第一次公演逼近,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原本尚算平和的氣氛增添了一絲嚴酷。
有不少人在練習室一熬就是通宵,每時每刻, 都能在走廊邊遇見疲憊的選手, 靠在牆邊,緩過神來繼續回到房間裡練習。
第一次公演,是她們首次能和觀眾見麵的機會,會有很多觀眾來到現場,用現場投票抉擇出最後勝者。
所有人都急切地想為首次登台,公開演出增加幾分把握——或者說, 哪怕能在後期剪輯中被剪入幾個鏡頭, 被貼上“努力”的標簽,也能大大提升自己晉級的幾率。
但不論她們怎麼想,時間並不會因為個人意誌而改變流逝的快慢。
兩天後,就是第一次公演。
當天, 楊炙卿和其他成員都起了個大早,坐在化妝室中,任憑造型師在她們臉上塗塗抹抹。
離上台已經沒有多久, 正是要準備的時候,組裡卻突然出了點不大不小的岔子。
雲淇汐站在原地,麵色蒼白,仔細看,身體還有些顫抖。
緊張其實是所有人共同的情緒, 問題是,雲淇汐這樣的狀態, 不要說緩解緊張, 能不能正常上台表演完都是個問題。
其他組員紛紛走過去, 拍拍她的肩膀,或是捏捏雲淇汐的手臂以作安慰,小聲勸慰,然而雲淇汐的狀態並沒有因此好轉。
張詩走到楊炙卿身邊,用求助的眼神看著她——她們都覺得,楊炙卿能說服雲淇汐第一次,肯定這一次也能成功解決。
被這樣熱情渴盼的眼神望著,楊炙卿也無法視而不見,無奈地走過去,對著雲淇汐輕聲道:“沒事的,隻要認真努力過就足夠了。”
她刻意沒有觸碰到雲淇汐的肢體——自從上次那場尷尬的深夜談話後,她就有意與雲淇汐保持著距離。
然而她們靠得很近,從門口的角度看,接觸極為親密,連衣角都挨在一起。
直到站在正對門方向的張詩抬眼看見某個人影,脫口而出:“雲綺煙導師”時,其他人才發覺門剛剛被雲綺煙推開。
楊炙卿身體僵硬了一瞬,幾乎想裝作沒聽見。
直至發覺這個場麵她必須應對,她方才緩緩轉過頭去。
雲綺煙一身精致的小禮服,安靜地注視著房間裡的情況。
她又出現了。
導師們最近出現的頻率很高,而雲綺煙在導師中間,算是楊炙卿見到最多的一個——她選擇性忽略這其中的異常,而把這件事歸類為巧合。
雲綺煙見到化妝室裡麵的場景,反應有些出乎人的意料。
她的眼神裡並沒有多少指責,也沒有開口,隻是有些難言的黯淡,睫毛微斂,整個人站在門邊,瘦弱的身體逆著光線,有種淒婉而柔弱的感覺。
在雲綺煙幽幽的眼神中,楊炙卿莫名其妙有了一種被捉奸的心虛感——這種感覺虛無縹緲,隻是她的臆想。
不過,現場的氣氛怪異卻是實打實的。
楊炙卿頭皮發麻,悄然往外挪了一些,想要擺脫這種尷尬的境況。
然而,雲淇汐也沒有滿足她的願望,她看見雲綺煙的出現,幾乎本能開啟了敵對模式,下意識地挺直了脊背,擺出一副冷淡高傲的樣子。
——並且,還有意跟楊炙卿挨得更近了。
雲綺煙視線在她們交疊的衣角上停留了幾秒,又悄然移開。
現場不知何時出現了硝煙味,幾乎一觸即發。
氣氛如此尷尬,其他人也不敢貿然插話,隻能把疑惑的目光在雲綺煙和楊炙卿,還有雲淇汐三人間轉來轉去——八卦心幾乎突破了屏幕。
楊炙卿站在其中,莫名其妙有種三角戀被夾在中間,手足無措的感覺。
最終,還是雲綺煙露出了一個淺淡的笑,輕巧開口,打破了這無言尷尬的局麵:“我是來通知你們,你們可以去候場了。”
楊炙卿:“……謝謝導師。”
隨著雲綺煙的離開,氣氛也緩和下來,楊炙卿終於能放鬆身體,然而走出了一段距離再回頭,卻發現雲淇汐仍然站在原地。
她心存疑惑地喊了一聲雲淇汐:“該走了,我們現在去候場。”
雲淇汐似乎是剛剛回過神來,把目光轉回到她身上,露出了一個……十分黯淡的笑容。
“走吧。”她說。
楊炙卿內心的疑惑更濃了,但她仍把這個異樣歸咎於雲淇汐的過度緊張,便沒有再問下去。
……
現場的氣氛火熱而沸騰,無數人揮舞著熒光棒,毫無吝嗇,釋放著自己的歡呼。
上一組剛剛結束表演,走下台去,主持人上來,按照流程念出了過渡詞,方才進入正題。
主持人大聲宣布:“接下來,讓我們歡迎——《玫瑰與騎士》組!”
在看清走上台來的選手們時,觀眾席底下再度傳來了尖叫聲。
這一組的造型格外統一,全是上身黑衣,下身清一色紅裙,長度披及腳踝。
楊炙卿微微鞠躬:“大家好,我是楊炙卿。”
台下傳來的尖叫音量格外大了一些,聲勢浩大,幾乎要穿破人的耳膜。
原主有這麼多粉絲嗎?還都到了現場來?楊炙卿疑惑地想著。
其餘人繼續自我介紹:“大家好,我是張詩。”
“大家好,我是……”
輪到雲淇汐時,她頓了一下,方才開口:“大家好,我是雲淇汐。”
無人注意到這個小小的停頓,因為即刻,表演就開始了。
黑暗中,一束光亮起,依次照在每個人身上。
音樂響起,節奏安靜舒緩,又帶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媚意,仿若玫瑰花苞緩緩開放,花瓣火紅。
走位緩慢地變動著,所有人手中都拿著一朵玫瑰,隊形不斷改變,她們紅裙搖曳,邁著嫵媚的步伐,穿插在其中,隨著音樂而變化。
唯有楊炙卿沒有動,她緩緩睜開眼,眼神冷淡,似能穿破虛偽的表層,直抵人心深處。
某個間奏停歇的間隙,所有人一致停下,將手中的玫瑰扔入空中,恰巧圍著中心的楊炙卿,成了一個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