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炙卿有些在意,那天樓梯口發生的事情。
上次那個轉瞬即逝的眼神與消失的人影,雖然隻有微不足道的一秒,但楊炙卿很確定,那並不是自己的幻覺。
然而她想了很久,也沒想到,自己究竟得罪了什麼人——她在這個節目裡,不說人緣一等一的好,也沒和誰結過仇。
偶爾會有些選手因為她的人氣,有點嫉妒情緒流露出來,背地裡酸幾句,也是人之常情,她從來不予理會。
而不像上次感受到的那個眼神一樣,濃濃的惡意,似乎是恨不得她立刻當場暴斃,讓楊炙卿的危機感都被激發了出來,汗毛豎起。
她試著再度到同一個地方去試探那個人,卻一無所獲。
楊炙卿待在宿舍裡,還在為這件事煩心,思考著怎樣探明那個神秘人的身份,就在這時,她的宿舍門被敲響了。
敲門聲急促而有節奏,楊炙卿走過去開門,卻在對上那個人的時候,和對方一同怔住了。
站在她門口的是一個冷麵含肅,烈焰紅唇的女人,她身高和楊炙卿平齊,隻是楊炙卿正穿著拖鞋,她卻穿著十幾厘米的紅底高跟鞋,
“杜韻導師?”楊炙卿迅速反應過來,叫出了對方的名字。
見楊炙卿來開了門,杜韻唇角微勾,高高在上地俯視著楊炙卿,她掃了一眼,直接掠過楊炙卿,目光掃到她身後。
見房間裡隻有楊炙卿一個人,她眉頭微擰。
楊炙卿感到了一絲不適,杜韻這個神情,恰恰是她從前最不喜歡看見的傲慢。
節目初期,她和杜韻的關係還算不錯,但隨著時間推移,也慢慢淡了下來。尤其是安瑩的事情被她撞見之後,楊炙卿再想到杜韻,總覺得有些彆扭,也就刻意減少了與對方碰麵的頻率。
“您來做什麼?”她問。
果不其然,杜韻做出了她預料中的回答:“我來找安瑩。”
楊炙卿注視著她:“安瑩不在,您可以去練習室找她。”
杜韻的眼睛微微眯起,麵上似乎露出些許不悅,卻又迅速消失,仿若根本沒有存在過。
紅酒與玫瑰的氣息在空曠的宿舍中對撞,沒有任何融合的和睦,是直接而純粹的相撞,馥鬱至極,氣氛中的緊張一觸即發。
濃烈的交鋒仿佛持續了許久,又好像隻是片刻,香味席卷而過,兩人都迅速收斂了自己的信息素。
楊炙卿和杜韻都沒有後退,杜韻麵無表情,楊炙卿則是維持著平時鎮定的神情,輕輕抬起手,將一束長發撩到了耳後。
看似平分秋色,但比起杜韻的全副防備,楊炙卿顯露出的平淡閒適,已然在這場alpha的衝突之間劃出了勝與敗者。
杜韻的眼神在她的手上停留片刻,神情不辨喜怒,沉沉笑了起來:“不錯。”
她聲音低緩:“從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我就一直覺得,你會很有前途——比我還要強。”
來自前輩的讚許肯定,並沒有讓楊炙卿流露出多少欣喜,她靜靜地等待著杜韻的下一句話。
杜韻也沒打算久留,她轉過頭,似乎已經想離開了:“幫我轉告安瑩,我會跟節目組說讓她換個宿舍。”
“您不用征求她的意願麼?”楊炙卿在她身後開口。
杜韻猛地抬起頭望向楊炙卿,眼神中含著驚異,像完全沒有想到這件事情。
“這不是對大家都好的事情麼?我問過導演,她自己也想換宿舍的吧。”杜韻露出一個嫵媚的微笑,襯出她麵容更為美豔,眼睛裡卻毫無笑意,“還是說,你比較希望她不要換宿舍?”
“我不是這個意思,隻是說,安瑩要不要換宿舍,她想去哪裡,都是她的事情。”楊炙卿無所畏懼地直麵著她的眼睛,不卑不亢地道,“您想要幫她的忙是好心,不過要幫忙,還是先問問她自己的好。”
杜韻雙手抱胸,她長長的流蘇狀耳墜在耳邊躍動,似乎在嘲笑楊炙卿的口出狂言:“莫非你很了解她嗎?”
“不過你說得也對,”她微微側頭,似乎在思考,“我會去問的。”
楊炙卿具體並不知曉杜韻是什麼時候找到的安瑩,也沒有問過安瑩詳情,隻是安瑩最後也沒有突然換走。
但從某一天開始,她的行動又開始變得飄忽不定,消失的頻率和之前一樣,甚至比之前頻率還要高。
和之前不同的是,每次安瑩回來,楊炙卿都能從她身上嗅到淺淡的紅酒氣息——大概是某個alpha留下的標記,在特地對她宣示主權。
這種行為沒有給楊炙卿留下什麼感覺,她倒是有些介意安瑩的想法。
不過當她試探性問起這件事的時候,安瑩看著她,眼神中含著悲傷:“炙卿,謝謝你的好意,但我的事情,你就不用理會那麼多了。”
這就是委婉地拒絕楊炙卿的過問了。
楊炙卿最後跟她確認了一遍:“這是你自願的吧?”
“是的。”在她麵前提到這件事的時候,安瑩露出了一個悲涼而甜蜜夾雜的笑容,這兩種情緒本該矛盾,但這一刻,卻毫無違和感地同時出現在她身上。
“……畢竟,我一直喜歡著她啊。”
很久之後,她才低聲說道。
這句話安瑩說得很輕,但仍舊被alpha敏銳的聽力所捕捉,流入楊炙卿耳中。
楊炙卿裝作自己沒聽見,什麼都沒說。
……
“就這樣?”雲綺煙眨了眨眼睛,不死心地追問。
此時正值午後,她與楊炙卿一人一邊,對坐在節目組提供那間豪華版休息室的客廳中——自從這個新場景被發掘,這就成了她們見麵的地方。
似乎是睡午覺的姿勢不好,雲綺煙頭上有一撮頭發不聽話地豎了起來,隨著她的動作而七倒八歪,仿佛有自己的生命一般。
楊炙卿點點頭,忍住了去撫平她那束不聽話頭發的衝動:“我就隻知道這些了。”
“那她們現在算是在一起了嗎?”雲綺煙懵懵懂懂地繼續追問。
“不知道。”麵對她期待的眼神,楊炙卿搖搖頭,克製住了自己回答的衝動——她總覺得,安瑩投入的感情與杜韻根本不成正比。
彆的就不說了,杜韻看起來就是一副曆儘千帆,成熟嫵媚的樣子——似乎並沒有對安瑩有多少真心,但安瑩卻是全身心都投入了進去。
她隻是有些奇怪,為什麼安瑩會寧願受一次又一次的委屈,還要堅持和杜韻保持著聯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