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局結束的時候,時間已經不早。
畢竟是酒局，劇組裡有不少人喝得爛醉，走路都是左搖右晃的,嘴裡還含混不清地說著什麼。
楊炙卿倒是還好，這幾年拍戲和應酬都多,要喝酒的場合總得象征性喝一點,她多多少少還是練出一點酒量。
不過她平時喝得少，今天略微喝多了些，尤其是幫雲綺煙喝那一杯,也不知是灌得太急了還是怎麼，後勁格外大,被風一吹，神智還是清醒的,腦子裡卻泛起一點點暈來。
好在這也不影響腦子正常運轉,她低頭發信息給助理,讓助理開車來接她。
其他人都早早走了,楊炙卿站在門口等車，還沒回頭,就聞見一股清冽的香味飄過來。
她心裡“咯噔”一下,一轉頭，雲綺煙就默不作聲地站在她身後，也沒有離開的意思。
楊炙卿微微抿唇，跟沒看見一樣轉回了頭,視線直視著前方。
助理來接楊炙卿的時候，一眼瞥見站在她身旁,靜靜垂著眼眸的雲綺煙,整個人嚇了一跳,定在原地。
以雲綺煙的美貌，第一次見她的人看她看到愣住這種事情，是一點都不奇怪的。所以趁助理還沒緩過來，問出一些沒有必要的問題之前，楊炙卿就開口，跟她介紹了：“這是劇組的女主角，雲綺煙。”
助理恍然大悟，急忙點頭：“哦哦，雲小姐好。”
“你好。”雲綺煙說這句話的時候，也往前走了一步，恰好與楊炙卿對視上了眼神。
她神態安靜，然而總是會不自覺流露出一股令人憐惜的氣質來，也可以被稱作女主光環；這種專屬於女主的氣質，總是在不合時宜的場合發揮作用，就比如現在。
幾年不見，那雙眼睛還是望穿秋水，裡麵三分情意七分哀愁，跟誰對視，碰上的人都受不了。
更不要說楊炙卿了。
當年都逃不掉的東西，如今自然更逃不掉——楊炙卿心裡近乎苦澀地想，她自認為這幾年努力奮鬥麻痹自己，把防禦練了出來，此生不會再有悲喜——但雲綺煙進化的速度比她快太多了，假設她防禦力提升了三倍，雲綺煙的攻擊力就是連翻了十倍，還是指數型的。
她不被秒，天理難容。
所以在這般五味雜陳之下，楊炙卿還是開口了：“你不走嗎？”
“啊，對，”雲綺煙眨眨眼睛，似乎是後知後覺自己還得找個地方睡覺似的，摸出了手機，“我得找司機來接我……”
楊炙卿瞠目結舌，差點問出一句：你現在才想起來這回事啊？？？
這一刻，她確確實實懷疑起來：雲綺煙今天沒喝酒吧，怎麼醉得這麼厲害，比她更勝一籌？
不過她再想想，從前的雲綺煙也是這麼傻白甜，有的時候顯得呆呆的，不算偶然事件了——隻是這次再見，她下意識覺得雲綺煙變成了另外一個人而已。
正當她馬上要催眠自己成功的時候，這個小小的細節，又把她拉回到了三年前。
在楊炙卿走神的時候，另一邊，助理卻已經和雲綺煙愉快地交流了起來：“雲小姐，您住哪個酒店？”
等雲綺煙把酒店名字報出來之後，她一怔：“這不是……和炙卿同一個酒店嗎？”
助理自認為十分妥當地建議道：“雲小姐，既然你和炙卿住同一個酒店，那不如現在跟我們同車回去吧？也不用接著等司機，耽擱時間了。”
雲綺煙聽見她喊“炙卿”時，眼眸微微閃動了一下，但隨即就消失不見，接著猶猶豫豫地道：“這……會不會太麻煩了？”
“怎麼會麻煩呢？”助理自認為扛起了一份替楊炙卿跟主演打好關係的重任，義正言辭，“時間也不早了，雲小姐跟著我們一起早點回去休息，比在這裡等人要好。炙卿，你覺得呢？”
楊炙卿就這樣站在旁邊，看著兩個人的眼神都投向了她，等待著她的答複。
可能在外麵被冷風吹久了，楊炙卿的腦子越來越暈，也不想再耽擱時間，於是索性看著雲綺煙直截了當道：“彆等了，一起回去吧。”
說罷，她就上前拉開了車門，等待著雲綺煙先坐進去。
“好。”雲綺煙小心地跨了進去，轉而朝楊炙卿輕笑，“謝謝。”
車開動了起來，一路無話，楊炙卿支著下巴看往窗外，外界的明明暗暗照映在她的臉上，讓她神色難明。
雲綺煙靠在座椅上看著她的側臉，也靜靜的，一句話都沒說。
……
這種詭異的安靜一直延續到她倆跨進了電梯間裡，仍在繼續著。
楊炙卿正想按下自己的樓層，但手指在中途一頓，轉頭看著雲綺煙問：“你房間在幾層？”
“18層。”雲綺煙乖乖巧巧地回答她。
楊炙卿按電梯按鈕的手一頓，心說：怎麼就這麼巧。
她的房間也在18層。
這個不好的預感在電梯門打開，楊炙卿走出去的時候達到了巔峰。
她餘光瞥見，雲綺煙跟在她身後，完全沒有和她錯開的意思。
直到楊炙卿停在自己房間門口，她終於忍無可忍，轉頭問雲綺煙：“你住哪裡？”
“你是1803啊？”雲綺煙看了一眼她的房號，顯露出一點恰到好處的驚異來，從奶白色的小包裡掏出自己的房卡，“我是1805。”
楊炙卿更呼吸不暢了，兩個房間就是門對著門，任意一方開著門，對麵都能看見裡麵的動靜。
這合理嗎？她的感情在這樣無奈地低語著，而理智冷酷無情地告訴她：很合理。
畢竟房間都是劇組定的，她們兩人一個女一，一個女二，房間定在一起，房型相同，待遇持平，一點毛病都沒有，想帶區彆待遇的節奏都帶不起來。
就是想到在接下來拍攝的時間裡，都要和雲綺煙低頭不見抬頭見，劇組見完門口見，她就有一點點小心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