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嬌回到牡丹園已是傍晚時分,夕陽西下,整個院子都好像是被鍍上一層金輝,晃人眼得很。
才走了兩步,一支小土貓便快速衝來,趴在雲嬌腳邊,用它毛絨絨的身子一下又一下蹭著雲嬌的鞋麵。
雲嬌將小土貓抱起,勾著它下巴輕聲問道:“小灰你怎麼又來了?”
小土貓不出聲,隻一個勁兒用它的身子蹭著雲嬌。
雲嬌被它這小模樣逗笑,清脆的嗓音回蕩在小院中。
抱了小土貓回屋,雲嬌忽而感覺到懷裡的小土貓正抬著爪子一下又一下往她衣襟處抓撓。
小東西不大力道卻不小,一個沒注意,衣襟被它拉下一些,露出一抹紅痕。
雲嬌趕忙將衣襟掩上,瞪了小土貓一眼,“小灰,莫要淘氣,女子衣物怎能隨意動……爪?”
小土貓瞪著腿,黃澄澄的眼睛好似又亮了些,肉乎乎的小墊子力道不減。
不知為何,雲嬌對著它的眼睛,忽然有一種心虛之感。
攝政王端得霸道,每每使壞,若是不弄出些痕跡來,定然是不肯放她離開的。
雲嬌轉念想到百裡鳶前世癖好,麵頰一紅再紅,抱著小土貓的手也在收緊,知道懷中掙紮的力道加大,雲嬌才回過神來,狹長的眼線微微彎著,帶著讓人愛極的嬌媚。
雲嬌摟緊了懷中小土貓,抱著它坐到榻上,也顧不得已經涼了的茶水,倒了滿滿一杯,徑直灌下。
懷裡的小土貓好似要走,雲嬌連忙一下將這小家夥扒拉回來,低聲自語道:“還是一貫霸道。”
未直言是誰,她懷中的小土貓好奇似的抬起頭,黃澄澄的眼睛便直直盯著雲嬌。
雲嬌一下又一下摸著小土貓眉心軟毛,又低語,“小灰,你可知我今日見著了誰?”
小土貓黃澄澄的眼中一眼不眨,雲嬌姑且當小土貓想聽她繼續說,便道:“是長思公子,太後娘娘的愛寵。”
“原來他是常府四公子,而不是所謂長思公子。”
雲嬌目光悠遠,思緒也飄散開。
前世,她初初被送入宮中,因為身份卑微,不過是個最低等的答應,又因著貌美,沒少被人欺負。
有次年節,闔宮嬪妃給太後請安,她一個小小的答應也有幸前往,卻因和徐妃穿了同色的衣裳,被她被徐妃當頭潑了淨手的水。
回去時,冷風一掛,直愣愣的寒風好似要把她結成冰棱,隨後,宮裡的太監宮女們就更不把她當回事,冷冰冰的冬日也無炭火可用。
也不知是不是意外,她遇見了太後身邊那位不可言傳的長思公子。
長思公子見她可憐,遣人給了她炭火,還對她多有照顧,甚至還幫她走進太後視線,之後才有雲嬌的步步高升。
她原以為自己這是遇到了貴人,可是天底下哪有能回無緣無故的幫她?更何況還是在那吃人的皇宮。
長思公子不知道用什麼方法不僅沒讓太後懷疑他有異心,甚至還時常派遣長思公子前去她宮中為她傳話。
雲嬌也以為長思公子對她彆無他意,畢竟……他可是太後愛寵。
雲嬌摸著小土貓的動作一頓。
她如今還記得清晰,那是的她已被封為雲妃,而她認為的心善的長思公子竟然在禦花園輕佻的撫上她的臉頰。
雲嬌閉眼。
也是那次,她遇上了前世與她糾纏不休的男人。
他一身蟒袍,饒有興致的站在石橋上,放肆大膽的目光處處透露出興味。
長思公子見了他麵色極為難看,並且很快走了。
那時的她嚇壞了,連長思公子什麼時候走的,而那個放肆大膽的男人又什麼時候走到她身邊都不知道。
她隻記得,那日微雨淅瀝,男人緩緩湊到她耳邊,沉音低聲,“雲妃娘娘美極,本王……”
“喵!”
懷中貓兒突兀來了一聲,雲嬌所有思緒儘數撤回。
見著貓兒黃澄澄的雙眼,雲嬌下意識挪開目光,努力去想那時百裡鳶未儘之語。
“小灰……你說,他……他喜愛……”
絮絮低語,含著慢慢忐忑。
“喵!”又一聲貓叫,雲嬌驚訝的看著懷中小土貓,如玉的手指彈了彈它眉心,“你慣會討我喜歡。”
“喵喵喵!”一向不喜歡出聲的小土貓這會兒連連叫著,好似控訴她不信它又亂它發型。
雲嬌心底剛起的那麼點惆悵頓時消失不見,她擁著小土貓,樂不可支。
……
百裡鳶接過岑曉遞過來封皮為‘雅詩集’三字的賬冊,隨手翻了起來。
岑曉連忙彙報,“主子,光憑雲主子給的賬冊,未必能治洛陽常氏罪責。”
這賬冊上的確記錄了雲府與洛陽豪強之間非正常的銀錢來往,但是收錢的都是些小人物,將賬冊拿出去,洛陽常氏完全可以棄車保帥。
雲府雖是巨富,但是和洛陽常氏之間的交集並不多,這麼一本賬冊中,洛陽常氏不過占據很小的一部分,大頭的還是洛陽當地官員。
這類好處,在官場上不少見,許多富商為了方便,都會這麼做。
百裡鳶不置可否,而是將賬冊一頁又一頁翻過,直到將整本賬冊翻完,百裡鳶才抬眼看岑曉,將手中賬冊翻到某一頁,指著一個人名,道:“查他,溫百頁。”
岑曉也曾看過整本賬冊,百裡鳶指出的這個人名絕對是這賬冊中毫不起眼的一個,查他?
岑曉雖心有疑惑,但卻是十分認真將人名身份記下。
百裡鳶又指了幾個人名,都是賬冊上不怎麼起眼的人物。
岑曉懷著一肚子的疑惑出了門,連忙將百裡鳶的意思傳達下去。
百裡鳶倚在書房裡,握著賬冊嘴角勾起,這幾個雖都是不起眼的小人物,可卻又一個共同點,是洛陽本地人,且出身貧寒,進京趕考的費用都是洛陽常氏所出。
在官場上,並無超出同僚之外的交集,可當年糧餉之事,這幾人儘數牽扯其中。
……
次日,‘王府’大門未開,常氏大少爺便帶著一眾侍衛打上門來,周遭也圍了一圈看熱鬨的人。
“王路小兒,你給我出來!若是你今日不給我常府一個說話,便是告到攝政王麵前,我也要問問攝政王何為公道?!”
“我四弟一向恭謙有力,你竟斷他手指,絕他官途——”
“轟”一聲,‘王府’緊閉的大門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