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茶會(2 / 2)

山海圖(女帝) 靡寶 4761 字 4個月前

他們兩人結伴上京,一路上相安無事,但也因話不投機並沒有深交。直到進宮報道前一日,何郎忽然興致勃勃請嚴徽喝酒,嚴徽念在同鄉的份上赴了約。

嚴徽酒量頗好,平日裡灌下一壇燒酒都不上頭的人,喝了兩杯何郎遞過來的青竹酒,卻是醉得不省人事,睡過了頭,險些誤了次日的大事。

要不是會館的人好心,幫他借來一匹驢,嚴徽今日肯定會錯過入宮的時辰,被攔在宮外。

嚴徽內斂低調,卻不笨。這何郎為何一路上都沒動靜,卻偏偏在這當頭出手害他,其中必有蹊蹺。

要知道何郎自恃家財雄厚,其實頗看不起嚴徽這等落魄貴族的遠房子弟。他來京城後整日和彆的秀生出遊聚會,交遊甚廣,也不知道是什麼讓他改變了想法,又突然把嚴徽視作競爭對手了。

嚴徽百思不得其解。何郎忙活一場,結果嚴徽順順利利地進了宮,自己卻被淘汰了。嚴徽就算想找他打聽也無從下手。

也罷,走一步算一步。當初報名憑著一股初生牛犢般的衝動,也沒想到自己真的會一路從最南邊的小島一路走進了帝國的皇宮。

整個院中四人,嚴徽出身最卑微。他的祖父隻是寧海伯的表侄,家裡這支已有兩代無人出仕。

小島貧窮,族人多年來守著島上那塊地過日子,自給自足,日子過得緊巴巴的。又因靠著黑旗港,島上三教九流混雜,時常有械鬥打殺發生,眾人都活得提心吊膽。

彆的人進不了宮,還有千萬條好出路。可他嚴徽若想實現人生野望,卻隻有這一條路可走了。

***

下午眾人無事,左右隔壁院子的幾名秀生過來拜訪。

一名秀生帶來了好茶,沈默獻出了好茶具,宋沛又給了內侍一點錢,叫他們送來了茶點,幾個年輕人坐在院裡的葡萄藤下閒話。

嚴徽今年二十有三,是一群人中最年長的,出身較低不說,還生長在荒蠻偏僻之地。

眾人說到京都的繁華和風土人情,嚴徽是半句話都插不上。更彆提講到各地最新的名器好酒、才子佳人,嚴徽知道的沒有幾個。秀生們也有些嫌棄他,自顧說笑,並不怎麼和他攀談。

嚴徽倒不以為意,安靜坐在一旁。

此時已是暮春,太陽的熱度遲緩地透過薄薄的雲層降臨帝都,曬得人暖洋洋的,睡意漸漸浮了上來。

而京都到底和家鄉不同,天空中始終有一層淡薄的雲,像是蒙著一張半透明的雲水宣紙。晴得遮遮掩掩,晴得不乾不脆。

而瓊州這個時節已十分炎熱,樹頭的瓜果正散發著純熟的香氣,等待被采摘。京都的夜裡卻還浸透著水的涼意,在瓊州已開敗多時的花,在這裡卻正香氣濃鬱。

“嚴大哥呢?”沈默忽然轉頭問嚴徽,“你家鄉可有什麼特產?”

嚴徽回過神來,知道沈默是見他百無聊賴,有意把他拉進話圈裡。

他感激一笑,道:“家鄉是海島,自然產魚……”

不知誰輕輕譏笑了一聲。

嚴徽停住了話。在座的秀生們個個眼帶輕嘲地看著他,似乎就是在等他繼續出醜。

嚴徽平心靜氣,緩緩道:“瓊州地處偏僻,特產不過是各種水貨海珠,水下還盛產紅寶珊瑚。”

這也是眾所周知的事。眾人有些意興闌珊,不過點頭附和兩聲。

突然有一個少年打破冷場:“我舅父同我說的,瓊州那裡隻產三樣東西:鹹魚,海盜,和花娘。不過嚴兄家訓甚嚴,恐怕隻知道前二,不知後一項吧?”

眾人嘻嘻嗬嗬地笑起來。

嚴徽的笑容僵在唇角,那些笑聲像是石子似的被彈弓彈在他背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