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遊湖(1 / 2)

山海圖(女帝) 靡寶 8114 字 4個月前

彈琴的是位二十五六歲的年輕男子,身穿蒼藍色儒衫,頭束玉冠,容貌清俊文秀,氣質靜雅如蓮。方才殿內鬨成那樣,他沒受絲毫影響,照舊彈著琴,顯然已達渾然忘我的境界。

嚴徽不敢亂看,隻好垂下視線,正好落在女帝袍服的一角上。

女帝的妝扮倒是殿中最素雅的,可細看來,卻極為精美華麗。

月牙白色的衣料如裁雲而成,銀絲繡著素菊白蝶,點點米粒大的露水竟都是透明圓潤的金剛石。女帝白皙的手腕上零零碎碎套著幾隻款式不一的金鐲,各嵌著指蓋大的寶石,掐絲工藝精美至極。倒是烏發間隻插著兩支白玉包金鳳簪和一朵淡粉色宮花,烘托得秀發如雲。

嚴徽的視線不由主地寸寸往上移,忽然對上一雙含笑的眼睛。

嚴徽臉上一熱,忙低下頭去,一晃而過的餘光隻來得及看到對方揚起的唇角。

琴聲停歇。女帝持茶輕歎:“誌雲君的琴,還是這麼悠揚悅耳,令人心神蕩漾啊。”

那誌雲君輕拂了一下琴弦,嗓音如他琴聲一般清潤剔透,語氣卻十分冷淡。

“陛下根本就沒用心聽,我又悅了誰的耳,蕩漾了誰的心了?”

這話含著絲絲幽怨,女帝莞爾道:“誌雲的琴是彈給知音聽的,這麼出塵的琴,也隻有出世的高人才能聽得懂。我這等凡夫俗子,聽不懂,也是正常的嘛。”

誌雲君一笑,冷漠的表情有了幾分鬆動,宛如冰雪笑容,更顯得俊秀不凡。

嚴徽一聽他這個封號,便知道這年輕男子正是侍君中,從三品的上侍溫延。

“陛下總有法子強詞奪理的。我說不過您。”這溫延聽說甚是清高,現在看來,果真連女帝的麵子都不大賣。

摟著女帝的侍君也笑道:“誌雲君可真生氣了。陛下,看你這次又怎麼哄他?”

女帝滿不在乎:“哪次聽他琴,不都是這樣的。”

賀蘭敏君也笑著說:“陛下還好意思呢!每次聽琴,不是玩耍就是打瞌睡。真是讓誌雲君一腔才華付諸流水。”

“啊呀呀!你們聯合起來為難我呢!”女帝站起來,走到溫延的身邊坐下,伸手挽住他的胳膊,仰頭朝他嬌憨一笑。

“我聽說西康王家裡有一台古琴,名玄台,琴聖焦遠曾經在鳳凰台彈過。雖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過西康王一定不會吝嗇。我叫他送來給你,可好?”

溫延以指節輕撫著女帝俊秀的臉,渾身冰冷都化做了春水,目光充滿了柔情蜜意。

女帝見他不生氣了,笑得更是燦爛,牽起了他的手,低頭輕咬了一下他的手指頭。

溫延似是無奈一歎,伸出雙臂將女帝擁入懷裡,低頭吻了下去。

女帝溫順地摟著他的脖子,同他唇齒交纏,指尖還輕輕地在他耳後劃著圈。

縱使之前在前庭裡受訓的時候已看膩了活人春|宮,可頭一次覲見就親眼見女帝同侍君親熱,嚴徽還是很受震撼。

他尷尬不已,忙低下頭。

可其餘旁人似乎見怪不怪了,自顧說話談笑,還有宮人在一旁擺棋對弈。

女帝和溫延親昵了好一會兒才分開,相依在軟塌之中,親昵地喁喁私語。

嚴徽發現,那溫延看似清冷淡薄,可手臂一直將女帝擁得極緊,大有占著不放之勢。女帝也很享受,靠在他胸膛上,竟給人一種溫順乖巧的小女人之態。

女帝和溫延膩歪了好一陣,才起身。嚴徽耳中捕捉到她的一聲輕笑:“今晚要找你兌現……”

溫延那一笑真有幾分曉光破雲之色,握著女帝的手,依依不舍地親吻著手背。

“哎?”紫衣郎君唰然展開扇子,遮臉冷笑,“裝委屈就能換得陛下疼你,誌雲君這一招屢試不爽呢。”

宮人們又是一陣笑:“宣平君的醋還是那麼嗆人。”

原來這紫衣郎君正是宮中大名鼎鼎,時下最得寵的長侍,宣平君楊駿。

溫延轉過臉來,冰雪重新覆在俊臉上,並不搭理楊駿的挑釁。

女帝一笑,沒再搭理侍君們的爭風吃醋,朝臨水的廊邊走去。

初夏溫暖的風帶著花香和水氣一陣陣湧入殿中,女帝迎風走著,一頭蓬鬆的烏發本就在剛才同溫延親熱中弄得十分鬆散,此事玉簪半脫,發髻眼看就要鬆開。

嚴徽這才看到原來她沒穿鞋,雪白雙足踩在深色的地板上,直讓人想趕緊將其捧在掌心。

女帝隨性地坐在廊下,吹著風,伸出修長纖細的小腿,腳懸在水麵輕晃著。

“哎呀,”賀蘭敏君帶著幾名宮婢緊跟了過去,“天還涼著,陛下要愛惜身子。”

說著,又接過宮婢手中的梳子,要給女帝重新梳頭。

女帝忽然擺了擺手:“不用了。”

她把臉轉向嚴徽:“你會梳頭嗎?”

無數道目光落在嚴徽臉上。

“嚴少侍?”賀蘭敏君提醒。

“臣會。”嚴徽立刻道,“隻是臣手法笨拙,怕不能讓陛下滿意。”

女帝輕笑了一聲:“你先給我梳一梳。要真不滿意,我再想想怎麼罰你。”

嚴徽耳朵火辣辣,從賀蘭敏君手中接過那把白玉梳,不去看旁邊兩名侍君尖銳的目光,握住了女帝冰涼潤滑的青絲。

宮廷禮儀教了如何為女子梳頭,嚴徽那時還覺得多餘,沒想到這門本事這麼快就用上了。

他姿態算不上多熟練,倒也中規中矩,並且選了一個自己最熟練的發型。賀蘭敏君又在旁幫手,很快就把那一頭厚重的青絲服侍周道。

女帝一動不動,半合著眼。從嚴徽的角度,隻看得清她小半張粉麵,以及纖長的睫毛。

宮女端著的盤子裡擺滿了寶簪華勝,嚴徽見女帝一直閉著眼睛,就自己做主挑了一隻白海棠花的玉簪,插在發間。

賀蘭敏君遞過鏡子,女帝看了幾眼,笑了一下,“倒比我想的要好。免了你的罰了。”

嚴徽喏喏謝恩,話還沒說完,一支白皙的手就伸到了自己眼前。

“扶我起來吧。”女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