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1 / 2)

山海圖(女帝) 靡寶 6450 字 4個月前

次日一早,宮人就將一枚白玉牌送到了嚴徽手中。

玉牌色澤溫潤,中間有一團淡淡的黛青色,正好雕了一個墨字。這枚巴掌大的薄玉牌正是進出墨閣所需的通行符,人們稱之為“墨牌”。

“可彆小瞧了這墨牌。”宋沛拎著玉牌打量著,“墨閣說起來隻不過是個藏書閣,可位於前廷,出入的儘是朝中官員和翰林、太學裡的學子。子瑞兄今後去那裡看書,想必可以結識不少要人呢。”

“聽說陛下不喜後宮侍君們結交外臣?”沈默問。

“沒這硬規矩。”宋沛將玉牌遞還給了陳三良,“那些官員瞧不起咱們身為堂堂男子卻自甘墮落以色侍人,不屑同我們結交罷了。”

嚴徽笑道:“我們都未必看得起自己。人之常情罷了。”

宋沛冷嘲道:“不過我聽說,東君也常去墨閣的藏經閣,還會在墨閣茶室裡同精通佛學的文士座談。太學和翰林的人,個個都削尖了腦袋想往東君的茶會裡的擠。可見飽讀詩書治不了勢利眼。”

沈默道:“子瑞哥也彆錯過這機會。能給東君留下個好印象,最好能在陛下麵前為你美言幾句。”

“這我可不敢妄想!”嚴徽大笑,覺得沈默真是天真可愛,“陛下讓我去墨閣看書,我還是把心思放在看書上的好。”

“陛下還會考你功課不成?”

“子瑞這麼想倒是對的。”宋沛品了一口茶,“進了這內廷,就得步步為營。沒站穩腳跟兒前,還是低調謹慎些的好。唔,好茶!也是陛下賜的?”

“是林少侍送來的。”嚴徽道,扭頭吩咐陳三良,“裝上兩份,給宋郎和沈郎送去。”

“林少侍當初好像還在茶會上譏諷過子瑞哥不懂茶吧?”沈默記性最好,“這見風使舵轉得也真快。”

自打接連兩次被女帝召見後,嚴徽儼然成了大紅人,送禮之人絡繹不絕,更有不少茶會、詩會的邀請。

嚴徽並不拿喬,禮尚往來,一副渾然忘了過去種種不愉快的大度姿態。

“還是你肚量大。”宋沛哼笑,“我要是得寵,先前得罪我的,就等著吃我白眼吧。人生得意不儘歡,那得意還有什麼意思?”

“聽聽這話。”嚴徽忙招呼沈默,一道朝宋沛作揖,“小弟們承蒙宋郎不棄,將來還要依仗郎君多多提拔。眼下若有疏忽得罪之處,還請郎君原宥……”

“去你們的!”宋沛呸呸。三個年輕人一陣笑鬨。

*

次日早飯過後,嚴徽到訪墨閣。

墨閣位於外庭西院中,就在太學院邊。隔著一道厚厚的宮牆,便是皇城夾道。禦林軍自城牆上踏步而過的腳步聲,閣中清晰可聞。

墨閣中禁止喧嘩,隻聞一片清脆的鳥語。

整個寬敞的院落都嚴禁明火,閣中清幽昏暗,書墨香氣彌漫,塵埃在窗口透射進來的晨光中沉浮。

太學生們身穿著樣式統一的藍衫,頭戴綸巾,三倆聚在窗邊書看書。

嚴徽一身銀藍錦袍,玉帶銀冠,沒有官職,又不像哪位王侯。

太學生們好奇的目光一路追隨。直到有人猜出了嚴徽的身份,低聲說了兩句,少年們神色驟變,訕訕地把視線挪開了。

嚴徽不以為意。他選了一處朝東的窗戶,請小吏搬來了近來兩個月的邸報,一份份仔細地讀了起來。

哪怕斷了科舉致仕之路,嚴徽也依舊保留著讀邸報的習慣。

上京進宮這兩個月來,關在深宮之中,嚴徽還真有一種雖然住在帝國權力的中心,卻與世隔絕的感覺。

如今,嚴徽翻閱著一張張邸報,看著上麵抄錄的皇帝諭旨和臣僚奏議,分析著這兩個月來朝中大小諸事,這才有了一種重歸塵世的踏實。

隔著一扇窗的長桌上,幾個太學生忽然起了點爭執,聲音傳入了嚴徽的耳中。

學生們正在討論的,也是這幾個月來邸報上頻頻提起的一個事:新法。

大雍建國兩百來年,如今宗室貴親滿地跑,大江南北到處都是豪族富紳。土地儘歸這些權貴豪強所有,賦役繁重,底層百姓的生活越發疾苦,朝廷財政也有入不敷出之勢。

先帝在位時便有意變法,才開了個頭便遭到群臣反對,不了了之。

女帝登基後,柳懷易攝政,親自編寫新法,點了直隸和兩省四府七州作為試行地,以強硬的手腕推行新法。

十年過去,柳懷易已不在人世,但是他的新法卻是被女帝堅定地執行了下去。試行地也已擴展到了三省八府,效果顯著。

就在半月前,女帝決定將新法推行至全國。

這決定一出,朝臣分成支持和反對兩大派,吵得天昏地暗。

連太學生們也都為這事忍不住在墨閣裡爭執了起來。

嚴徽翻著邸報,在旁邊聽了一耳朵,覺得很是有趣。

這群學生估計大都是官宦子弟,雖然年輕氣盛,學識上佳,可是對民生的了解卻還浮於表象。百姓的疾苦在他們眼中,多是詩詞裡的吟詠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