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1 / 2)

山海圖(女帝) 靡寶 15091 字 4個月前

暮色漸濃, 一盞盞宮燈被點亮,如在幽暗的大地上撒了一把明亮的寶石。

園林花草隱沒在夜色中,可攤鋪裡燈火明亮, 遊人如織, 歡聲笑語趁著夜風在林中穿梭。

尋寶遊戲如往池中撒了一把餌食, 引得少侍們蜂擁而至, 將遊園戲耍變成了一場戰況火熱的大賽。

男人們再也顧不上在女帝跟前出風頭,轉身奔向一個個攤子。戲台上的曲子節拍急促, 仿佛為少侍們的腳步打著點。

再沒有客氣的謙讓,哪怕交情好的少侍們此時也很有默契地分道揚鑣, 展開了競爭。

“陛下真有情趣。今晚比我想得要好玩多了。”宋沛十分興奮, “不過,子瑞,你怎麼算準了陛下會樂意和你換的?”

“我哪裡算得準?”嚴徽道,“不過一時衝動,鬥膽一試罷了。”

嚴徽確實說不清自己那一閃而過的靈感究竟出自哪裡。

直覺告訴他, 在這個事上, 女帝似乎並不喜歡有人“替”她射金鈴。

既然不便代勞, 那就一物換一物吧。

女帝得到了金鈴,他在禦前出了風頭, 一舉兩得。

“好在子瑞哥箭法出眾。”沈默心有餘悸, “剛才你拉著弓不動的時候, 好幾個人在你背後翻白眼呢。要是沒射中, 那些家夥指不定背後怎麼笑你。”

“這就叫富貴險中求。”宋沛摩拳擦掌, “廢話不多說,我得去搶頭籌了!行簡,你……”

“我跟著子瑞哥。”沈默道,“我肯定啥都搶不到的,跟著哥哥看個熱鬨也好。”

宋沛點頭,朝嚴徽一拱手,轉身投向了熱鬨的夜市。

嚴徽從紅穗中抽出了一支小小的紙卷,將它展開。

“寫著什麼?”沈默好奇地湊了過來。

“是一道字謎。”嚴徽皺著眉,“水對竹家親,浮家做媒人,良緣一線牽,心靜君自來——是釣魚!”

沈默雙目亮起來:“前麵就有個釣魚攤子!”

嚴徽將字條拽在掌中:“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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釣魚攤子前已坐了一個人。

青衫銀冠,麵如冠玉,正是穆清。

這少年不聲不響,但是行動迅速,眨眼的功夫就從一個射鏢的攤子裡奪了頭籌,順著線索先一步來到了釣魚攤前。

穆清素來不愛搭理人,嚴徽也覺得正好省去了寒暄的功夫。

“頭籌是什麼?”嚴徽問。

宮人道:“這幾個小池中都各有一尾金腹紅背黑尾的錦鯉,個頭最小,就是頭籌。郎君們將它抓到這琉璃瓶中即可。”

漢白玉的池子很淺,魚群清清楚楚,有十來條之多。可宮人說的那條小魚卻是被大魚們遮擋著,嚴徽他們瞅了半天都沒能找到。

那頭,穆清突然收了杆,釣上來的卻是一條活蹦亂跳的大魚。

他冷著臉換了一根杆子,又將魚鉤丟進了池中。

“怕是釣到天亮,都不一定能把那條小魚釣到吧?”沈默苦著臉,“這一環也太刁難人了些。”

嚴徽眉頭深鎖,目光掃向池子旁,一簇火花在他眼底亮起。

他一把抄起了池邊一個漏兜,朝著自己的池中一撈。數條大魚被漏兜撈了起來。

“看到小魚了!”沈默驚呼。

“你做什麼?”穆清愕然。

嚴徽並不理他,三下兩下就將池中大魚全部撈乾淨,然後抽出紗巾,充做漁網,將那條小魚困在角落,撈了起來。

“抓到了!”嚴徽將小魚丟進了琉璃瓶中。

“恭喜郎君拔得頭籌。”宮人將紅穗奉上。

“荒唐!”穆清起身道,“他明明犯了規,將魚硬撈了上來的……”

“規矩裡又沒規定必須隻能‘釣’魚。”嚴徽道。

穆清一愣。

“穆郎君恐怕沒有將規矩聽清楚。這位公公說了,隻需要將小魚抓進琉璃瓶中即可。至於怎麼抓,是釣還是撈,都沒有限製。”

宮人也笑道:“郎君聰慧,識破了這規矩中的漏洞。”

穆清怔住。他也一直在琢磨這一環節該如何破解,卻想不到竟然還有“鑽漏洞”這一條可選。

嚴徽展開紅穗中的字條看了一眼,朝穆清一拱手:“承讓了。”

穆清望著那兩人大步而去的背影,悻悻地丟開了手中的魚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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園中歡呼聲此起彼伏,不斷傳來頭籌有主的好消息。

少侍們破解了字謎,忙不迭奔赴下一個攤子。

一時間,腦子聰慧的男人目標明確,忙而有序地奔波在各個攤子前。腦子不大好使的,就像沒頭蒼蠅一樣滿院子亂轉。

更有人乾脆放棄,坐在食鋪裡點了一碗熱騰騰的羊肉湯餅,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女帝和東君在園中閒逛,這裡看看,那裡瞧瞧。所到之處,少侍們無不使出渾身解數,表現自己。

隨著氣氛節節高升,謹慎和拘束已褪去,替換成了年輕氣盛的野心。少年們就像一群進入新地域的雄獸,在大致熟悉了這片土地後,終於要開始狩獵了。

溫延和楊駿已退出了這一場遊戲。兩人在水閣二樓憑欄而坐,眺望著滿園蕩漾的燈火。

“你還記得我們剛入宮的時候嗎?”楊駿忽而問。

溫延提著茶壺,朝金蟾上澆著滾茶。金蟾瞬間變作剔透的翠綠色。

“十五年了。”溫延說,“先入東宮,再隨著陛下入大慶宮。那時陛下才八歲,我們倆也不過十歲,懵懵懂懂的年紀。”

楊駿笑道:“入東宮前,父母叮囑我好好伺候皇太女,可我哪裡懂伺候人?有一次爭個小□□鬨急了,還扯了明月奴的辮子。後來東君要罰我,明月奴倒先哭了……最受不了她落淚了……”

“你的鬼主意最多了,還帶著明月奴跑去花園裡挖藕,兩個人弄得和泥人似的。東君罰你抄書,你都有膽子讓明月奴替你寫。她也是,總這麼寵你。”

楊駿不住搖頭苦笑,“現在想來,東君那時候也不過十五六歲,卻要管我們這一群調皮搗蛋的小子,也真是不容易。”

溫延幽幽一歎:“這一群小子,走的走,死的死,如今也隻剩我們這幾個人了。”

楊駿把玩著茶杯,道:“則正昨日請我去了一趟笙陽殿。我們倆很多年沒有這麼好好聊過了。”

“他也和我聊過。”溫延說,“請我多看顧他弟弟。”

楊駿道:“人快到大限之時,自己是會知道的吧?我和則正,小時候也一個被窩睡覺,大了後也為了爭奪明月奴而鬥得翻臉不認人。當年還以為會和則正一直鬥到老,沒想到他隻能堅持到這裡……”

溫延望著園中飄搖的燈火,道:“所以,現在這樣挺好的。你看這群孩子,多鮮活有勁兒,生機勃勃。宮裡已經很多年沒有這麼熱鬨了。”

楊駿不屑輕哼,“這群小子,根本就不懂明月奴。”

“他們不懂,我們懂就行了。”溫延給楊駿斟滿了茶,“他們隻需要將陛下服侍好,逗陛下開心。”

“以及,對陛下忠誠。”楊駿補充了一句。

溫延舉起茶杯,向他致敬。

閣樓下,白嶽青被宮人簇擁著,正走過來。長孫婧卻不見了蹤影。

“重頭戲開始了。”楊駿將杯中的釅茶一飲而儘,“賭嗎?”

溫延隨手摘了一塊玉佩,丟在桌子上,“我賭赫連斐。”

“我賭嚴徽那小子。”楊駿摘了一個紅寶戒指,“那家夥看著老實,心眼可不少。你的赫連斐不是他的對手。”

“有的時候,心眼未必派得上用場。”溫延抿著茶,意味深長地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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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麼?這次是什麼?”沈默探頭探腦,急切得像等著打開禮盒的孩子。

嚴徽注視著紙條:“是一道算學題。”

他順手折了一根樹枝,在地上計算起來。

沈默在一旁看得眼花繚亂,眼睛跟不上書寫的速度,嚴徽那頭已將答案算了出來。

“是個方位。”嚴徽丟下了樹枝,將目光鎖定園林西北。

園林的西北角有一株百年樹齡的老楓樹,枝葉稀疏,頗有幾分樹中的道骨仙風之味。

樹下支著一個大書攤,攤子上整齊地碼放著書冊。此處位置偏僻,又沒有遊戲可供人玩耍,遊人十分稀疏。

嚴徽直奔書攤前:“店家,你這裡的頭籌是什麼?”

守攤的宮人一拱手:“回郎君,奴這裡沒有頭籌。”

嚴徽愣住。難道是他解錯了題?

身後一陣喧嘩,就見赫連斐帶著幾名少侍浩浩蕩蕩而來,也是張口就向店家詢問頭籌。

“沒有?”赫連斐一臉不悅,扭頭朝一個少侍質問,“李郎,你解了題說是這裡的?莫不是有什麼錯?”

那李少侍麵孔漲紅,直著脖子道:“絕對不可能錯。嚴少侍不也在這裡?他破解了那到算學題,一定得出和我一樣的答案!”

一旁有少侍看不過去,道:“赫連郎君,李少侍是在助你。你一時不順就責怪他,未免有些不妥吧?”

赫連斐冷笑:“以李少侍自己的本事,早被攔在頭幾關前了。沒有跟著我,他連那道算題都看不到。”

那頭爭執紛紛,嚴徽也在這邊飛速思索著。

他自信自己沒有把題解錯,題中所指的地點就是這個書攤。即便沒有頭籌,下一個地點的提示也一定藏在這裡某處。

嚴徽的目光飛速掃過攤子上堆放整齊的書冊,腦中一邊將那道算題反複演算,一個個數字自眼前掠過。

“是書冊編號!”李少侍雖遲了一步,也反應了過來,“那算學題的答案是個卦象,又可換成天乾地支……”

赫連斐和嚴徽對視,熠熠生輝的綠眸對著沉穩如夜泉的黑眸。

兩道視線在半空中交彙,擦閃火星。

片刻的寂靜,兩個男子同時飛身躍起,朝著書攤撲去。

嚴徽動作快半分,搶先一步。赫連斐人手眾多,一擁而上,幫著他在書攤上尋找編號中的書。

“找到一本!”

“第二本找到了!”

嚴徽隻找到兩本書,卻是將赫連斐他們找到的那三本書的書名儘收眼底。

五本書的書名在腦中過了一遍,嚴徽立刻猜出了謎底,抽身朝一個支字號的書櫃奔去。

剛將那本謎底書從書架中抽出來,還未來得及翻看,一隻手刀朝著嚴徽的手腕劈去。

赫連斐竟然直接來搶書!

嚴徽當仁不讓,出手反擊起來。

赫連斐在邊關草原長大,擅長騎射摔跤,一身雄壯的力氣;嚴徽則是精修過武藝,技藝精湛,使力於巧,轉朝著赫連斐的關節要害而去。

拳出臂擋,腿掃腳踢,兩人見招拆招,你來我往,打得眼花繚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