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 32 章(2 / 2)

山海圖(女帝) 靡寶 10581 字 4個月前

溫延低垂著雙目,淡然而疏離道:“在下早就起誓,畢生隻為陛下一人撫琴。公主若想聽我彈奏,隻需陛下一聲令下。”

安陽公主訕笑:“誌雲君和皇姐的鶼鰈之情,好生教人羨慕。”

溫延簡短道:“不敢當。”

他並不是長孫婧的正夫。要說鶼鰈之情,隻有東君白嶽青才有這個資格。

白嶽青一手將撲入懷中的女兒抱起,笑著問女帝:“剛才看你們正聊得開心,可是被我打斷了?”

“隨便閒聊罷了。”長孫婧溫和地望著他,“都是些臣子家裡婚喪嫁娶的瑣事。”

“說到婚嫁,”岐山公主突然想了起來,“阿姊,如今京城裡的高門大戶,不少都在打聽左韶風的長女呢。”

“左韶風的長女?”長孫婧有些詫異,“她多大歲數,都到了談論婚嫁的年紀了?”

岐山公主道:“就是左將軍原配發妻生的長女,上個月剛及笄,生得秀外慧中,知書達理。聽說左將軍這次會將妻女一道帶回京城。我駙馬的五弟同她年貌相當,翁姑已在托人打聽了。”

長孫婧笑起來:“一家有女百家求。左韶風的長女,必然是高門爭搶的對象。不過,左韶風的女兒要是嫁了你小叔子,他不就高了你一個輩分了?真是給他賺到了。”

聰明人一聽女帝這口氣,就知道她並不想讓左韶風在輩分上占這麼一個便宜的。

岐山公主見皇姐對這樁婚事不大滿意,急忙將話轉圜了回來:“五郎是老來子,翁姑甚是疼愛,但凡有好的就想給他尋來。不僅左家的大娘子,京中其他適齡的貴女,兩老都有留心。”

白嶽青道:“時間過得也真快。陛下剛登基那年,左韶風才得嬌女。沒想一轉眼,他就要做嶽父了。”

老王妃道:“過得慢的,是難熬的苦日子。陛下英明,盛世太平,日子自然過得飛快。想我們當年……”

在場沒人樂意聽老太太講古。岐山公主正朝著老王妃的後腦翻了個白眼,韓晴來報:“陛下,少侍們都已準備好了,可以開賽了。”

眾人一窩蜂簇擁到了扶欄邊,眺望山下。

涼亭居高臨下,山下西側是一條連同北麵白鷺淵的小河,東麵則是定山海。

河道遠處,七彩旌旗在風中獵獵飛揚。

赫連斐率領紅隊,嚴徽率領藍隊,已全員登船,準備就緒。五日的訓練轉瞬而過,今日到了一較高下,分出勝負的時刻了。

赫連斐擔任船隊的鼓手。這位置位於船頭,赫連斐又直接打著赤膊,帶著一串狼牙項鏈,真是再顯眼不過。

藍隊的鼓手是宋沛,嚴徽則做劃槳的水手,位於頭陣。

開賽的鑼聲劃過上空,鼓聲繼而同時大作。隻見船槳齊舞動,水花飛濺,兩艘龍舟如離弦之箭,朝著東麵的定山海急馳而去。

少侍們賽龍舟的消息早就傳遍了後宮,河道兩岸聚集了大批的宮人,此刻爆發出雷鳴般的喝彩聲。

宮婢們更是為各自心儀仰慕的少侍呐喊助威,興奮地難以自持。

人群擁擠之際,更有人不慎一頭栽進河中,滾了滿身泥。

赫連斐站在船頭,一身堅實的腱子肉在陽光下輪廓分明,擊鼓的動作豪邁雄渾,實在醒目。

紅隊這一船都是健壯的兒郎,劃起船來虎虎生風,船槳重重落在水中,掀起大朵大朵的水花,看著極其喧鬨。

反觀藍隊那邊,動靜就比紅隊小許多。隊員相對清瘦一些不說,動作也遠不如藍隊幅度大。

隊員們由嚴徽領著,身體前俯後仰,姿勢整齊劃一。

那船槳隻在水麵上輕輕一點,撥起柔和的波浪。明明看著好似沒有怎麼使力,可船卻是如一頁貼著水麵的飛葉,轉眼就飛竄出老遠。

紅隊聲勢浩大,最開始的時候搶在了前麵,藍隊不聲不響地緊追直上,頃刻就越過了紅隊。

赫連斐的鼓聲錯了半拍,隨即驟然加快。隊員們手忙腳亂,卯足了勁兒拚命劃著。

“藍隊這船劃得漂亮!”賀蘭敏君不禁讚道,“使力在巧,有條不紊,一招試一試都十分務實。”

“不僅於此。”長孫婧莞爾,“紅隊的人各個健壯,船吃水也略深。藍隊的船吃水要淺一些,行船也更穩。”

說話間,紅隊卻是憑借著一股憨牛的勁兒追上了藍隊,和他們拉平了。

河道已走過了大半,前方有一座雙拱石橋,坐落於河的入湖口。

哪艘龍舟能率先過橋觸線,就勝出了。

一時間,兩岸宮人震聲呐喊,涼亭裡的貴人們則屏氣凝神。

兩艘龍舟同時抵達了石橋,各自朝著一個橋洞穿去。

隻聽當當兩聲敲擊鼓沿聲,藍隊的隊員們唰然後仰,將船槳整齊地一收,猶如一隻斂了雙翼的鳥。細長的龍舟嗖地一聲穿過了窄細的橋洞。

與此同時,紅隊卻沒來得及收槳,七腳八爪般撞在了橋洞上,整條船在水裡打了個滾,隊員們咕嚕嚕全跌進了水中!

兩岸的宮人們哄然大笑。鶴翎衛和內侍們紛紛跳下水撈人。

長孫婧笑得靠在楊駿肩頭,“哲丹這小子,又張揚又毛躁。藍隊勝出是早就注定了的。子祺,你和繼之哪個押他的?”

“陛下怎麼知道我和誌雲君有打賭?”楊駿問。

“你們倆啥事不賭一把?”長孫婧道,“聽你這口氣,就知道你又輸了。這次又賭的是什麼?”

“賭的是氣!”楊駿撇著嘴。

眾人又一陣大笑。

溫延將女帝攬入臂彎,在她耳邊低語了一句。女帝軟綿綿地嬌嗔了他一眼,笑而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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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徽帶著藍隊的隊員前來領賞的時候,貴人們已重新入座。

女帝正飲著冰鎮過的梅子酒,雪似的肌膚上泛著薄薄的紅暈,還是那一副笑容晏晏,喜怒不形於色的模樣。

跪拜在自己身前的青年雖然低垂著頭顱,可背脊始終筆挺。衣衫已被熱汗和湖水打濕,顯出肌肉精練漂亮的輪廓。神情恭順,內斂而堅毅,這種寧折勿彎的氣質,總是讓長孫婧心裡有點癢,隱隱想對他做點什麼。

“嚴子瑞。”長孫婧叫著嚴徽的字,“你的檔案上寫著你精水性,擅行船,通水務,倒不是自誇。我看你們這隊人體格不如紅隊的壯實,是你有意挑選的?”

嚴徽道:“回陛下,是赫連少侍先挑選了隊員,剩下的才組成了我們藍隊。”

長孫婧輕聲哼笑:“難怪。”

究竟是被迫和選剩的少侍們組隊,還是故意讓赫連斐先把健壯的挑走,這就隻有嚴徽自己心裡清楚了。

反正赫連斐做儘了惡人的活兒,嚴徽卻是一舉贏得了同袍們的愛戴。

“七日後的龍舟競渡,就由你們這支隊伍代表後宮侍君出征吧。”長孫婧道。

嚴徽和隊員們叩首謝恩,欣喜激動。

“還有一個問題。”長孫婧忽而盯著嚴徽,“紅顏知己和建功立業,你會選哪個?”

知道前情的貴婦們都吃了一驚,十數道目光都落在了嚴徽還淌著汗的英俊臉龐上。

嚴徽抬起頭,迎著女帝明亮的目光,道:“陛下,必須選一個嗎?可臣覺得,兩者兼得,應該是天下男子畢生的目標。臣都想得到!”

長孫婧的笑意緩緩加深,“是啊。對男人來說,隻有想要和不想要,才不做選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