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 49 章(1 / 2)

山海圖(女帝) 靡寶 9213 字 4個月前

岐山公主往嘴裡塞著糖果子,含糊道:“阿姐這般好的一個女子,侍君們愛上他是常事。話說藍隊那打頭的就是‘秉筆侍君’嗎?”

“怎麼連公主您也這麼說。”賀蘭敏君笑道,“那位正是嚴少侍。”

岐山公主嘖嘖:“光聽名號,還以為是個文弱書生,沒想這般健朗英武。我記得端午賽龍舟的時候,他也大出了風頭,是不是?”

“正是他。”賀蘭敏君道,“嚴少侍文武雙全,是位難得的人才。”

“這麼有才華的男子,怎麼不去科舉考進士,而是入宮做了侍君?”

說話的人細聲細氣,一股綿軟溫吞,是左韶風的夫人鐘氏。

鐘氏的容貌並不出色,體態又圓潤矮小,同她俊美張揚的夫君對比十分鮮明。

可鐘氏出身極好,是鐘家長房嫡出的長女。兩朝太傅鐘大學士是她伯祖父,父親任禮部尚書,又有伯爵。

以她這出身,嫁給左韶風做原配正合適,做填房卻是有些虧。

可左韶風的皮相如今都這麼耐看,七八年前更是俊美無儔。

鐘氏出遊時見識了左韶風打馬經過鬨市的倜儻風采,回家後便茶飯不思,一心想嫁。鐘家長輩心疼女兒,又覺得左家確實門當戶對,才主動撮合了這一樁婚事。

鐘氏嫁了左韶風後,堪稱大房正妻的表率。

她撫育左韶風原配所出的長女,管理後院侍妾公平寬厚,甚至時常關照左韶風在外麵的紅顏知己,還一口氣生了兩個兒子。

左韶風風流不羈,尤其愛美色,正妻的容貌很不得他待見。可衝著鐘氏這份賢惠懂事,他對妻子很是敬重,人前人後都給足了她顏麵。

在場的女客不是長孫婧欣賞重用的女官,就是談得來的命婦,大都是有些脾性、獨立乾練的女子,都不大看得起這太尉夫人的行事風格。隻是鐘氏身份貴重,德行也無可指摘,對她十分客氣,隻是不交心罷了。

鐘氏丟出這個問題,大夥兒都望向賀蘭敏君。她是女帝的樞秘女官,女帝的事她了如指掌,最有資格回答這個問題。

賀蘭敏君免不了又將嚴徽不能走科舉之路的事說了一下。

鐘氏聽了感慨:“若真的是被牽扯到舞弊之中的,那還真是倒黴。若不然,何必走這條路子?”

這隱隱有暗示嚴徽有可能手腳本就不乾淨的嫌疑。

賀蘭敏君不禁又看了鐘氏一眼。

鐘氏麵相圓潤,笑起來一團和氣,又道:“聽說這少侍現在都做起了代陛下預批折子的活。這本不是賀蘭夫人的事嗎?現在給他做了,夫人做什麼呢?”

賀蘭敏君淡然道:“夫人誤會了。我也從不曾代陛下預批過折子。我哪裡敢僭越?嚴少侍也不過幫陛下寫些奏折提要,查找資料罷了。至於我,自然有彆的公務要做,不會白拿一份俸祿,閒在一旁的。”

鐘氏訕笑的模樣很是有點委屈:“我一個婦人,不懂朝中公務,惹了笑話了。賀蘭夫人追隨陛下這麼多年,勞苦功高,要是被個侍君排擠了,那未免有些不公。”

岐山公主的身份壓鐘氏一頭,不用掩飾對鐘氏的不屑,哼笑道:“太尉夫人請放心。太尉那兒姬妾外寵無數,也沒見讓她們替太尉帶兵打仗呀。陛下也一樣。侍君終究是侍君,寵幸他們,不過是添個情趣。夫人您賢名遠播,應該最能體諒陛下才是。”

鐘氏被嗆得好一陣順不過氣,連訕笑都維持不住,眼圈霎時紅了。

一眾命婦和女官都不想接話。長孫婧正在同她姑母虞國大長公主說著話,對階下的糾紛一無所知。

還是安陽公主出來打圓場:“我看場下就要分出勝負了。那‘秉筆侍君’好像要輸了呢。”

場下賽況確實正在最關鍵的時候。兩隊打成了平手,正緊緊撕咬在一起,雙方都有好幾名隊員受了傷,趕緊換上了替補。

煙塵滾滾,賽馬嘶鳴,一場馬球賽打出了金戈鐵馬的氣派。

嚴徽曾跌下馬,險些被踩踏,又在千鈞一發之際跳回了馬背上。

看台上先是響起一片驚慌的叫聲,繼而又齊齊地鬆了一口氣。

嚴徽此刻一身塵土,發髻散亂,掩藏得極深的血性和戾氣被徹底激發了出來,兩眼迸射熾烈的光芒。

最後的時刻,嚴徽他們藍隊的團隊作戰策略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赫連斐本就愛一馬當先衝在最前麵,讓隊友疲於追隨。嚴徽的隊員乘機將他和隊員徹底分開。

赫連斐得不到支援,嚴徽那邊卻是巧妙配合,將球傳來傳去,朝著紅隊球門靠近。

赫連斐衝上前奮力攔截,可依舊慢了半步。

嚴徽騎著烏啼縱身一躍,搶在赫連斐之前奪下了球,一杆送進了球門中。

鑼聲大作,才將長孫婧的注意力拉了回來。

“分出勝負了?誰贏了?”

“回陛下,是嚴少侍他們的藍隊。”韓晴道。

長孫婧並不意外,笑嗬嗬地頒賞,又鼓勵了紅隊幾句,今日的馬球賽便結束了。

馬球場上,煙塵漸漸落下,人們散去,客人們也叩彆了帝君,出宮歸家。

隻有赫連斐孤零零地騎在馬上,立在球門口。斜陽將這一人一馬的身影拉得老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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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孫婧的好興致一直持續到晚上,在朝元殿舉辦家宴,邀請後宮諸侍君同樂。

男人們都太久沒親近過女帝了。席上,不僅眾少侍使出渾身解數想引起長孫婧的注意,連溫、楊二君都比往日要熱情許多。

楊駿今日也下場打了一局。他球技一般,僥幸贏了,纏著長孫婧親昵了好一番,又跑到少侍席上找人拚酒。

溫延一向不主動和女帝親近,可長孫婧就愛他孤傲高冷的性子,反而總愛去撩撥他。

嚴徽正當得寵,今日的坐席在少侍中最靠前,就挨著溫延。

長孫婧和溫延說笑著,目光在嚴徽和溫延兩人身上一轉,忽而冒出一個主意。

“繼之擅琴,子瑞擅琵琶,你們倆真適合合奏一曲《泉下聽雨》。”

嚴徽隻等著溫延拒絕,沒想溫延道:“陛下點的這曲子倒是挺適合的,品味比過去的要好多了。嚴少侍覺得呢?”

嚴徽很是有幾分受寵若驚,想不到冷傲如溫延,竟然會屈尊降貴同自己合奏,又是瞬間明白長孫婧為什麼一直能被溫延拿捏住了。

琴聲悠遠,琵琶清脆,聽起來確實如急促的細雨落在緩緩流淌的泉中。

優美的樂曲聲飄蕩在殿中,人人都神情專注,裝也裝出一副認真傾聽之態。

長孫婧就坐在溫延的席上,一手撐著下巴,專注地望著這兩人,帶著笑的臉嬌柔明媚,眼眸裡盛著脈脈的水光。

唯有赫連斐意興闌珊,趁著無人注意,起身悄悄離開了酒席。

初冬的宮苑已失去了往日的活力,樹葉凋零,草葉枯萎,又還沒落雪,景色很是青黃不接。

赫連斐揮開隨行的內侍,走到湖邊,坐在暖亭的台階上。

四野寂靜,朝元殿的琴聲一直飄蕩到湖邊,鑽進赫連斐的耳中,如針紮一般,攪得他五臟六腑陣陣難受。

他苦笑著,抓起石子砸進湖中,試圖將胸口的酸澀和灼熱一並丟出去。

如果自己留在了高東,定然不會像今天這樣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