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 50 章(1 / 2)

山海圖(女帝) 靡寶 7958 字 4個月前

走出書房的時候,嚴徽還有一種不大真切的感覺。

“夫人請留步。”嚴徽將送他出來的賀蘭敏君喚住,“陛下這番決定有些突然,在下很是不解,還望夫人能指點一二。可是今日朝上出了什麼事?”

賀蘭敏君笑道:“確實有些人在議論您,可這事也沒到拿去朝堂上說的地步。陛下一向公私分明,少侍是後宮,用在外庭的書房裡,確實不合適,才有此決定。”

可自己好不容易才從後宮走到了樞正殿,就這樣退回去,嚴徽怎麼甘心?

可長孫婧已發了話,他眼下是沒有留下來的可能。

賀蘭敏君又補了一句:“陛下身邊人才濟濟,有什麼活兒沒有人做?少侍在後宮裡服侍好陛下,就是儘了一份本職之義了。”

嚴徽一言不發地回到了丹霞閣。

陳三良匆匆迎出來。他已得了信,不敢在這頭上多問,隻道:“郎君,您家裡送來了東西,都放在書房裡,您可要去瞧瞧?”

嚴徽受封後,東君也按品級給嚴家封了賞。嚴徽給家裡去了一封長長的信,將自己近況交代了一番。

嚴家遠在瓊州,一來一回,花了兩個月,家書才抵達嚴徽的手中。

父母的喜悅躍然紙上,可比起兒子受寵,更關心的還是他的生活。

“……你生性耿直,又不擅和人爭執,不屑諂媚逢迎。聽聞後宮出身貴重的侍君,爹娘想到你一人在宮中獨自支撐,就很是憂心……”

這樸質而飽含著關切的字句映入眼簾,撫平了嚴徽的失落之意,心中萎靡的火焰又重新竄了回來。

在嚴徽的原計劃中,他好好固寵,若能更升一階,就可以在京中買屋買地,將父母弟妹從瓊島接到京城居住。

這樣,不僅時常可以見到親人,弟妹們進了京,念書嫁人的情況都會比留在瓊島好許多。

可惜夢做得甚美,醒得也很容易。

嚴徽其實並不太在意長孫婧寵幸彆的侍君。他在意的,是怕長孫婧秉著“公私分明”這個原則,不會再重用他。

若不能在外庭發揮作用,那他入宮的意義何在?

家裡送來的不僅有家書,還有不少嚴徽愛吃的土產,以及一大匣子金珠。

嚴徽裝了兩小袋,親自揣著,出門朝明和殿而去。

對於彆的少侍來說,今日是極普通而乏味的一天。

陛下出了嚴徽的臂彎,又被赫連斐拉走了,眾人隻能眼巴巴地看著,連搶的機會都沒有。

入宮大半年過去,原先的那些雄心壯誌都遭到不同程度的打擊,不少人回想當初的期望,都笑自己太天真。

況且少侍們都是十來二十歲的年輕小夥子,正是最血氣方剛的時候,卻被困在宮苑高牆裡,身邊連個女人都沒有,也是憋得輾轉反側,焦火中燒。

長孫婧之前的侍君很少,大夥兒都能雨露均占,沒有這個顧慮。不過聽說英宗女帝時期,侍君們就鬨出過不少□□後宮的醜事。

嚴徽走到宋沛的院落外時,就聽裡麵一片笑鬨聲。

一群少侍正聚在一起喝酒耍子。兩個內侍穿著彩衣,一個扮作書生,一個塗脂抹粉扮作娘子,正在黃腔走板的唱著戲。

此時還不到中午,這群人卻都已喝得醉醺醺。

扮作書生的內侍將扮作娘子的那個一把抱住,親了個嘴兒,少侍們轟然叫好。

嚴徽望著滿院子的荒誕,眉頭緊皺。

“喲,這不是丹霞閣君嗎?”宋沛手持酒杯,斜靠在榻上,嘻笑道,“不知丹霞閣君蒞臨寒舍,有失遠迎,還望恕罪。我說你們幾個,彆鬨了!當心丹霞閣君去陛下那裡告你們。”

嚴徽走了過來,低聲吩咐宋沛的內侍:“請各位少侍回去吧。”

那內侍早就惴惴不安,得了嚴徽的吩咐,忙不迭前去送客。

少侍們抱怨著,搖搖晃晃地被各自的內侍扶走了。

院中清靜了下來。嚴徽看向宋沛:“文晉,宮中有樂伎戲子,何必拿內侍取樂?傳出去了,陛下不會喜歡的。”

宋沛冷冷地抬眼望過來:“真不愧是封了閣君的人,底氣十足。兩個多月連話都沒說上幾句的,見了麵張口就訓斥人。可還要我給你磕頭行禮?”

“郎君,來者是客!”宋沛的內侍急得擺手。

嚴徽畢竟正當寵,這樣當麵頂撞,把人得罪了對自己沒好處。

嚴徽卻並沒把宋沛的怨懟放在心上。

他心平氣和道:“你知道我說的在理。你心裡對我有怨氣,覺得我飛黃騰達了就忘了弟兄?可我不過剛得寵,自己都還沒站穩腳跟,是在是□□無暇。而且我要真的不在乎你,又何必苦口婆心地來勸你?”

宋沛哂笑道:“我隻是怨自己沒拿得出手的才華,沒長一張你這樣的臉。子瑞,陛下先前看似不在意你,其實早早就把你記在了心上。之前吊著你,也不過是考驗你罷了。你表現得合她的意,她這不就專寵你了?”

“寵是有,專寵卻遠遠算不上。”嚴徽在宋沛身邊坐下,“你也承過陛下的寵,你該知道,她的心思極難揣摩,喜好很難捕捉。她的寵愛也是飄忽不定的。”

“赫連斐結束了你專寵的日子,你就到我這裡來了。”宋沛哼道,“要不然,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再見到你呢。”

嚴徽忽而笑了起來,充滿感慨,“你知道嗎,文晉。我今天來之前還想,你如果對我和顏悅色,像彆的少侍一樣客套有禮,我便半句話都不多說。你要是挖苦譏諷我,衝我發脾氣,我卻要和你好好喝上一杯了。因為,你這樣,才是真將我當作了朋友。”

宋沛安靜了下來。

內侍們撤了酒席,擺上了午膳。

宋沛回屋更衣淨臉,重新過來坐下,已比先前要清醒了許多。

嚴徽取出金珠:“家裡捎來了些土儀,不值什麼,就是一份心意。”

宋沛把一枚金珠捏在指間,笑道:“何必珍珠慰寂寥。子瑞,你這禮送得真應景。”

嚴徽無奈:“你也才幾日沒承寵,就這麼患得患失的。當初那個雄心滿滿,還說想做鶴翎衛的兒郎,到哪裡去了?”

宋沛訝然,片刻方揉了揉眉心:“年輕氣盛,沒經曆過什麼挫折,就以為世間處處平坦,任由自己闖蕩。當時哪裡想過,後頭會有那麼多不由己的事在等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