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 63 章(2 / 2)

山海圖(女帝) 靡寶 10065 字 4個月前

嚴徽繼續道:“臣並不是為了那份權力,也不是為了那人上人的富貴,而隻是單純想去做一點事。臣四歲發蒙,苦讀近二十載,一直想的就是發揮才乾、報效祖國。臣就是想去做一下,看看自己有多少本事,能做出怎樣一番成績!”

熱鬨的戲曲和宮人的笑聲中,長孫婧輕聲道:“那好。我再給你一個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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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徽重新回到樞正殿伺候的事,飛快傳遍後宮和朝堂。

表麵上,是說女帝有孕後精力不濟,讓嚴中侍伺候筆墨。可實際上,嚴徽的權柄比之前重了許多。

嚴徽不僅預批折子,還能旁聽正殿之中的小朝。甚至在幾位執宰同女帝商議政事的時候,他也留在一旁。雖然從來不發言,可誰知道他背後會對女帝吹多少枕頭風?

禦史們想要上書進諫,卻是被女帝一句“什麼規矩寫了後宮侍君不能擔任外官了?”

禦史們回去番大雍律法,把書翻爛了都沒能找出相關條例,於是紛紛傻眼了。

是的,後宮侍君“不便”參政一直是一個約定俗成的規矩,卻並沒有寫進法典裡,規定死了。

而這個事情背後還有一點男人們見不得光的私心:女帝年幼,世家送子弟去做她的侍君,多多少少有借此機會掌控女帝的想法。要是白紙黑字寫了後宮不得參政,那還怎麼玩?

可長孫婧非但沒有被他們架空成傀儡,還利用這個遊戲規則,扶持了自己的人上位。

之前京中拿“秉筆侍君”這一名號編排了多少笑話,現在人家終於名副其實了起來,倒是讓那些笑話了他的人有點想哭。

嚴徽也有點新官上任三把火的勢頭。

由他進諫,長孫婧批下的第一道諭旨,就是將今年進士科考試的卷子糊名處理,以示徹底的公正。且從今以後,所有科舉考試,試卷全部糊名。

本朝在這之前的科舉,自己憑本事考中的其實隻占一部分,近一半的人,除了有學識,更多的還是靠人情關係做的官。

改為糊名後,判官不知考生身份,才能做出公正的判斷。

這消息一出,不少寒門子弟都將對嚴徽的抨擊和偏見改成了讚美之詞。

緊接著,長孫婧從大理寺和禦史台各點了幾名她近來倚重的年輕官員,同嚴徽一起,組成了一個班子,專查各地官員違法亂紀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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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開過,海棠怒放,滿城煙雨朦朧。

細雨轉成暴雨,京城裡的人將春衫換成了輕薄的夏衫,又到了端午賽龍舟的季節。

香雪河的回水灣裡,荷花初綻,一年夏季到來了。

一列軍士押著一輛囚車,踏著泥水朝大理寺的方向奔馳而去。路人見狀,紛紛回避,露出緊張的神色。

“又是從外地押解回來的犯官?這個月都是第幾個了?京城裡的地皮被他們掀完了,又輪到外地。做官到今日竟成了風險極高的一門活兒。”

“落到丘三刀他們的手裡,不死也要廢掉。”

“自己死了就罷了,就是不知道又要牽扯出多少人家來。”

“這酷吏橫行,後宮當政,短短幾個月,就抄了多少戶人家了。”

“彆說了,酷吏到處都有眼線。再**隱秘的事兒,都能給你查得清清楚楚……”

嘩嘩雨聲中,普賢寺裡的誦經聲顯得越發悠遠而玄秘,仿佛來自頭頂萬古高空的梵音。

大殿中香火繚繞,木魚聲聲,襯得殿中格外清幽。

白嶽青伏在蒲團上,將心中的經文默念完了,又對著佛像叩首完畢,才由內侍扶起。

“東君……”內侍小聲提醒。

白嶽青轉身朝殿外望去。

白茫茫的雨簾,一道高大魁梧的身影立在門口,也是一身輕便的衣衫。

左韶風躬身抱拳。

白嶽青沿著長廊而去,左韶風落後半步,跟在他身後。

“聽聞大公主染了風寒,就知道師弟一準會來皇寺燒香。你的心這麼虔誠,佛祖一定會保佑大公主轉危為安,健康起來的。”

“但願吧。”白嶽青一臉對命運妥協的疲憊,“成日看著她病得奄奄一息的樣子,恨不能以身替之。又覺得對不起她,給她生了這麼一副孱弱的身軀。”

“兒女有兒女的造化,不是你的錯。”左韶風安慰道,“你全副心思都在大公主身上,天下沒哪個父親做得比你更好、更多。”

白嶽青望著長廊外的雨幕,忽而道:“若是有什麼懲罰要降臨在她身上,我倒願意就此遁入空門,用這一生為孩子恕罪……”

“師弟!”左韶風沉聲低喝,“不可衝動!”

白嶽青站住了,淡漠地掃了左韶風一眼,笑道:“是啊,我得守住這個東君之位,才能守住白家。”

左韶風穩住了呼吸,懇切道:“子安,局勢已不容你我後退。你不在乎白家敗落,那你忍心看族人慘遭酷吏迫害嗎?鐘家和那位聯手以來,壞了我們多少事,害了我們多少人了?尤其今上為了對付我們,竟然啟用酷吏。江澈都還算下手有分寸的,丘驊,王進豐等人,簡直就是吃人血肉的豺狼……”

白嶽青走到屋簷下,斜飛而入的雨珠很快打濕了他的袖口衣擺。他俊雅冷清的麵孔帶著隱隱的悵然和無奈。

“我會去勸一勸陛下的。”白嶽青道。

“不僅要勸。”左韶風道,“你也當好好約束後宮,讓他們不要僭越。”

“嚴徽有才乾,有手腕,又豁得出去。陛下拿他當死士用。”白嶽青道,“他已超出後宮的範疇了。”

“當初的柳謙不就是這樣一步步走出來的嗎?”左韶風冷笑。

白嶽青蹙眉,眼中的不安更加明顯。

左韶風進一步道:“嚴徽比柳謙如何,你一定比我更清楚。陛下自有孕後,明顯感覺遲鈍疲懶了許多。怕她以後,依賴後宮和大臣的地方隻會越來越多。權力一旦轉移,就會引起議論動蕩。”

白嶽青注視著左韶風。左韶風高他半個頭,俯視的目光炯炯如炬,充滿壓迫感。

“子安,嚴徽所掌的權力,其實都該是你的。你當年對柳謙拱手相讓,後果我們都知道。你現在還要犯同樣的錯誤嗎?”

白嶽青的眼角不禁一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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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夏後,各地不斷有洪澇災害的消息傳入京城。調集官員前去賑災,安撫災民等事,也全都由嚴徽操辦。

憑借著對官員資料的熟悉,嚴徽在調度官員一事上做得得心應手。

長孫婧對這一胎極重視,專心養胎,重大國策交給倚重的執政宰相去辦,同吏治有關的,則全部交給嚴徽。嚴徽隱隱成了吏部實際上的主事者,壓了吏部尚書一頭。

新政推廣下去,各地總有些和當地大戶望族勾結、陽奉陰違的官員,若是追究他們失職,他們總能以各種借口搪塞:各地風土名俗不同啦,鄉民不夠配合啦……

再加上官官相護,層層包庇,想要治理這些官員十分不易。

而如今女帝下了狠手,直接動用嚴徽的手下,搜集這些官員不法的證據,撿著他們黨派之中最關鍵的幾個,殺雞儆猴。

隨著腦袋一顆顆滾到地上,各地風貌煥然一新,政令執行得明顯比過去好多了。

這樣的情形下,一封參嚴徽身份造假,欺瞞女帝的折子直接遞交到長孫婧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