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 章 逆鱗(2 / 2)

欽差的車隊抵達丹江口時,張、閻二位相公命隨從暫留,在河道四處取了水樣,依照幾隻貓咪教授的指點,一一測試水質及常見微生物,作為挑選水壩材質的依據。雖然有相對先進的儀器,以及貓咪們不厭其煩的示範(沒錯,雖然現在隻有毛茸茸的尾巴以及肉乎乎的爪子,但教授們依然能完成大多數的操作),初次嘗試的兩位相公仍然相當之緊張。他們笨手笨腳的犯了不少錯誤,最後磕磕絆絆交了一份記錄上去。

不過,這份記錄的質量似乎並不如人意。幾位審核的教授上下看了幾回,毛茸茸的貓臉漸漸有些怪異了。

閻立德很是不安:“請問,是實驗的步驟有問題麼?”

“……未必。”占據c位的貓咪沉默片刻,終於搖頭:“現在還不好說。能煩請兩位再為我們提供幾份水樣麼?”

數十份水樣迅速被送到了馬車上。這一次由教授們親自指點,張、閻二位反複實驗,得出了一份新的報告。在仔細審查報告之後,教授們彼此相望,神色更加怪異了。

“看來第一份記錄的結論沒有問題。”某隻黃色的貓咪慢吞吞開口:“河水中的微生物分布……的確不太正常。”

“說到水體微生物,那你老孫才是專家。”王教授用尾巴尖點過報告上的數字:“到底怎麼回事?”

“從報告看,最大的可能是水體的溫度抑製了細菌的增殖。”老孫道:“現在才九月,河水的溫度卻明顯偏低了……當然,我不太懂氣候學,如果要考慮氣溫的情況,那可能還需要申請一次超算做分析。”

申請超算倒不是問題。白貓咂一咂嘴,在報告上摁了一個手印。

“那就今天下午送去吧,用緊急線路發過去就好了,估計今晚就能出結果。”

·

當天晚上十二點,睡在頂樓的林貌被電話鈴聲吵醒了。他揉著眼睛起床,朦朦朧朧的依照電話裡的指示下樓,一時間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等走進燈火通明的一樓客廳,恍惚中的大手子才漸漸反應過來。他環視四周,看到長孫皇後與太子殿下端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身上隻是簡單套了一件外衣;而皇後本人素麵朝天,居然沒有一點梳洗的痕跡。

大手子立刻清醒了過來。

顯然,能讓皇後半夜外出,匆忙到來不及梳洗,那必定是無大不大的事情;如果額外還要驚動尚未成年的太子,那麼事情之緊急微妙,便更不難揣測了。

當然,更為惹人注目的是獨自坐在對麵的李先生。他顯然也是匆匆趕來,麵容中猶自有熬夜的倦意,但抬眼時精光四射,卻又儼然沒有分毫的影響——李先生平日總是帶著厚而重的眼鏡,但他的視力並無問題,累贅的鏡片不過是為了在交談中遮掩過於鋒銳的目光而已;如今摘下鏡片之後

,鋒利光芒再無掩飾,幾乎刺得林貌肌膚生疼。

“林先生。”他簡單的招呼:“深夜拜訪,實在打攪。請坐。”

林貌本能的有些不安:“出什麼事了麼?”

“的確出了一些事情。”李先生麵色平靜:“但請不要緊張。現在,我根據組織的授權,要向三位傳達一份重要的情報。”

他從身後抽出一張打印的授權令,向林貌、皇後及太子展示文件內容與加印的公章,以及——以及公章之後,某些潦草的簽名。

林貌認出了那幾個簽名,悄悄打了一個哆嗦。

“在六個小時之前,組織收到了一份從大唐丹江口發來的報告。聯署這份報告的專家聲稱,他們發現了長江水體異樣的溫度下降,希望調動超級計算機核實情況。”李先生的話響亮而又清晰,每一個字都絕無含糊:“五個小時前,超級計算機證實了專家的猜想,並作出進一步的分析。它檢驗了水體中的元素,發現同位素分布出現了較大的偏差。在於已有的地質樣本比對之後,計算機認為,長江水溫之所以下降,是因為水源處被注入了大量外緣的低溫淡水,改變了水體的流向。從同位素軌跡判斷,這些外緣的淡水,應該來自北海。”

林貌小小抽了口氣:

“北海……貝加爾湖?”

北海,世界上最為龐大、遼闊的淡水水體,儲水量約為26.5萬億立方,大致等於長江領域水體總量的十倍。這樣級彆的水域,即使隻有十分之一、百分之一被注入到水源之中,也將是不可思議的工程。

“是的。北海。”李先生緩緩道:“這種程度的變更當然不是人力可以做到的。但是,在超級計算機的占卜中,卻曾經預言過類似的災厄。”

正如李先生曾為林貌展示過的,新技術改造後的占卜預測在準確率上無可挑剔,但占卜結果卻是無法控製的隨機值。理論上講無法掌握的隨機值並沒有價值,但實際運用中卻未必如此。自十餘年前新技術應用以來,組織用了最為簡單粗暴的方法規避隨機占卜的缺陷:

窮舉。

超級計算機每占卜一次便要消耗六位數的資金。而十餘年以來,數台超算每年占卜數十萬次花費超過百億,毫無厭倦的列舉著一切可能的威脅。這樣的占卜無異於隻是盲目投下骰子,但在反複投出數百萬次骰子之後,他們終於捕捉到了那一發命運的箭矢。

“依照過往的規章,超級計算機發出了紅色警告,啟動預定的程序。三個小時前,組織召開了第一次緊急的會議,並一致認為,對長江及黃河水源任何的破壞,都無異於是在動搖整個國家及民族的根基;任何在大唐世界的破壞,也必然波及到‘門’的另一麵。為了避免國家陷於空前的危險境地,必須要將與此災厄相關的一切勢力徹底、堅決、完全的消滅乾淨。如果姑息縱容,便將是我們對曆史不可饒恕的罪孽。”

在一字一句的複述這些危險而嚴厲的詞語時,李先生的語氣依舊相當之從容、平和,既沒有憤怒,也沒有激動——當敵人隻是稍稍越線時,或許可以用憤怒來表達震懾與恐嚇;但當界限已經被完全突破,某些決心已經下達,那麼任何的亢奮與怒火,都隻不過是浪費情緒而已了。而對於李先生一類的官員,與其浪費情緒表演憤怒,還不如儘快走完關鍵的流程,啟動那高效的暴力機器。

批判的武器,當然比不過武器的批判。

林貌忽的打了一個寒戰。他猛然意識到,如果李先生所敘述的時間線是成立的,那麼在超算發放警報之後,組織上能做出決斷的時間其實已經接近深夜……換言之,在這深更半夜的短短數個小時之內,能夠做決斷的高層們被緊急從睡夢中叫醒,以近乎於狂飆的速度趕至會場,簽署了這麼一份措辭強硬到難以理喻的文件。因為時間過於緊張,他們甚至來不及調取現成的授權令,而隻能草草在打印紙上簽字蓋章。

他囁嚅著開口:“所以……”

“所以。我們需要發動一場戰爭。”

李先生摒棄了以往所有含糊而朦朧的官方辭令,直截了當做出了回答。

大概是從沒有見過這樣的坦誠,屋內一時有些沉默。

“當然,考慮到‘門’的特殊情況,我們很難發起跨境的軍事活動。”李先生轉頭看向長孫皇後:“所以,隻能煩請皇後轉告大唐的天子,不知陛下是否有這個意願,與我們簽訂一份完全的軍事合作協議?”

“如果陛下同意,我們今天就可以走完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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