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他開口,問遊稷,“你知道,那個男人是誰嗎?”
他想知道,被稱為他親生父親的人,究竟是誰!
遊稷聽了遊封這話,側頭咳嗽了幾聲後,嗓子中像是卡了一口痰,啞得厲害,“你與我回去,我便告訴你。”
又來了……
白湫聽了直搖頭,難道他沒發現,這招對遊封不管用麼?
遊封拔劍,殺氣凜凜。
遊稷閉了嘴,不和他賣關子了,看來此人是鐵了心不想回魔族了。
今日想活命,他還是早些點離開,彆真叫這家夥把他給就地正法……
就地正法?好像不太對……
算了,都是四個字,都一樣……
於是,他沒給遊封動手的機會,直接身形在原地晃了晃,便消失不見。
遊封懶得追他,拿劍出來不過是嚇嚇他而已,真把遊稷殺了,魔族那邊估計又得亂。
一亂的話,麻煩事就多。
姑且,先讓他多活一陣子罷。
這麼想著,他手中的那柄黑劍寸寸化為碎光,從他的手中消失。
太陽不知何時從雲層當中鑽了出來,照在瀑布飛濺而下的水滴上,像是照著一粒粒的珍珠,亮眼又好看,四周樹木蔥鬱,水光山色亮相映襯,著實很美。
對於一不小心就偷聽了全程的白湫來說,景色再美,她也無心欣賞,反而站在原地不知該不該走。
想走,是怕遊封尷尬;不想走,是看到他孤零零的站在瀑布前一動不動,好生可憐的模樣。
白湫扶著樹乾,望著不遠處的男人,將糾結寫在了臉上。
然而,男人下一秒轉過身來,朝著她藏身的方向說了句,“出來吧。”
白湫沒動,還將身子往樹後藏了藏。
“湫湫,出來。”
遊封指名道姓,白湫這下子是藏不住了,她從樹後慢慢走出來,到了近點的地方後,才發現那瀑布飛濺出來的水遠比她想象的還要多。
走到遊封身邊的時候,她的臉上都被一層細小的水珠子給打濕了。
白湫很快認錯,“我不是故意偷聽的。”
這倆人的對話進行得太快,等她意識到的時候,已經聽了個大概了。
真的很抱歉。
這種私人的事情,不該是由她偷聽來的,侵犯遊封的隱私了。
遊封卻抬手為她擦了擦臉上的水珠子,動作挺溫柔的,但臉上卻沒什麼表情,也看不出情緒來。
白湫小心翼翼的看著他,大大的眼睛裡寫滿了抱歉,“你生氣了?”
遊封還是不講話,反而連眼睛都不朝她看了。
白湫自知理虧,抬手握住他的手背,輕聲撒嬌,“對不起嘛,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遊封淡淡道:“我沒生氣。”
白湫自認這點兒眼力見還是有的,他如果沒生氣的話,怎麼會到現在表情還是硬邦邦的,肯定是氣得不輕!
“對不起,對不起,你怎麼才肯原諒我?”白湫把他的手貼在臉上蹭了蹭,手上的珠串因著個動作不斷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瞧她這模樣像是個粘人的小動物。
遊封垂著的眼眸總算抬了起來,看了她幾秒後,道:“我真的沒生氣。”
說完,他彎腰將白湫給橫抱起來,“你的鞋子濕了。”
白湫環著他的脖子,將目光朝自己的繡鞋上看去,鞋麵上果真是被瀑布飛濺出來的水給打濕了一塊。
敢情他剛才一直低著頭,就是在看她濕掉了的鞋子?
白湫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放了下來,看著他的模樣也不那麼緊張兮兮的了。
隻是偷聽被發現,多多少少的總覺得有些尷尬,尤其聽到的還不是什麼好的內容。
正當白湫猶豫著要怎麼打破沉悶的時候,遊封抱著她轉了個方向,問:“帶你去個好地方,去不去?”
“出去玩麼?好啊!”白湫滿口答應。
出去玩最能放鬆心情了,她覺得遊封這個時候應當心情也不太好,是得放鬆放鬆。
於是遊封抱著她,腳尖輕點,整個人便飛了起來。
他要去的地方並不遠,穿過飛流而下的瀑布水便到了。
白湫被他帶進瀑布後的簾洞當中,見裡麵彆有洞天,一下子想到了那個很有名的“水簾洞”。
但此處不是花果山,瀑布後麵也不是水簾洞。
白湫“咦”了一聲,發現這兒有個天然的陣法,自動將洞內和洞外劃分成了兩個世界。
洞外很大的水流聲,在洞裡麵一點兒都聽不見了,
遊封沒將她放下來,洞內有水,地上濕漉漉的,她腳上的鞋本身就濕了,再下來走估計連襪子都保不住。
白湫樂得被他抱著,晃著兩隻小腳,鞋麵上的水漬眨眼的功夫便被她用法術給弄乾了。
洞內有點兒暗,遊封視物不成問題,但白湫卻不怎麼習慣,於是從隨身攜帶的儲物戒中拿出個拳頭大小的夜明珠來,照亮了前路。
石洞頂很高,有鐘乳石懸掛其上,這般仰頭看著,還挺好看的。
視線從洞頂挪開,白湫的雙目被霧氣環繞,她再定睛一看,這處居然有個小型的溫泉池。
溫泉水冒著熱氣,裡麵的水波泛著七彩的光芒,晃晃蕩蕩地耀著人的眼,水池算不上很大,兩三個人泡不成問題。
白湫被遊封放在旁邊一塊乾燥的大石塊上,彎下腰用手碰了碰池中的水。
溫溫熱熱的,估計泡進去剛剛好。
遊封半蹲在地上,腳上的黑色皂靴踩著凸起的鵝軟石,他抓著白湫的腳踝,抬起臉來,問:“泡嗎?”
這大白日的,泡溫泉好像不是個時候,但她又很眼饞,便任由遊封脫了她的鞋子,將那雙白嫩的小腳浸泡在了溫泉當中。
腳接觸到空氣的時候有些微涼,但是放到溫泉池裡,舒服得白湫眯起了雙眼,她喟歎一聲,然後發現,這兒的溫泉水似乎是帶有靈氣的。
準確來說,這是一處靈泉!
靈泉可是好東西,仙族泡一泡,延年益壽不說,還能增強修為,若是三界哪兒出了一口靈泉,可是眾人爭搶的東西。
白湫將褲腿又往上撂了些,將小腿也泡了進去。
真的好舒服,仿佛將渾身的疲憊都洗去了,讓她真想現在就把整個身子泡進去。
還沒等她想好怎麼讓遊封轉過身去,好讓自己寬衣,就感覺腰間一緊,跟著便有一道力將她帶進了溫泉池當中。
溫泉池中濺起巨大的水花,白湫抓著遊封的衣角,她沒想到溫泉池居然這麼深,雙腳竟一下子到不了底。
還好遊封夠高,她攀著遊封,總算從水裡鑽了出來。
鑽出來後,抹了把臉上的水,白湫用拳頭在他肩膀上捶了兩下,“你乾什麼!嚇我一跳。”
遊封一手握著她的腰,另一隻手抬起給她擦臉上不斷往下滴落的水珠,動作很輕柔,“我想帶你泡、溫、泉。”
白湫腰側被他揉了一下,渾身發癢,哪裡能聽不出他語氣當中的意有所指,尤其是倆人現在貼在一處,略一動鼻子都能撞上,穿著的衣衫更是經過一番折騰漂浮在水裡,鼓起一大塊。
遊封攬著她,沒有什麼旁的舉動,“湫湫,你眼睛閉上,試著調動體內的靈氣。”
修為到他這個地步,已經不需要再靠吸收外界的靈氣來提高了,這個地方,是他特意為白湫打造的。
白湫依言,一半依靠著水的浮力,一半靠著搭在遊封肩膀上的手,好歹不會再往水底下掉了。
靈力調動起來,在體內運轉,自打她修煉出五尾來,每一次調動體內的靈力都比之前要快上不少,但是她發現,在靈泉當中,靈力運轉的速度又提高了。
閉著眼眸體會到修煉的快樂,白湫乾脆心無旁騖地開始提升自己的修為,耳邊有遊封清淺的呼吸陪伴,讓她覺得格外安心,不知過了多久,她體內運轉的靈力更為磅礴,同時她的呼吸也變得急促、火熱起來。
“湫湫。”遊封喚她,“可以了,循序漸進,莫要強求。”
白湫聞言,深吸一口氣,將體內的靈力徹底吸收後,這才睜開雙眼。
一睜眼,她便看見距離隻有一掌的遊封,鼻尖上全是被溫泉池中熱水給蒸出來的汗,他的臉色也比之前更紅了一些,想來是因為熱的緣故。
白湫不知怎的,鬼迷心竅般,上前在他挺拔的鼻尖上親了一下。
這動作讓雙桃花眼瞬間變得無比幽暗,他不動,便這麼盯著白湫,但眼神卻叫白湫渾身滾燙,不敢直視。
就在白湫被看得不好意思,想要退縮的時候,遊封的手從後方握住她的脖子,然後注視著她的雙眼,一寸一寸,很緩慢地壓了下來,淺淺地碰上了白湫的下唇。
這個充滿試探的吻,在看見白湫並不抗拒,且柔順地閉上雙眼後,遊封露出了笑意來,低低地笑出了聲,然後在她的腰上按了一下。
白湫怕癢,尤其是腰那,被遊封這麼一碰,頓時大笑起來,往旁邊躲。
水波泛起,隨著嬉鬨從溫泉池中溢了出來……(沒寫任何晉江不讓寫的事情,就是撓癢癢玩。)
白細白的手指抓著光滑的溫泉沿邊,好幾回都要滑落下去,結果又被一直大手給抓了上來。
溫泉池太滑了,抓都抓不住,白湫又癢又難受,小聲地嗚咽起來,向他求饒。
但不管怎麼樣,他都始終把握好了嬉鬨的那個度,護著她的肚子,沒磕碰到半點兒。(這兒真的什麼都沒寫,就是撓癢癢玩!)
等整理好,遊封在白湫肩膀上親了一下,啞著嗓音問出了一直想問的一個問題:“湫湫,這孩子怎麼不見長?”
隨著他的話,白湫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腹部,那裡隆起了一個小小的弧度,但卻還不是很明顯。
白湫笑了起來,“你以為孩子說長便長,這才幾個月呢,人家懷幾年的都有。”
遊封愣住,他這方麵的知識確實是很匱乏,隻聽過十月懷胎,第一次聽懷好幾年的。
白湫捂著嘴唇笑起來,他這呆呆傻傻的模樣,著實和方才的凶狠有著很大的差彆,但是則瞧著這麼討人稀罕呢。
白湫將腦袋靠在他的肩膀上,把之前白瓊給她科普的那些和懷孕有關的知識,能想起來的都同他說了。
遊封聽得倒是很認真,二人泡在池子裡,他下巴擱在白湫的肩頭,修長的手指與白湫的緊緊扣住。
聽完後,他的表情也有些複雜,“你的意思是,我修為越高,這個孩子就會孕育得越久?有的人五個月就生了,有的人得一兩年?”
白湫點了點頭,道:“是呀,你看現在都快五個月了,他才這麼一點點兒大,你就慢慢等吧。”
看得出來,遊封很想要早點兒見到這個孩子,可無法,誰讓他——強呢……
一次就懷,這幾率,堪比中彩票了。
遊封摸了摸她的小手,見上麵已經被泡得皺了起來,便先一步從溫泉池中出來,將衣服穿好後,變出一塊大大的毛巾,直接將白湫裹在了裡麵,而後抱著人離開了瀑布後的這處溫泉洞。
他走之前特意在上麵設下了結界,這是他為小狐狸造的溫泉池,可不能讓彆人來享用。
他們一走,瀑布後的邊有個黑色的人影顯現,盯著他們離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白湫很享受被遊封服侍,縮在他的懷裡頭,順著方才沒聊完的話繼續講,“那你想要個男孩還是女孩。”
遊封想也不想,便答道:“女孩。”
白湫樂了,“我們想到一塊去了,女孩多可愛啊,將來生出來,肯定是軟軟糯糯的。”
遊封也叫她這番話說得揚起了唇角,其實男孩也好,女孩也罷,他現在依然覺得,能有個自己的孩子,像是在做夢一樣。
如果這真的是夢的話,他希望能夠做得久一點兒,就像如今和白湫過著的小日子,美好到時常讓他覺得身處幻境。
這種生活,就連夢靨給他製造的美夢當中,他都不曾幻想過。
二人回到院中,廝磨不久便到了吃飯的時候,近來白湫的飯食都是黑鷹從外麵送來的,像是去人間買來的,菜色與在青丘與魔族吃到的都不太一樣。
想著從青丘到人間跑來跑去,就為了些飯菜,白湫咬著筷子有點兒過意不去,“黑鷹,你下次簡單準備點兒飯食便行了,不用這麼複雜。”
黑鷹搖搖頭,臉上看不出半點兒疲倦或者不願來,反而兩眼發光,緊跟著,就見遊封拿出一袋靈石拋給了他。
黑鷹眼睛更亮了,他一把抓住那袋靈石,然後背過身去,迫不及待地打開,嘴裡輕聲數了起來。
過了片刻,黑鷹轉過身來,把那袋子靈石放到衣兜裡麵,挺直腰板,道:“主人,還有什麼要吃的嗎?我立刻就能買來!”
他滿麵紅光的樣子,真的好像被金錢收買的二五仔啊!
遊封淺嘗了兩口人間的飯菜,頭偏了偏,道:“問夫人。”
“夫人,您還想吃什麼嗎?我立刻就能買來!”黑鷹向來木著的臉上居然有了罕見的笑意,好像很期待白湫報菜名。
去一趟人間是有點兒煩,路上就要花不少時間,但是!
主!人!他!給!得!實!在!太!多!了!
每次跑腿,他的小金庫裡都能多上一筆,還有什麼不樂意的呢,就是白湫說想嘗嘗地府的孟婆湯是什麼味道,隻要錢給到位了,黑鷹覺得,那都不是事。
看他拿到靈石時候的樂嗬勁,白湫有點兒懷疑,這貨是不是被遊封用靈石從萬骨枯裡頭給騙出來的。
白湫看了眼桌上堆得滿滿的菜,覺得這倆人是要拿她當豬養啊,於是搖搖頭,不準備再報菜名了。
黑鷹臉上有點兒失望,但很快想起,晚上還有一頓,他又能賺到靈石,瞬間就有了動力。
遊封簡單吃了兩口,便用帕子將手擦乾淨,問起了蓬木他們的狀況。
黑鷹回話的時候又變成了一板一眼的模樣,“他們守在魔界,若是吞噬獸有異動,會第一時間告知主人。”
吞噬獸被短暫封印在萬骨枯內,但以他那吞噬萬物的本事,所有的封印都隻能說是暫時的,什麼時候會封印會被破開,或者還有什麼法子將他控製,這些都是要當權者去頭疼的事情了。
但是關注一下魔界的動態,也能讓剛從萬骨枯出來的兩個人儘快適應新環境,還是挺有必要的。
黑鷹向遊封彙報完魔界那邊的狀況後,便再度消失不見,連帶將他們吃剩下的東西一並打包,收拾好後,小院就又隻剩下他們二人了。
白湫坐到搖椅上,仰頭,心很靜,就這麼盯著天空看。
人,是很有必要靜下心來看看天空,看看周遭的一切的。
青丘的天永遠是晴空萬裡的,藍的像是被水洗過一般,偶有白雲飄過,給藍天加上些點綴。
白湫眯著眼睛,正在放空自己,突然看見視線當中多了個白色的亮晶晶的小點點兒,而且飛過的速度極快,若不是白湫恰好往哪個方向看的話,可能還不會注意到。
恩?白天怎麼也能看到星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