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譜莉坐在訓練室前的觀戰台上,雙手搭在下巴前，陷入沉思。
布魯斯坐在她旁邊，兩人安靜地望著訓練室,任憑裡麵是何等的腥風血雨、怒浪濤天，他們都不為所動。
艾譜莉不忍心再看下去,長長歎氣,“唉。”
布魯斯淺淺吐息，儘管渾身肌肉緊繃，依舊能看出他的緊張,“唉。”
阿福為他們端來紅茶和曲奇，“不必擔心，迪克少爺自有分寸。”
老人家掃了一眼訓練室內的場景，“不會出現斷腿斷手等情況的,我們最多隻需要拿去膏藥貼。”
“你沒有完全理解現狀，阿福。”布魯斯深沉道，“最糟糕的是什麼？”
艾譜莉沉痛接話,“最糟糕的是家裡其他人還沒有到場。”
話音剛落，伴隨著高昂的轟鳴,一輛摩托以一個瀟灑狂野的擺尾，急匆匆停在停車場。
車上堆了三個人，傑森在前,史蒂芬妮在後,中間夾著一個卡珊德拉。
車剛停穩，傑森就從車上跳下來，“他們在哪裡,”他邊跑邊挽袖子,“算我一個,迪克頭。信你是我做過最蠢的事！”
史蒂芬妮跟在後麵，在煽風點火和開導調解之間猶豫，“你之前不是感覺還好嗎，還有心情嘲笑迪克多愁善感。”
“這能一樣嗎？”傑森陰惻惻道，“和女朋友牽手擁抱接吻是情調，和朋友牽手擁抱接吻是騷.擾！”
他的目光在裝備庫裡掃來掃去，挑選他的武器準備加入戰場。
史蒂芬妮嘖嘖搖頭，“你們這副樣子，我都要開始同情達米安了。”
卡珊德拉抽出平板電腦，上麵是提姆睡眼惺忪的臉，他看起來隨時都有可能一腦袋栽到平板上。
“不是什麼大事，”他打了一個哈欠，“我正在睡覺呢。你和迪克要是實在心有不甘，可以拿兩聽啤酒上天台去，邊喝邊抱頭痛哭，我們不會嘲笑你的。”
“你沒有哪怕一點點共情，”傑森說，“你知道艾拉才多大嗎，我想象中她的男朋友絕對不是惡魔崽這種家夥。”
“你和迪克，你們兩個是兩隻憤怒的雞媽媽，為自己的小雞仔被叼走飛上了天。”
提姆摸了摸眼睛，倒回床上，平板裡可以看見他的頭發在枕頭上拱成雞窩，“她已經十八歲了，換作彆人家的女孩，高中畢業舞會就該有男孩過來邀請她跳舞了。”
傑森臉色陰晴不定，“我原本以為達米安和喬納森是兩道絕對安全的防線，他辜負了我的信任。”
“真想不到有一天我會給達米安說話，”提姆抬起一邊眼皮，“拜托，我們家內銷戀愛很少嗎？子不教，父之過，你讓布魯斯代子受罰吧。”
在場所有人的眼睛從訓練室轉移到布魯斯身上。布魯斯微不可察地顫抖了一瞬，他麵色老成，“我不參與談論。”
“哇，”史蒂芬妮驚歎，“他在推卸責任，小芭快點過來罵他。”
卡珊德拉跟在傑森後麵挑了一個兩頭纏著海綿墊的木棍，艾譜莉虛弱道。“卡珊，連你也……”
“我去防止他們打出真火氣。”卡珊德拉眨眨眼，“要是他們忘了自己在做什麼，我就把他們都揍一頓。”
阿福提好醫藥箱，“我去給少爺們送藥。”艾譜莉清楚地看見他在葡萄糖裡滴了鎮定劑，老管家的目標不言而喻。
訓練室裡又多出三個人，艾譜莉縮在史蒂芬妮懷裡，“他們好可怕。”
史蒂芬妮憐愛地摸摸她的頭，“沒關係，反正他們平時也沒少打架。等小芭過來，他們每人挨一頓罵就好了。”
平板裡傳出提姆幸福的小呼嚕，兩句話的時間足夠他在夢裡躺上三圈。
布魯斯輕輕一咳，趁著在場沒有可以教訓他的人發言，“這不是大事，迪克和傑森……隻是一時不太能接受而已。”
他麵露懷念，“迪克第一次談戀愛的時候，我也很緊張。”
“你緊張什麼，”史蒂芬妮問，“再怎麼看，迪克也不像是會吃虧的一方。”
布魯斯平淡地瞥了史蒂芬妮一眼，“這正是問題所在，我做夢夢到他告訴我，他女朋友懷孕了。”
他的嘴角抽搐一下，“他那時候也才十幾歲。”
“於是你隔三差五就在家裡開生理知識講座，還免費給我們發避.孕.套。”史蒂芬妮的表情很精彩，“我都不知道你考慮得這麼長遠。”
她捂住嘴，“你想得很對，布魯斯。光是想到這種可能，我就……果然，達米安需要上一課。”
艾譜莉覺得自己可能會昏厥過去，好在她足夠堅強，“你們會不會想得過於長遠了？”
“不，不，寶貝。”史蒂芬妮捧起艾譜莉的臉，像搓團子似地搓了搓，“這很重要，非常重要，關乎到布魯斯會不會親自下場打斷兒子的腿。”
她頓了頓，“也關乎到你爸爸會不會住進醫院，作為一個腦子缺了一塊的人來說，他夠可憐了。”
她勾著艾譜莉的肩膀，把她往樓上帶，“來吧，我們好好談談，我還有很多東西要教給你呢。”
布魯斯安靜又沉穩地跟著她們上樓，剛才還熱熱鬨鬨的蝙蝠洞大廳眼下空曠無人，隻有訓練室偶爾傳來兩聲暴躁的怒吼。
艾譜莉被迫加入了時長兩小時的生理知識補習班，主講人布魯斯，助教史蒂芬妮。
PPT上展示的圖片足夠她做一個月的噩夢，她躺在床上都能想到那可怕的畫麵，縮在被窩裡不寒而栗。
到底睡不著，艾譜莉穿著睡衣，外麵套上一層夾克，利索地從窗台上翻下去。
她趴在達米安臥室窗前，矜持地在心裡策劃了一番，模仿鳥叫，“啾，啾啾，啾。”
沒等多久，窗戶打開，露出達米安似笑非笑的臉，“你後麵是不是跟著兩隻暴跳如雷的母雞媽媽？”
“沒有啦，”她撐上來，坐在窗台上，“我們是良好市民，不搞釣魚執法那套。”
比起艾譜莉的全副武裝，達米安隻穿了一條睡褲，精壯的上半身有幾塊青色。他手上繞著繃帶，正在給自己上藥。
迪克和傑森隻是嘴上說得狠，根本沒下狠手。那兩塊青紫是卡珊德拉在阻止他們打架時一拳捶出來的，一人兩塊，非常公平。
艾譜莉看了他兩眼，聯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麵色痛苦地挪遠一點。
她知道明天達米安百分之兩百也會被布魯斯押去聽講座。她就當提前為達米安哀悼了，不提醒他不觸犯法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