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二十七章(1 / 2)

船是商客兩用的大船, 下邊是商隊的貨,上邊船老大把船艙收拾得乾乾淨淨的,拿來當客艙正好。隻不過這麼大的船, 下邊有貨上邊有人, 每次出去船老大都勢必要請鏢局的人坐鎮,要不然一路往北不管出點什麼事, 折了貨死了人他都賠不起。

這次陳景一行人出發早,鏢局的生意還不算忙, 請的是府城最有名的萬通鏢局裡的四位師傅。四人裡兩個鏢頭兩個鏢師另帶一個臨時加的趟子手,都是鏢局裡一等一的高手, 高手嘛功夫高自然要價也高。

好在這次一起進京的不止陳家一家, 還有陳景的兩個同窗,三家人家同商隊分一分這個賬,商隊占了大頭去, 價錢也就還算能接受了。

一個姓劉名漢青, 家世跟柳家相當, 讀書馬馬虎虎, 能中舉人全家都覺得是燒了高香。家裡總勸著能得個舉人就行了, 趕緊花銀子某個差事才是正道。

偏劉漢青不願意,早早的打聽到消息也打算提前進京,知道陳景也要這時節出發, 就屁顛屁顛的找了來想結伴, 陳景與他關係一直不錯, 自然欣然同意下來。

還有一個叫羅忠, 在三個人裡年紀最大性子厚道,同時也是陳景這麼多同窗中家裡條件最差的那一批,家裡為了供他讀書這些年算是把整個家都掏空了, 直到他三十歲中了舉人之後,名下有了兩百畝免稅田收租子,家裡才還了外賬慢慢好起來。

他中舉之後倒是特想趕緊謀個實缺,可惜如今天下大定不缺讀書人,更不缺會做官敢做官的人,就他一個剛把自己生活家裡料理明白的舉人,家裡在朝中半點關係都沒有,不花上大把的銀子根本沒差事能讓他去補缺。

可即便是這樣了羅忠也不信邪,還哼哧哼哧給自己寫了好幾封自薦信,隻可惜這年月好些中舉十多年的都閒在家裡等個缺兒,他又算那根小蔥蔥呢,自然信寄出去也是石沉大海罷了。

好在老實人也有老實人的好處,他們或許不如陳景這樣的人光芒萬丈誰見了都喜歡,好像乾什麼事都不大難,動一動腦筋也就成了,相反甚至還顯得有些笨拙。

但他們有毅力,乾什麼事情都耐得住寂寞,靜得下心。三清早就聽陳景說過,兩年前羅忠決定再次進京趕考之後,就幾乎跟外界斷了聯係,除了在家讀書就是去書院找先生找山長,陳景兩年下來滿打滿算也就見了他三次。

但陳景挺喜歡跟羅忠打交道,用他的話說就是同羅忠在一起不累,他永遠不會捧著誰說話,陳景也永遠不用在他麵前裝模作樣。所以這次出發他專門去了一趟羅家,把他也給叫上了。

“三清,早上那會兒你爹那臉色可不好看,我好幾回想跟他老人家說說話,都被瞪回來了,你爹是不是不想讓你跟我去京城啊。”

三家人一起上船頭一天,作為唯一一個拖家帶口出門的,第一天的晚飯按照情理都應該是陳景三清夫妻倆做東。這會兒在廚房做飯的是三清和鈴鐺,陳景原本在甲板上跟羅忠和劉漢青說話,可沒一會兒他就也跟進來了。

“二爺,您這話問得新鮮,我家老爺最最最最最疼的就是二奶奶,您現在把人帶去京城,不是在老爺心上剜肉嘛。”小鈴鐺正在刮魚鱗,聽到陳景還敢委委屈屈的跟這兒抱怨,一下子就笑出聲來。

“鈴鐺,爺跟你二奶奶說話呢,能不能不給爺拆台啊。”小鈴鐺這麼說陳景不生氣,反而還有種很說不清的高興,好像這次帶走三清,她就真的隻是自己一個人的了。

“行了,你們倆能不能不要老這麼見麵就掐,尤其是你,你還好意思說你是個爺,鈴鐺一小孩兒你老跟她較勁乾嘛啊,你實在閒得無聊你就過來幫我把那幾頭蒜給剝了。”

船上的廚房雖比不得家裡,但好在這才剛上船,廚房裡的菜肉米麵還都是滿滿當當的,想做什麼都行。眼下還是春天,上了船河風一吹還有點涼,三清進廚房隻看了一眼就決定晚上吃魚火鍋,又熱鬨又省事。

“都說君子遠庖廚,咱們家就是跟彆家不一樣,爺這都是舉人了,不僅不遠還得來幫廚。等到了京城啊,還不知道爺得吃多少苦頭。”陳景嘴上雖抱怨,但還是老老實實拿過蒜頭認認真真剝起來。

“這可是你自己主動進來的,我不是讓你留在前頭跟他們多說說話來著?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事啊。”

沈三清知道,自從跟自己成親之後,陳景那些個朋友同窗就老笑話陳景不是娶了個年輕妻子,而是娶了個河東獅,這次自己跟他一起去京城,外邊也不是沒有說閒話的,就連這回一起出發的劉羅兩人也一樣。

劉漢青出門隻帶了個書童和一個暖床的丫鬟,陳忠為了省點盤纏更是就自己一人,誰也沒帶。兩人沒出發之前知道陳景要拖家帶口的去京城,還都勸他,讓他千萬想清楚咯。

劉漢青他年紀跟陳景差不多大,妻子就比他小一歲,在他看來讓人待在家舒舒服服當少奶奶多好,何必跟出來風餐露宿的受罪。

羅忠好點兒,他想得簡單,覺得陳景一人出來頂多帶上壽兒就隻花兩份銀子,把家裡妻子丫鬟帶上就絕對不止花四份銀子。畢竟連他這麼摳的人,平日裡也得多省下一份錢給家裡娘子買買胭脂,更何況是本就花錢從不心疼的陳景。

“瞧瞧,光顧著跟你和鈴鐺鬥嘴,差點連正事都忘了。”陳景一聽這個就猛地一抬頭,“剛在甲板上漢青提了件事問我和羅忠的意見,我覺得這事挺好,隻不過咱們夫妻倆一起出來的,總不好我一個人就定下,這不就來跟你說說。”

“所以到底是什麼事情呢?”陳景這人平常一般不囉嗦,說話也不拐彎抹角。但是,假如有什麼事情他覺得說出來三清不能同意的時候,他就會不自覺的鋪墊很多。

三清剛嫁給他的那會兒還不清楚他這毛病,頭兩回還真仔仔細細的聽他車軲轆的說。現在早就摸透了他,前邊那些話基本都是廢話,精煉提取一下就是一句話的事。

“這次我們這麼早就到京城,等到春闈結束放榜起碼是大半年,萬一還能再進一步就還得繼續留在京城。與其賃宅子住得湊湊活活,還不如到時候添上點銀子,買個小宅子下來住著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