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博從雷霆侯爵那裡收了報酬後, 就說自己要回去了。
什麼？唐博要走？
“你要回去哪裡？”雷霆侯爵差點伸手去抓唐博。
他現在雖然是好了，但他是帶兵將領，現在銅雷國雖然沒有外戰, 但有內戰啊, 藍稷公國想要聯合其他兩個公國瓜分綠麻公國, 國王陛下也想趁此機會把綠麻公國的國土收歸王室。
國王想在內戰中插一腳，肯定會調兵遣將, 而目前最聽國王命令且有這個能力的將領隻有他。
而隻要觸動軍事力量就難免死傷, 雷霆侯爵可不敢保證自己後麵不會受傷，像唐博這樣的靈醫當然要留下。留下唐博不就跟留下無數條性命一樣？
唐博不緊不慢地道：“我是白鹿領領主，這次不過是帶著商隊出來做交易，如今我們領地商隊的貨物已經基本賣完，也該回去了。”
雷霆侯爵當即道：“領地交給誰管理都一樣, 你可以留在都城，以你的醫術，留在都城發展更大。”
國王派來的內侍也在, 聞言也跟著點頭。
唐博早就料到會有這種留人的情況出現，也早有對策，隻淡淡道：“神靈可祭祀，不可利用。白鹿神靈雖然是善神, 但也會發怒。獻祭之術對同一人至少五年才可用一次, 且獻祭祭品數量將會更多。而我本人也不是每天都能獻祭, 最多三天一次。另外獻祭成功後，被治療者半年內不能行惡, 且必須做至少一件善事, 否則必將遭到反噬。”
雷霆侯爵觀察唐博神情, 見他毫無慌張之色, 也沒有什麼喜色，當即相信了唐博所說。
也是，這麼厲害的獻祭之術，如果可以隨便使用，那也未免太逆天。
而且雷霆侯爵在找來唐博之前也調查過他，唐博所說三天獻祭一次也是事實。唐博來到都城已經有二十多天，但他出手的次數並不多，且非彆人不能治的疑難雜症不接。
“你什麼時候回去？”內侍忍不住問道。
唐博：“本來今天就應該回去，但侯爵閣下昨天派管家上門，讓我知道了雷霆侯爵受傷病所累，而我本人對保家護國的雷霆侯爵敬仰萬分，以前不知道他傷病也就罷了，既然知道，自然不能放著不管，這才多留了一天。”
誰不喜歡被拍馬屁？雷霆侯爵心裡這個舒爽啊，看唐博的眼神都不一樣了，特彆慈愛。
“不行，你不能現在走。”內侍脫口阻止，說完才覺得口吻不好，忙彌補道：“聽聞閣下似乎是來自綠麻公國對嗎？聽說綠麻公國境內出現大量災民，陛下非常關心此事，可能會召見您詢問相關情況，您最好再等上幾天。”
早不召見晚不召見，他都來都城快一個月了，現在才說要跟他了解綠麻公國的災情，這是真的關心綠麻公國的災民嗎？唐博非常清楚這不過是國王想要見他的借口罷了，且這種事在場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也不會有人特意說破。
雷霆侯爵此時也跟著說道：“唐領主莫急，你治好了本侯，那麼點報酬怎麼夠？本侯當初說過，隻要你能治好我，我就會答應你一個條件，這點仍然算數。”
唐博似乎在沉吟，過了一會兒道：“感謝侯爵閣下的盛情，既然如此，在下也就厚著臉皮說了，在下想要一份銅雷國內的全境行商許可。”
雷霆侯爵驚訝，脫口道：“你隻要這個？”他還以為唐博會要爵位或領地，最起碼也是大量金錢和大量糧食。
“是。”唐博苦澀道：“不瞞二位，自去年我綠麻公國四塔郡洪水爆發，之後整個公國內便各種天災**頻起，大公無奈之下隻能給各領地加稅，我白鹿領雖然很想支援大公，但我那領地小得可憐，整體麵積還比不上都城附近的一個村莊大，又水土貧瘠，大半都是石頭山，夏季還乾旱缺水。去年我們交稅後就沒有糧食過冬，我隻能變賣家財到處購糧，就這樣我領地中的老弱還在冬天凍死餓死很多。”
唐博臉色黯然。
雷霆侯爵和內侍互看。
“本侯也許可以幫你和綠麻大公說說，幫你們領地免稅。”雷霆侯爵主動道。
唐博麵露感激之色，卻搖頭道：“我作為綠麻公國的子民，大公想要我支援，我自然不敢不支援。幸好我母親擔心我將來繼承領地後養不活領地子民，在我小時就給白鹿領培養了一些工匠，去年日子難過，我就讓那些工匠生產了一些產品，打算行商。但綠麻公國內現在不適合商隊行走，我隻能帶著隊伍出來。可不出門不知道，出門才曉得行商有多難。”
“一路行來，商隊經過多個領地，尤其是到達彆的公國的領地，每處都收稅頗多。”唐博露出一絲淡淡的自嘲笑容：“不怕閣下嘲笑，我會在到達都城後打出靈醫的名頭給人行醫看病，也是因為……實在沒錢了。而我領地的子民都在等著我購買糧食回去。”
內侍貌似同情地問：“以閣下您的獻祭治療術，如果告訴綠麻大公，相信他一定會重視您，不會收您多少稅吧？”
唐博臉上露出猶豫神色，過了好一會兒才模糊說道：“神靈也有喜好和厭惡。我家世代供奉白鹿神靈，當其中一位祖先得到大公賜爵並得到封地後，就把自己的封地命名為白鹿領。我白鹿領也因此偶有寓意美好的白鹿出現，當時我白鹿領也堪稱水土肥沃，可事情傳出後，我那位祖先為了……就抓捕了白鹿獻給了大公。”
唐博歎息：“之後沒多久我白鹿領就得到了懲罰，從水土肥沃之地變成了水土貧瘠之地。從那時開始，我家代代一直都在向白鹿神靈贖罪，直到我這一代才略有改善。”
內侍和雷霆侯爵再次互看。唐博雖然說得模糊，但他們都聽懂了，這是白鹿神靈對某位綠麻大公有意見呢，且因此惡了那名綠麻大公之後的所有子孫。
唐博又略有遲疑地道：“而我父母也在我第一次和白鹿神靈通靈的時候就告訴我，說大公他不太喜歡各貴族家裡出現神眷者，所以我是神眷者的事一直沒有人知道。”
對於這點，雷霆侯爵和內侍都能理解。不說綠麻大公，就是國王陛下也不太喜歡各公國出現太多神眷者，如果出現，陛下也希望都投效自己，而不是投效他人。
更不要說白鹿神靈厭惡綠麻大公一係，如果唐博在公國內顯露出自己的獻祭治療術，可這術法對綠麻大公一係卻無效，試問綠麻大公要怎麼想？而唐博又會是什麼下場？
至於唐博到了都城後為什麼顯露出來，在這兩位看來，無非三個原因。
第一個可能是真沒錢了。
第二個則是綠麻公國亂了，就算消息傳回去，綠麻大公也不一定能騰出手找唐博麻煩。而那時唐博在外麵已經闖出名頭，彆人為了活命，肯定會想保唐博。
第三個也是最重要的一點，為了結交權貴。
雖然唐博沒有明說，但白鹿領的困境明擺著，且綠麻公國內外都在打仗，那麼一個小領地要怎麼自保？
偏偏白鹿神靈厭惡綠麻大公一係，唐博也不能找綠麻大公求庇護，最後不就隻能往都城跑嗎？
所有疑問都有了解釋，那位內侍也就此打消了對唐博的一切懷疑，看唐博的眼神越發柔和，當場就明明白白跟他約下時間，說五天內，國王陛下必然會召見他。
雷霆侯爵更是許諾道：“全境行商許可令沒問題，我最遲後天就可以交給你，我可以去請求陛下，除了允許你在銅雷國內隨意行商，還可減免你三年稅收，而且你會被冠以國商的名頭，就是綠麻大公也不能阻止你行商，更不能向你收取超過你原本稅收的稅額。”
唐博立刻起身，感激道：“這對我白鹿領真是幫助太大了，在下代表白鹿領所有子民感謝您！”
雷霆侯爵擺手表示這沒什麼……這對他真的隻是舉手之勞的小事，他都不用找國王，隻要找相關的稅務大臣和商務大臣就能把這件事辦成。
而那兩位也絕不會拒絕幫他這麼一點小忙。又不要他們出一個銅幣，隻要弄個令牌，再把唐博的名字寫入國商冊而已。
雷霆侯爵還主動邀請唐博住進他的府邸：“以前你隻能算是在中底層有點名聲，但你治好了我，無論是都城還是其他公國，甚至其他國家，所有高層都會把目光投注到你身上，以後上門求見你的人必然會絡繹不絕。這些人中有求你治病的，必然也有居心叵測的。另外你雖說了非絕症不出手，但貴族的毛病你應該了解，他們可不管你有什麼規矩，隻要他們需要你，就不會允許你拒絕。你繼續住在那個小院子中，哪天你突然失蹤也毫不奇怪，住到我這裡，至少能保障你的安全。”
唐博沒有推拒侯爵的好意，當天就帶著十來名下屬住進了侯爵府。
兩日後，唐博就拿到了銅雷國全境行商許可令和一麵國商身份的令牌，他還拿到了一份減免三年商稅的許可。
至此，他前來銅雷國都城的目的已經達成大半，效果也比他料想得更好。
拿到這些東西後，唐博就讓在港口休息的手下們開始大肆進貨，看到什麼好東西都買，買的最多的就是原材料和藥草。
第四日一大早，唐博就被秘密帶進了王宮，然後在王宮裡枯等了大半天，直到下午快三點才見到那位國王陛下。
唐博在見到國王之前，對其很是好奇。
他上輩子也見過甚至接觸過不少國家的皇室、王室，還有皇帝和女皇本尊。但那時候的皇室也好王室也好，在世界各國基本都是形象象征，而不具有實權，少數具有實權的，也會非常親民——不管其本質如何，至少會裝得很親民。
而到了這個世界以後，唐博雖然沒有見過多少大貴族，但他隻見過的那些小領地的領主，真的是一個賽一個會端架子，恨不得在臉上刻寫我是貴族幾個字。
目前為止，唐博也就對紅山領領主和爆王河領老領主有比較好的印象，那兩人不但有能力，做人也有底線，本身無論經驗還是學識都很豐富。另外還有一個孔雀領領主為人也不錯，在行商和做人方麵也是翹楚。
銅雷國都城這裡的貴族跟綠麻城的領主們也沒什麼區彆，一個個都擺出了人上人的架勢，就連他們的家仆架子也極大，有些沒眼色的仆從來他的院子裡請他去救人，竟然還對他吆五喝六，對這種人，唐博都是讓人直接扔出去。
在綠麻公國他要忍，是因為他的家園就在那裡，說白了就是投鼠忌器。
但到了這裡，唐博就沒那麼多顧忌了，他的能力讓他足以自保並保護帶來的人，得罪人後大不了他就把人馬裝進藏兵洞走路。而且他還巴不得鬨大，最好鬨到國王知道他的程度。不讓他走？那大可以上來試試。
可惜那些驕橫仆從的主人還沒來得及反應，唐博就被雷霆侯爵請去治病了，之後更是住進了侯爵府，這下再是對唐博態度有意見的人，也不敢再做什麼。
話扯回來，因為有所期待，導致唐博初見銅雷國國王，心裡很是失望。
這位國王陛下看著真的是太普通了，不但身高隻有一米七左右，他還禿頭。如果整個腦袋都禿了還好一點，但他竟然留了一個地中海發型，導致他看起來比實際年齡更老上十歲左右。
如果這位看著普通的國王是個平易近人的，唐博對他還能有幾分好感。
可這位打量他的目光就像在看蟲蟻，那真是從骨子裡透出來的高高在上。
難道這位不打算求我幫他看病？唐博心中奇怪。
然後他就聽到這位國王陛下終於對他開了金口，好吧，還不是對他開，而是問旁邊的內侍：“他就是你說的那個貴族靈醫？”
那內侍就是唐博見過的那位，聽到國王詢問，忙彎腰回答：“是，就是那位閣下。”
國王：“嗯。你見過他的本事了？”
“是，很靈驗。雷霆侯爵那麼重的傷勢也是瞬間恢複。”
內侍當著唐博的麵沒說，其實國王和他這樣的心腹都知道雷霆侯爵的傷勢會那麼嚴重，以他的地位竟然找不到良醫還一直惡化，其實和受到敵方神眷者的詛咒也有關係。
據說那詛咒來自魔族，非常厲害。中了魔族詛咒的人，基本都不可能挽救回來。
但唐博卻把雷霆侯爵治療好了。
國王當時聽說此事就要把唐博叫來宮廷，還是內侍說唐博的獻祭治療術需要等上至少三天，國王這才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