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1 / 2)

她沒有撲空, 而是接觸到了溫熱的, 有彈性的皮膚。

後知後覺猜測到的事實令瑞秋慌亂,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手和腦, 她雙手捂著嘴, 睜大眼想要向後退。

可這會兒對方也像是反映過來了,因為在看到瑞秋想要後退逃離的動作後, 他那雙明亮的藍綠色的寶石眼內情緒轉變的飛快。

呆滯瞬間沉澱, 表情也一秒嚴肅。

正當瑞秋以為他是察覺到了被親的事實後開始生氣時,他的手環過了少女纖細的腰身, 結實的手臂將她固定在了原地,另一隻手的手掌則按住了她的後腦勺, 將瑞秋強行帶了回來。

還在攬回來的同時,帶著她轉了一個方向, 將瑞秋壓在了牆上。

結實的手臂, 堅硬的胸膛。

以及細心擱在她的後腦與牆壁之間的手掌,與比世間萬物都要柔軟的雙唇。

統統讓瑞秋大腦當機, 她的思緒與才智儘失在心懷深處, 隻剩下最原始的五感在運作。

眼前是身材高大到無意識向外散出壓迫感的男人, 神明般的容貌與她隻隔了不到一指;她的耳邊是曖昧交纏到分不出究竟是哪一方的呼吸;小巧的鼻子竟在紐約市區嗅到了來自極北雪地才有的冰淨氣息。

明明是猛虎強吻小白兔。

可兔子卻感受到了那頭嚴寒走出的白虎是有多麼的耐心,他的雙唇柔軟, 小心翼翼地親吻,卻也帶著絲毫不願再後退的強勢。

唇舌還未交纏,就已經生出甜意。

*

洛基也沒搞清楚自己當時離開的原因是什麼。

在瑞秋說出所謂‘真相’的瞬間,他的內心的確燃起了一種強烈的欺騙感。

‘竟然敢對我做出這樣的事情, 侵入神明的大腦,這是在褻瀆,在藐視神明的威嚴!’

‘不僅不解釋,還做出各種讓人誤會的舉動。’

‘所以之前那些覺得她可愛的、迷人的地方,統統是她故意裝出來的嗎?’

‘這一切都是她策劃好的?’

‘和誰商量的計策?是和這棟大廈內所居住的所有複仇者們?’

她的解釋讓洛基隻能得出這樣的結論,而且忍不住越想越歪,仿佛一切都成了他人計劃中的一環。

所以,在他為了探尋夢境中的真相而從阿斯加德越獄時,這群該死的人類早就知道,正在中庭等著他自投羅網。

難怪偽裝在他們眼皮子底下那麼久也沒有被發現,還以為是燈下黑,結果是一舉一動全在對方的監控中了是嗎?

這種被戲耍,被玩弄於鼓掌之中的感覺,是作為詭計之神的洛基平生第一次所感受到的,這等同於是在一個人最厲害,最自信的讓他感到羞憤。

更讓人恐慌的點在於,他喜歡上瑞秋的這件事,是不是也在對方計劃好的範疇之中?

腦內被這樣的想法交織影響著,他自然是憤怒的,不悅的,渾身都充滿了負能量。

可落荒而逃?這絕對不是他麵對欺騙著的正常反應。

他更擅長殺死對方。

像是用拇指抿去螞蟻一樣輕易,將對方的存在從這個世界上抹去,就等於將自己被欺騙的丟人往事一同抹去了。

直到他一口氣逃回了阿斯加德,閉上雙眼就浮現起跳窗前,她緊張捏著衣服回頭時,那雙純淨清澈的雙眼,那雙漂亮的眼睛不停地在他眼前晃悠,隻要一閉上眼,就仿佛在和她對視。

澄澈的。

皎潔的。

他能聯想到的詞彙全是和美好有關的,所以這應該可以解釋,為什麼他沒有伸手一把掐住那個脆弱的小細脖子,將它扭斷。

因為無論是人還是神,在麵對美好的事物時的第一反應都是維護,下意識不想打破。

可又是為什麼要逃跑呢?

他輾轉反側,終於在第七天,意識到了自己之所以做這些並不符合自己人格的舉動的原因——

他在逃避。

看到那雙眼睛的第一時刻就想要逃跑。

洛基想要否定眼前這個女人的存在是真的,想否定那晚發生的一切,否定他們的真實性。

那晚他沒有出現過,或者說那個女人根本沒有回房間,所以什麼遊戲,那隻是他的臆想。

自己一定是太想要否定‘喜歡瑞秋’的這件事,日夜抗拒,導致終於入了魔,眼前出現了幻象。

——這就是洛基在聽她坦誠所作所為時,真實的腦內活動。

所以才那麼害怕對視,怕發現這一切都是真的,發現自己那份好不容易的,明明一直認為是自己紆尊降貴施舍給了對方這段感情,可在剛剛那一刻,洛基發現一切好像並不是自己認為的那樣。

對方並不乞求他的愛憐。

“該死!”

一聲壓抑過聲音後的低咒伴隨著拳頭重擊水麵,濺出大量的水花。

可見在洛基察覺到了自己當時逃跑的真正原因後,並沒有因此而睡得安穩,相反,他更覺得氣惱了。

隻不過這次洛基是在氣自己。

竟然會因為感情而產生那麼懦弱的想法,那是多麼卑微的弱者才會生出的心思?

太可笑了,他洛基,奧丁的二兒子,不曾在戰場逃避,不曾在王位爭奪中逃避,麵對宇宙中戰鬥力最可怕的那些人時,他也未曾退縮,在那樣危機的情形下,洛基都能隨機應變,思考出最有利的對策。

居然在這種時候慫了,怯懦了。

這樣的意識讓他本能對這份感情產生了抗拒與厭惡。

所以當弗麗佳來看望自己那個最不懂事兒的小兒子,想要打探他此次去中庭的故事時,卻發現小兒子正孤獨的坐在庭院後的泉水畔,背靠藤蔓爬滿的假山,像是在思索著什麼有關生死的嚴肅命題。

因為他的臉上布滿了陰霾,眼內有多種不明的情緒在翻騰,就和之前每次被奧丁訓斥過後的表情一樣。

看來不太順利。

弗麗佳偷偷地輕笑了下,然後才裝作什麼都沒發現,帶著一如往常春日暖陽的溫柔笑意,輕聲走到了洛基的身旁。

“回來了這麼久,也沒有和我與你的父親見麵,我的兒子,你是遇到了什麼不高興的事情嗎?”弗麗佳將手輕輕放在了洛基的肩膀上,可能他自己從來沒有意識到,可從小到大,隻要弗麗佳將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輕輕撫上幾下,他炸起來的毛發總會被捋順。

這次也一樣,洛基緊皺的眉頭在自己都沒有感知到的情況下,被撫平了。

“沒有。”他漫不經心地應答著。

事實上如果問話的人不是弗麗佳,此刻的他早就已經瞬行離開了這裡。

洛基不想和任何人交流。

弗麗佳顯然很了解她的這位小兒子的脾性,所以見侍女們已經將最新鮮的水果一一放在泉水旁邊,在洛基一伸手就能夠得到的地方,便揮揮手,讓她們統統撤下去了。

見侍女們都走遠了,弗麗佳才繼續問洛基,隻不過這次問的更詳細:“你去中庭,看到了你畫中的那個姑娘嗎?”

“嗯。”洛基惜字如金。

“她怎麼樣?是不是比你筆下描繪出來的還要美好?”此刻的弗麗佳雖然外表看起來與凡塵毫不沾邊,可問話的內容與對兒子關切的心情,其實和中庭的大部分母親們一樣。

隻是關心而已。

母親這個角色是不分種族,不分神人的。

“美好?”洛基像是氣到了深處反而情不自禁地要笑出來了似的,他玩味地念了兩邊這個詞語,而後咬著牙,像是再擠牙膏似的,一字一頓地從牙縫中擠出對她的感受。

“恰好相反,她非常善於欺騙,是最愛假裝無辜的那類虛偽女人。”

被愚弄過的他自然不可能跟這個女人再有什麼糾纏下去,從離開起的那一刻就證明了,自己是有多麼厭惡那個女人,他許願從那一刻起都不會再見到那個女人了,直至永遠。

可也就是現在,在洛基咬著牙對瑞秋進行了最差勁的評價後才剛剛想起。

自己在剛回阿斯加德的第一天就留了一個幻形在瑞秋身邊。

Fuck,感覺被七天前的自己甩了一巴掌。

*

奧丁位高權重,或許他沒有那麼多的精力去掌控阿斯加德的每一處角落的動向,但他妻子弗麗佳的一舉一動,絕對都劃分在他關心範疇中的金字塔最頂端的那個區域。

所以,弗麗佳前腳剛帶著侍女們一起去噴泉假山邊找洛基,後腳奧丁就知曉了這件事,他原本就沉鬱的臉更加陰冷了,看得人忍不住想拎這個老人家出門曬曬太陽,合成點維生素D。

他回到兩人的寢居,站在窗台前,視線平穩地看向窗外,陽光照射在他的身上,投下了落寞而深沉的影子。

奧丁就以這樣的背影等待著弗麗佳回來。

可沒想到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弗麗佳卻遲遲沒有推門。

反倒是侍從不停地進來通報妻子的行程,比如她還在安慰洛基,比如她去花園采花,又去亭台插花,比如她隻是坐在庭院中的搖籃上靜靜地欣賞美景。

終於,當陽光退去,阿斯加德迎來深夜和明月,奧丁失去了作為君主的耐心,帶著滿腔的怒氣,氣勢洶洶地衝向了庭院,想要質問妻子一番。

可當他真的帶著四名侍從一口氣從臥室走到庭院深處,看著月光下的妻子平靜望過來的目光,奧丁卻忽然想不起來自己究竟要質問什麼了。

“怎麼了?”弗麗佳催促道,她的眼睛在奧丁身後的侍從身上掃了一圈,而後才回到奧丁的身上,“散步?”

這樣輕飄飄的語氣,與平靜的眼神,放在彆人身上或許不覺得有異,可當這是弗麗佳時,奧丁開始思索了,他在思索洛基是跟她說了什麼,為什麼她要對自己生氣。

但君主的威嚴必然不是一個妻子可以限製的。

奧丁依舊將胸中的怒火發了出來:“洛基回來了這麼多天,卻還不來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