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彧不太滿意,他看著外麵的夕陽餘暉,第一次覺得時間過得太慢,今天是八月初一,按理來說,是嬌嬌侍寢的日子。
一想到那個名字,他的心情都變得輕快起來,對李得福道:“讓禦茶房把茶備上。”
天都還沒黑,天子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李得福向來十分有眼色,很懂事地道:“是,奴才這就去吩咐。”
他說著便要退下,楚彧忽然又叫住他,道:“等等,你派人去摘星閣……”
說到這裡,他又停下來,語氣難得有些躊躇不定,李得福躬著身子,畢恭畢敬地等候著,誰知等了半天,楚彧又改口道:“罷了,不必派人去了。”
李得福起先一頭
霧水,陡然間福至心靈,皇上這是擔心燕容華今日不來,想派人去問問,卻又怕她真的說不來,與其如此,倒不如就這麼等著,總算還有幾分希望。
李得福悟了,心裡感慨,情之一字,果然磨人,就連素來沉著穩重的皇上也沒能逃過,看來是真的陷進去了啊……
這樣一來,李得福也開始為他家主子憂心,無論做什麼事,都時不時往窗外看一眼,好容易等到天色黑了些,連忙親自到正殿門口等候著,翹首以盼,這樣燕容華來了,他也能第一個去稟報皇上。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遠遠的,宮道儘頭傳來頗有節奏的銀鈴聲響,李得福心中一喜,可算是來了。
他親眼看著尚寢局的宮人把輿轎抬進來,從轎中扶出一位麗人,身影纖纖,窈窕動人。
李得福起初沒仔細看,高高興興地迎上前去:“奴才見過……淑妃娘娘?”
話到最後,聲音已經變了調,李得福滿麵愕然,手都有點哆嗦了,他看著那熟悉的豔麗麵容,恨不得揉揉眼睛,顫聲道:“怎、怎麼是您?”
淑妃神色傲然,像一隻抖著羽毛的錦雞,瞟了他一眼,趾高氣揚道:“今夜是本宮侍寢,還不快快去通傳?”
李得福硬著頭皮,欲言又止道:“哎……是,是。”
他捧著拂塵往回走,心道,這叫什麼事兒啊?長安宮那位又整什麼幺蛾子,這下完啦。
皇上都盼一整天了,連折子都沒認真批,心心念念著燕容華,結果來的是這一位?
李得福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他已經不敢想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了。
他才剛到正殿門口,一道熟悉的頎長身影自內出來,步子輕快,甚至帶著幾分迫不及待的意味,喚了一聲:“嬌嬌——”
欣喜的聲音戛然而止,李得福慘不忍睹地閉上了眼,老天爺,此時此刻,他隻想原地消失。
空氣中是久久的、死一般的沉默,沉默得令人心慌。
楚彧半晌沒說話,淑妃卻毫無所覺,歡喜地走上前來,一掃平日裡的驕縱傲氣,含羞帶怯地向他行禮:“臣妾躬請皇上聖安。”
八幺八倒吸一口涼氣,又有一點幸災樂禍:“今天怎麼開盲盒了?”
楚彧的鳳眸冷沉,緊盯著淑妃,聲音冷淡道:“怎麼是你?”
淑妃愣了一下,不太高興地道:“皇上不想見到臣妾?”
楚彧:“不想。”
半點都不委婉,還是當著宮人的麵,淑妃當時就被氣到了,忍不住跺腳,伸手來拉他的衣袖,卻被楚彧躲開了,她十分委屈,立即解釋道:“皇上,今天本就是臣妾侍寢的,之前是被那個燕容華占去了,從今日起,都是臣妾。”
聽了這話,楚彧的俊臉都黑了,一旁的李得福低著頭,隻想把自己埋到那青磚縫裡去算了。
楚彧冷冷看著淑妃,道:“朕不是說過,不需要你侍寢嗎?”
聞言,淑妃連忙道:“臣妾已經好了,皇上,太後娘娘說過,臣妾能侍寢了。
”
楚彧表情驟變,鳳眸中甚至透出幾分淩厲,他輕聲道:“好了?怎麼好的?”
他的目光近乎逼視,令淑妃有些害怕,她瑟縮了一下,道:“太後娘娘讓人替臣妾治好的,皇上不信,可、可以去問她啊。”
“朕明日自會去問,”楚彧轉身往殿內走去,聲音沉沉道:“你先回去吧。”
“臣妾不要,”淑妃氣急,跟著他的步子走,道:“今夜是臣妾侍寢,怎麼能就這麼回去?叫旁人知道了,臣妾豈不是顏麵儘失?”
楚彧全無反應,甚至連頭都沒有回,淑妃咬咬牙,道:“皇上若是不讓臣妾留下來,臣妾、臣妾就去慈寧宮。”
楚彧驟然停下腳步,轉身朝她看過來,喚道:“李得福!”
李得福從殿外一溜小跑進來,死死埋著頭:“奴才在。”
楚彧語氣淡淡吩咐道:“淑妃要去慈寧宮,天黑路遠,你派人送送她。”
李得福:“是。”
他走到淑妃麵前,低聲道:“淑妃娘娘,請,奴才派人送您。”
淑妃愕然不已,她萬沒有想到楚彧居然會這麼果決,氣得渾身都打顫,死死瞪著楚彧,美目通紅:“你、你……你怎麼這麼絕情?”
楚彧劍眉微皺,道:“你我之間,何來情分?”
他的聲音沉穩,毫無波動,用一貫平常的語氣,不緊不慢地道:“你當初執意要入後宮時,朕便說過,你我不是夫妻,生不同衾,死不同穴,你做你的淑妃就行了,其他的,與朕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