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病(1 / 2)

宋衍推開門,就見原主的小廝和丫鬟守在門口,叫什麼來著……

對了,小廝叫南硯,丫鬟叫彩裳。

南硯從昨夜就一直守在這裡,雖然大夫說了不要緊,少爺吉人天相,隻是受了點涼。

但他還是很擔心,此刻見宋衍氣色不錯,終於放下心來,連忙笑著迎上來道:“少爺醒了,我這就讓人送水過來……”

宋衍眉梢一挑,道:“不必了,先去找個大夫過來吧。”

南硯頓時一個咯噔,神色緊張:“少爺你是哪裡不舒服嗎?”

宋衍搖搖頭:“我沒事,是給顧惟找的。”

南硯鬆了口氣,隨即心中感慨,少爺都這樣了還這麼生猛,忍不住探頭往裡麵看去,隻見床-上紗幔放了下來,什麼都看不到。

宋衍敲了一把南硯的腦袋,道:“看什麼看,還不快去。”

南硯訕訕一笑,小跑著離開。

宋衍這才抬手掩麵嗅了下,雖然衣服是換過的乾淨的,但是仍舊一身的酒氣,於是轉身回屋裡梳洗。

彩裳端著水進來,準備伺-候宋衍梳洗,被宋衍抬手阻止了。

宋衍道:“我自己來就可以。”

彩裳詫異了一下,但還是應聲退下。

宋衍這才看向鏡子中的人。

男人二十出頭的樣子,五官長相還算不錯,雖比不得顧惟天人之姿,但也是個清俊公子,隻一雙桃花眼略顯風流,他對著鏡子揚起嘴角,笑意從眼尾蕩漾開來……還行,不比自己原本長相差。

宋衍慢悠悠將手上的水一點點擦拭乾,沒讓他等多久,南硯就將大夫請了過來。

宋衍看了眼,認出這是城中樂善堂的席大夫,醫術很不錯,他對大夫客氣道:“麻煩您替內子看看,藥儘管緊著好的用,不必替本少爺省錢。”

席大夫不以為然,這一大清早的讓人找自己,怕不又是床笫之間那些事兒,能有什麼要緊的?

不過這種事少錢多的活兒,席大夫也不嫌棄醃臢,他漫不經心的掀開紗幔一看,頓時表情凝固在臉上。

片刻後,猛地回頭看向宋衍,一臉的憤慨控訴!

這簡直就是慘劇!是虐待,是折磨!

太過分了!

儘管早聽聞過這位的紈絝做派,但也隻是尋花問柳賭錢吃酒,沒想到內裡如此殘暴不堪,竟能對新婚妻子下此狠手!

宋衍一看席大夫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麼,但這鍋自己也隻能背了。

好在他從一個孤兒混到畢業工作,見慣世態炎涼,摸爬滾打這麼多年,沒什麼特彆的長處,就是臉皮厚度尚可。

宋衍微微一笑:“席大夫看我做什麼?本少爺這麼好看嗎?”

席大夫氣的吹起了胡子,心中罵了一句不要臉,雖然對宋衍很不滿,但畢竟是彆人的家事,輪不到他來管,還是轉身看病去了。

席大夫憐憫的看了顧惟一眼:“有些痛,你忍著點。”

顧惟沒有回應。

席大夫歎了口氣,他剪開和血肉黏在一起的裡衣,慢慢挑出血肉裡的木頭碎屑,然後將藥粉均勻的撒了上去,接著又用木板將顧惟的雙腿固定,用紗布包了起來。

這過程就是刀口舔血的硬漢都難以忍受,可眼前男子卻一聲不吭,從始至終隻是緊閉雙目,微微抿著唇。

仿佛對這些習以為常一般……

席大夫從醫這麼多年,這麼能忍的人還是第一次見到,不由神色感慨。

宋衍一直默默站在一旁。

他想的更多一些。

顧家能對顧惟下這樣的狠手,他以前過得什麼日子,也許比自己想象的還要糟,沒有人天生就懂得忍耐,沒有人天生就不怕疼。

隻是疼的多了,以至於習以為常。

才會表現平靜。

席大夫心情沉重的替顧惟處理了傷口,看向宋衍表情複雜:“少夫人傷的很重,需七日換一次藥,我待會開個藥方,文火煎服,每日三次,忌辛辣刺-激,另外,另外……”

宋衍貼心詢問:“還有什麼,席大夫儘管說,我一定做到。”

席大夫盯著宋衍:“切記禁-欲。”

宋衍:“……”

半晌,宋衍輕咳一聲:“我知道了。”

席大夫說完這些就拎著藥箱要走。

“慢著。”宋衍道。

席大夫立刻警惕的看著宋衍,難道宋衍不願意答應自己?真是喪心病狂啊,人家都傷成這樣了他還要怎樣……

宋衍緩緩開口:“今日之事,還請您守口如瓶,我定不會虧待您。”

席大夫嗬嗬一笑:“老夫知道了。”

你能作出這般過分的事,還知道要遮掩啊?

席大夫心中鄙夷不屑,但他到底有醫者的操守,就算宋衍不說,也不會隨意宣揚病患隱私。

宋衍說完這些,讓南硯送席大夫離開,然後回頭看向顧惟。

他倒不是有多在乎自己的名聲,原主本就沒什麼好名聲,不在乎再更差一點,隻是受害者卻不見得願意將痛處展露人前。

顧惟已經遭受了這些,何必還要經受彆人的指點和同情,成為他人口中的談資和笑料呢?

而且剛才治傷的時候,宋衍也靜下來想了很多。

顧家明知原主是個什麼貨色,還將顧惟嫁過來,恐怕是彆有用心啊。

若真是色迷心竅的原主,看顧惟也是個性子烈的,結果不是兩敗俱傷,就是顧惟被磋磨死……而顧惟死在宋家,總比死在顧家好。

宋家成了那個害死人的,顧家清清白白好人家,嗬……好一招借刀殺-人。

他原本打算儘快找個機會同顧惟和離,不過現在看來,這件事急不得,若是不弄清楚顧家的情況,就貿然將顧惟給送回去……下一次顧惟恐怕就沒命活著出來了。

總之先將顧惟的傷治好,和離的事情之後再說,反正現在說了顧惟也不信,爹娘那邊也難以應付過去。

隻能徐徐圖之。

宋衍想清楚這些,垂眸溫和道:“大夫也說了要禁-欲,所以你不必擔心什麼,安心養傷吧。”

說完轉身出門。

席大夫最後那句囑托還挺恰到好處,這不,他不碰顧惟的理由也有了。

耽擱了這麼久,爹娘那邊也該去一趟了。

………………

宋德遠坐在金絲楠木的椅子上,他身材富態容貌和善,手中端著一杯茶,低頭吹了吹水麵的茶葉,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

鐘慧蘭五官淩厲乾練,有種乾淨利落的美,雖年紀不小,但風韻猶存,此刻正在門口來回踱步,時不時的往外麵看一眼。

她這一生順風順水,什麼都好,唯獨生了這個不爭氣的逆子,整天遊手好閒拈花惹草的,以至於年過二十還沒說上親,宿明城但凡要點臉麵的人家,都不願意將女兒嫁過來,後來就連媒婆都不願意上她家的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