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胎記(2 / 2)

沒過多久,我也懷孕了。整個過程一點也不痛苦,我滿懷熱情的生下一個男孩,結果卻讓我非常的失望——這個孩子和阿哥一點都不像。

後來,又一個丫鬟懷孕,生下一名男孩。

至此之後,我就不讓府中的女人再懷孕生孩子。

四個孩子,有男有女,沒有一個像阿哥的。

已經夠了!更多的孩子出生,無異於是在分薄阿哥的注意力,占據本該屬於我的時間。

然而我如此珍惜時光,還是迎來令人撕心裂肺的結局。

老大十六歲的時候,阿哥感染風寒,一病不起。

“阿妹,你是最善良的女子。我死之後,你好好照顧四個孩子……至於家裡的女人,是我對不起你。你把她們當姐妹相處……好不好?”

我的回答自然是好。

我怎麼忍心拒絕阿哥。

可惜,唯一束縛我的鎖鏈已經斷裂。人死如燈滅,還有什麼能阻止我呢?對付讓我怨恨已久的下賤坯子,我連掩飾都不必,將厚顏無恥的女人們處理乾淨,暢快好像都能讓痛苦得以減輕。

我根本容不下彆的女人給阿哥生下的孩子,她們不配!這些孩子的存在,是在玷汙阿哥的血統。

就連我的兒子承業也隻是勉強配活著而已……這孩子完全不像阿哥,一點都不討人喜歡。

我漸漸變老,變得比從前還要醜陋。

那時候,我並不知道人死之後還有另一個世界,也不知道人有靈魂,還有來生。

我就要魂飛魄散,卻已來不及去到阿哥身邊。

明明隻差一點點,就能進入密室之中……

劇烈的疼痛中,我仿佛看到了阿哥。

他還是那樣,帶著溫柔的笑意,站在芬芳的桂花樹下,向我招手。

奇怪的是,他身上披著一件既熟悉又陌生的純白鬥篷……

這是假的,我出現幻覺了。阿哥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

可對我來說,假的比真的還好。

我好高興。

“阿哥,桂花開了。等我做了糕,你嘗一塊啊!”

……

老太太已經的最後一絲魂魄也徹底消散在人世間。

顏知鳶靠近密室的入口,小心翼翼的往裡麵看。

淩霄說,他們是從顏府最早的建築圖紙中,發現這間位於老太太床下的密室。

……顏承業都不知道密室的存在,道長真是神通廣大。

顏知鳶剛剛就有種感覺——明麵上,對付厲鬼的隻有兩位道長,暗中卻有更多的人在協助他們。顏府在我不知道的時候,大約已被翻查個底朝天。不然,這麼隱蔽的密室又是怎麼被發現的呢?

完全可以理解,此事的嚴重程度,絕不是一句顏府內務能說儘的。

一旦讓厲鬼成長起來,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顏知鳶指了指密室,詢問道:“我可以下去看看嗎?”

她最大的弱點就是好奇心,對一切未知的事情都有弄明白的心癮。

祖父的屍身在駐顏珠的保護下,還維持著生前的容顏。顏知鳶想瞻仰一下,讓老太太發瘋的根源到底長什麼模樣。

“可以……現在就可以下去。”

淩霄走在前麵開路,以一種保護的姿態小心留意著身後走下一級級台階的女子。然而,這樣的行為是隱蔽而含蓄的,不易讓人察覺。

從上麵照射下來的光足以讓兩人看清楚的密室的全貌。

裡麵很小,一覽無遺。

祖父就躺在正中央的石床上,身下柔軟的青色褥子就是密室裡唯一的裝飾品。

顏知鳶的鼻尖縈繞著淡淡芳香,她發現香味的源頭,統統來自床頭的一小把桂花——現在正是桂花盛開的季節啊!

顏老太爺死的時候其實還不到四十歲,顏知鳶預料到會看見一名美大叔。然而,床上躺著的人叫她大吃一驚。

男子有一頭烏黑的發,如海藻般濃密。同時,還有著極為俊美的容顏。

是不是什麼地方搞錯了——這位的年紀真的有三十歲嗎?太年輕了。時光分明是偏愛長得好看的人,歲月竟不肯在他臉上留下一點痕跡。世人以貌比潘安,美如宋玉來稱讚他,是非常恰當的形容。

不過還得加上一個詞:溫潤如玉。

由內至外的溫柔讓一具屍體顯得十分的可親,令人心生好感。

顏知鳶感歎一句:“怪不得!”

話音剛落,就見屍身唇角微動,閉起的眼睛彎成一個漂亮的笑弧……這是一個極其溫柔的笑容。

可惜隻讓人感覺到驚悚……太詭異了!二十一年不腐的屍身忽然動起來,隻能帶來從腳底下衝上頭頂的陰寒。

顏知鳶忙往後退:“您聽懂我是在誇您就成,就不必給反應了……怪嚇人的。”

淩霄:“……”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屍身嘴角彎曲的弧度變大了……

石床顫動,屍體眉心處湧出一點金光。

金光一圈圈的擴散,一隻彩蝶從漸漸化作虛無的屍身中飛起,輕盈的扇動翅膀,落在顏知鳶的手腕上。

“噗通、噗通”

顏知鳶捂住胸口,她本以為如此劇烈的顫動是由心而起,沒想到根源乃是左手腕部——一個黃豆大小的紅色胎記。奇怪的蝴蝶恰好落在上麵,並垂下雙翅。

小小的胎記每一次顫動都會帶著心臟劇烈的跳動。

“噗通、噗通、噗通”

越來越快,愈發的劇烈。

孩子生下來有胎記很常見,唯一需要擔心的是胎記會隨著成長而擴大。

萬幸胎記一直都是這樣的大小,也因為存在感太弱,早已被顏知鳶忽略。哪知道胎記會忽然像一個縮小的心臟般跳動起來,甚至還影響了胸腔裡麵的那顆……顏知鳶頭皮發麻,腦袋裡像有無數隻手在不停的攪動,全身同時感受到的劇烈疼痛讓思考變得困難起來。

耳邊好似有戲謔的輕笑,總覺得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的,似乎是在以她的狼狽取樂,又像是在向她炫耀計謀得逞。

不要笑了,令人煩躁。

顏知鳶整個人痛苦的蜷縮起來。

一雙冰涼的,讓人顫栗的手捏住她的後頸,不輕不重的摩挲著。

然後,她的耳朵被冰冷的東西觸碰了。

“……嘁,又見麵了。”

是誰?

顏知鳶強忍著疼痛艱難的扭過頭,身後果然什麼都沒有,沒有冰涼的手……也沒有說話的人。

“嗚……疼……”

縹緲的、虛無的笑聲似乎更加的愉悅了。

有病啊!

顏知鳶欣喜的看到淩霄將黃符貼在自己的額頭上……終於能遠離疼痛,徹底陷入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