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章(1 / 2)

明寶斐然 三三娘 12889 字 4個月前

落地紐約後,司機和蘇菲來接。

蘇菲大約是猜到了什麼,察言觀色了一整路,幾次三番想問出口,最終卻還是佯裝出了自己不知情的樣子。直到晚上聽到她跟向斐然打視頻電話,她這顆心才算是安回了肚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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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分。

她也不知道是該鬆一口氣呢,還是歎一聲氣。

伍柏延不知道是賭什麼氣,有好一陣子沒登門作客,ig上也沒跟商明寶互動。年末正值宴會高峰期,直到在Wendy主理的晚宴上,商明寶孤身一人出席了,伍柏延才神色匆匆地闖進來逮人。

Wendy沒有給他發邀請,因為將他默認作了商明寶的男伴,但伍少爺是熟臉,禮賓誰不知道他是Wendy的忘年小友?便也沒攔他。

西裝革履的模樣本該很英俊而風度翩翩的,奈何他一臉咬牙,襟前華貴的領帶和口袋巾都無法減弱他的怒氣。

闖進俱樂部的宴會廳,水晶燈紅絲絨帷帳下,見商明寶正被幾位貴婦圍攏在中間,他呼吸稍頓,皮笑肉不笑地上前一步,如往常一樣站到了她身邊,給她當樁。

貴婦們盛讚了她上一期有關迪拜珠寶展的視頻,順便嗤笑了一下中東貴婦們的不講雅韻沒有積澱隻圖夠大的審美。一場smalltalk結束,商明寶將手中細長香檳杯與她們的碰了碰,接著就被伍柏延拉去了隔壁單間。

“為什麼不找我?”年方二十二的伍少爺血氣方剛,忍了這十多天終於決定不忍了。

“你自己不找我的。”商明寶眨眨眼,“我以為你跟我絕交了。”

“你!”年方二十二的伍少爺既血氣方剛又能屈能伸,麵色難看,口吻卻軟了下來:“我什麼時候說跟你絕交了?”

“我告訴你我跟斐然哥哥沒分,你就不理我了呀。”

那天在標本室,向斐然講完他母親的故事和不婚主義的原因後,商明寶陷入了很長時間的沉默。她聽懂了,理解了他對婚姻和未來的恐懼,卻無能為力。她不能站在自己人生的幸運上對一個經曆悲劇和死彆的人說,你振作起來呀,你要相信自己。這太輕飄飄了,輕飄飄得近乎殘忍。

如果將這虛無縹緲的愛比作同樣虛無縹緲的命運,一個命好的人總是越來越信命,一個運歹的人永遠不會相信好運會降臨。

所以商明寶什麼都沒說。

她甚至沒說一句“你配”,因為沒有力量的babytalk,在此時此刻不比沉默振聾發聵。

她跟他抱了好長時間,第一次跟他親口說了想要結婚的人生夢想。

“我小時候最喜歡參加婚禮了,我覺得那些姐姐的婚紗和頭紗都好漂亮啊。我媽媽也有好多漂亮的裙子,有一棟專門用來放裙子彆墅,我最喜歡到那裡玩了,把它們都拖到地上,埋住我,幻想我在恢弘的婚禮殿堂裡。如果我去乾婚禮策劃,我一定能乾得特彆好,因為我每天晚上都在幻想婚禮。後來長大了,雖然那種明天就會死的焦慮已經淡了,但這個夢想不知道

為什麼留了下來。我也見過很多失敗的婚姻,我們圈子裡有很多小孩的父母是各玩各的,包養情人、生好幾個私生子,我也想過是不是說自己不向往婚姻才比較酷比較新時代呢?可是我必須對得起我從死亡陰影下誕生的夢想,我也和你一樣,是人生教育下根深蒂固的學生,你不信的,正是我堅信的。倘若有一天,我的婚姻一敗塗地了,那時候我會知道原來我信的東西並沒有那麼好,那也沒關係。”

“你的婚姻不會一敗塗地。”向斐然雙手捧抱著她的臉,堅定地說:“babe,你的婚姻一定會很好,你會幸福一輩子,跟你愛的人白頭偕老,長命百歲,你會有屬於你們的孩子,你的孩子被你們的愛灌溉長大,會像你一樣勇敢、懂愛、會愛,像你一樣幸運。”

他語速莫名地越來越急,說完後,一口氣才遲滯地哼了出來,帶著顫抖。

商明寶沒有拒絕他的祝福,掌心貼上他的手背,點點頭:“沒問題。”

她像接受了一項人生任務,答應了他會好好完成。

在這間安置了他們稀薄的記憶的標本室裡,向斐然用力地吻她,彼此不再說話。商明寶的眼淚融進吻中時,他既沒有問、也沒有停下。

吻漸漸染上旁的意味,體溫上升,汗意從毛孔裡氤氳出,潮濕了這間屋子裡原本乾燥的空氣。

不知道是誰更迫切一些,又是誰更不顧一切。伍柏延的信息過來,在她牛仔褲兜裡連震了數下,被向斐然抽出來。無暇回複,視線很快便因為身體的被拋起和落下而搖晃模糊,她隻有能力打出兩個字:沒分。接著便是咚的一聲,手機栽到地板上,她不得不攀援住向斐然肌肉賁張的肩背,以此來支撐住自己被深深嵌鑿的身體。

櫃子傾倒,陳舊的標本散落一地。在嗆人的灰塵中,在溫暖的記憶中,在褪了色的植物上。

多渺小如豆,這深山坳裡唯一亮的一間屋。

從這一則短信後,伍柏延確實沒再找過她,直到今天終於按捺不住親自上門逮人。

“誰不理你了?”伍柏延於咬牙切齒中嘴硬,“忙著比賽和訓練。”

又說:“你都不來看我決賽。”

“反正你又拿不到冠軍。”

伍柏延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時常想問她在向斐然麵前是否也是如此牙尖嘴利、得理不饒人。端起香檳一口氣喝完一杯後,他問:“他不結婚的問題解決了?”

商明寶點點頭:“解決了。”

“怎麼解決的?”伍柏延狐疑,“他妥協了?彆告訴我是你妥協了。”

“沒有啊。”商明寶疊起十指抻了抻胳膊,“我們誰都沒妥協。”

“然後?”

“然後……他答應我可以試著轉變想法,多去想想我們的未來。如果有一天他感到的不再是抗拒和害怕,而是向往,就告訴我。”

這聽上去很美好,但又像是一個遙遠的海市蜃樓。它像是明天馬上就會發生的事,又也許永遠也不會發生。

伍柏延緊蹙的目光中

都是不敢置信:“他他媽害怕個屁,他憑什麼害怕?”

“你說的呀,”商明寶向上彎起唇角,“童年創傷和原生家庭,總而言之就是那些咯。”

伍柏延拍了下額頭,閉眼,恨鐵不成鋼:“你是真單純啊朋友!”

“不是每個人都像我們一樣幸運的,An。”

“所以,你就打算一直這樣等他?拿自己的青春去賭?等不到呢?”

商明寶笑了笑:“你乾嘛啊,一句話裡問三個問題?等不到,就不等了吧。這不叫賭,因為和他相處的我,是快樂的我,勝過我和彆人,勝過我自己。我隻是在經曆快樂的同時順便去憧憬一個結局。”

她眼神平靜溫和,伍柏延不確定她是將自我欺騙的騙術修煉到了這個高度,還是說她真的是如此考慮清楚了的。

伍柏延冷著臉:“如果沒有期限,我就當你是自己騙自己。”

“有啊。”

在伍柏延緊盯的視線中,商明寶還是那樣微微笑著:“二十七歲吧。”

這是一個比伍柏延曾經給她的期限還早一年的時間,出乎他意料外。

伍柏延心情微妙複雜,“我以為你會給更多的時間,比如三十。”

“不需要。四年足夠了,如果他能轉變想法,他會在這四年裡轉變的,如果他變不了,那也不需要再勉強了。”

說完這些,商明寶歪了歪腦袋:“所以呢,你氣勢洶洶跑過來,是為了什麼?”

“為了——”

伍柏延語塞,惡狠狠地轉變話鋒:“為了告訴你,我明年要去香港和新加坡實習,你呢?”

他的考古學隻學了一個學期多一些便轉到了金融領域。考古那東西好玩是好玩,耐心也是真要有耐心。伍柏延有耐心,若非如此他不可能在商明寶身邊蟄伏這許久,被幾個狐朋狗友當麵噴舔狗,但考古動輒下地,他吃不了這風餐露宿的苦。

商明寶的學分順利提前修完,明年畢業,已暫定不申請碩士。伍柏延料想她會為了向斐然回香港,便將大三在華爾街的實習拒了,改到了香港和新加坡。

一片真情日月可鑒,伍夫人都心疼上小兒L子了,順便問了問進度。得知他還在學越王勾踐,氣得兩天沒喝下午茶。也說過不然算了之類的話,畢竟商家雖磅礴,明寶到底隻是小女兒L,不參與家族核心決策,退一步,歐美兩洲海闊天空。伍柏延以前很聽伍夫人的勸,這回卻不了。

商明寶說:“澳大利亞。”

伍柏延:“what?”

“澳大利亞啊。”

伍柏延有一萬句臟話要講:“你不是不讀碩士嗎?不是,你一個美本,績點3.8的怪物,跑澳大利亞去讀什麼書?”

“不是讀書,是下礦區——lightingridge,一個黑歐泊礦區。”

商明寶曾試著問過那些貴婦,是否需要她代為設計和鑲嵌,但這個市場她打入不進去——高端的圈子太緊密狹窄了,最重磅的寶石多被印

度、中東和俄羅斯的富豪們作為了資產配置的一部分,流向珠寶市場的尖貨,則由頂級珠寶供應商和品牌牢牢把控。能買得起上百萬寶石、高珠的富太們,有的是排隊為他們服務的設計師們,個個儘皆出自頂奢高珠坊,不需要她這個初出茅廬的新人來費心。

商明寶也想過如法炮製,幫Wendy的寶石們設計一款項鏈,這樣Wendy再次幫她打開口碑。為了說服她,商明寶不惜冒險搬出了shena做背書,但Wendy衝她嫵媚一笑:“Darling,你要明白,我可以直接找shena的,為什麼要找你呢?”

過了幾日,Wendy將這件事當茶餘飯後的笑談跟伍柏延說了,伍柏延第二天帶了兩枚價格不菲的石頭過來,讓她交給商明寶,請她設計和鑲嵌。Wendy照做,在商明寶成全了自己的美名,但看到圖紙後,她眯著眼,豎起纖細高貴的食指似鐘擺似的搖了搖:“親愛的,你不行。?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商明寶起初不服輸,將圖紙晾了半個月後拿起來再看,揉作一團丟進垃圾桶。

確實不行,她不能用自戀的狀態來審視作品。

shena看得出她的困境,中肯地告訴她:“你對寶石的天賦是獨一無二的,但設計師與寶石專家是兩個物種。你學了三年,在我的金工台上磨煉了三年,最新的工藝、技法你都有涉獵、有分辨,但你不夠——你沒有渴望,你設計它們,好像在排列鵝卵石,在修一條公園的人行步道,或者華爾道夫酒店的大理石地磚。你設計得最好的作品,也是我決定私下收你為學生的作品,是你最初的那枚琥珀腕表。”

那晚回家後,商明寶將放在珠寶櫃頂層的琥珀腕表取了出來。

這是一條很怪異大膽的手鏈式腕表,之所以怪異,是它的一條鏈子上有五個表盤,大小形狀不一,有的材質是貝母,有的是滿鑽,有的是歐泊,有的是金屬——但這些表盤都不會走。它們的指針是固定的。隻有在那麵以磨平了的琥珀花為底的表上,才擁有真正的時間。

作為串聯這五個表盤的銀色金屬鏈,粗獷豪邁如熱帶森林的藤蔓,點綴在表盤縫隙間的,是用彩寶鑲嵌的花朵、蝴蝶和蜻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