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8 章(1 / 2)

明寶斐然 三三娘 23983 字 4個月前

他們剩下了什麼?

他們還剩下了什麼?

不管不顧充滿恨意委屈與憤懣地傾倒出這些話的後來,誰都陷入了沉默,隻剩下沉重的呼吸相對。

不知何時花園裡的人聲也小了,原本一直在禮賓台後的侍應生也不見了,那扇對開的玻璃門,被誰好心地拉攏。

沒有人剩在這裡,除了他們兩個。

“六年,babe。”向斐然將早就寂滅冰冷的煙頭摁進掌心,“我們還擁有什麼?”

商明寶早已說不出話,淚流滿腮。

“你不了解我,我不信。你今天一定要用這些話朝我心口捅,來。”隔著西服和襯衣,向斐然指尖點著自己那顆跳動的心臟,“繼續說,不如說我媽媽去得早,沒有教會我什麼是愛,不如說我父親人格低劣,難怪我也會硬生生對你這兩年的冷淡視而不見,看不清你商明寶內心真正的想法——向斐然怎麼還不跟我分手?他怎麼不會看眼色?或者說,我的家教裡自始至終就沒有長久的、純粹的愛,所以我做不好,我咎由自取——babe,對著我說這些話,把我們之間的六年都否定乾淨,我會感謝你。”

商明寶很用力地抿著唇,像給自己的嘴巴說了一層保險。

向斐然無比冷靜地看著她,眼眶裡緩緩地滲出灼痛的赤紅:“說。”

商明寶還是搖頭,退後半步的身體卻被他一把扣住:“說啊!”

“我不說,我不說……”商明寶的每個字都很破碎,看著他的雙眼懵懂亦驚恐——那不是對向斐然的驚恐,而是對他剛剛每一個字和後麵每一個會導向的結局的驚恐。

“你怕。”向斐然居高臨下的雙眼有清醒痛楚的洞悉,“你怕我說的是真的,我真的是為了你才走進我父親的公司,你承擔不起,我孤注一擲的樣子讓你膽怯,尤其是你根本已經從頭到尾考慮的都是怎麼離開我。”

“不是的,斐然哥哥……”商明寶張了張唇,卻發現無從反駁了。

若非因為本能的懼怕退縮,不敢承受他這份沉重破釜沉舟的愛意,那她那番話就隻能是真的信他利欲熏心。她信嗎?或許在伍柏延戲謔地說出三四百億時,她曾有分秒鐘的信。可是現在,她信不信已經不重要了,她的口不擇言把自己帶入了死胡同。

她根本沒辦法對比出,究竟是不敢承受他的愛更傷他一點,還是信他利欲熏心更傷他一點。

“我來告訴你,商明寶,”向斐然一字一句無比清晰殘忍,“你既覺得我有利欲熏心的可能,又怕我真的為你出賣靈魂。”

心底石塊轟然倒塌的震動,共振到了商明寶包裹在晚禮服裡的身體。

有什麼話要呼之欲出,用她擅長的蠻橫嬌縱、倒打一耙、模糊重點,或者乾脆的撒嬌耍賴,但她被向斐然注視著,宛如一隻蝶翼破碎的蝴蝶,被難堪地展覽在櫃台上。

她是如此不堪注目,孱弱極了,靈魂。

被看穿,有一種殘忍的自棄的痛快。

商明寶的眼淚甚至慢慢止住了,深深地籲出一口氣,定看著他:“斐然哥哥,我好累啊……”

她終於說實話了:“你也好累,我知道。你說得沒錯,過去兩年,我考慮的根本不是跟你怎麼走到最後,我考慮的是你離開我以後,我要怎麼過。你告訴我的流石灘,好像壓在了我的心上,我不敢相信我有份量讓你改變,我不敢相信我的愛可以幫你衝淡你媽媽留給你悲劇陰影……我怕了,我給我們留的時間是四年,我覺得四年足夠讓異地戀下的我不愛你也足夠你不愛我了。要是你真的在為我改變,那四年也來得及……跟An說這些,是因為那時真心把他當朋友,我總跟他說你,我不想跟隨寧說,因為我怕她夾在中間難做。?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商明寶遞出手機:“An在我這裡所有的聯係方式都是拉黑刪除狀態,包括電話。上次斯裡蘭卡他救了我,腦震蕩,胳膊也斷了,他讓我不要再拉黑他,所以我把他從ig裡放了出來。”

向斐然沒有接她的手機,也沒有驗證她的說法。他信。隻是讓他受傷的,從來也不是表麵的這些東西。

“四年。”他重複了一遍,隻覺得啼笑皆非,“為什麼不告訴我?我以為隻有一年,兩年,知道這件事的時候,我拚了命地讓自己想,不停地想。”

像跑一條漫長的隧道,不敢停歇,殫精竭慮,期望能快快地跑通這漫無邊際的黑,抵達有她在的光明彼岸。

“我不想讓你體驗我前三年的忐忑。我沒有想到An會跟你說。An跟你說了,你為什麼不問我呢?”

“我不敢。”

商明寶抿起唇角,似哭似笑,腮上的淚乾了,她習慣性地用手背擦了擦。

異國戀兩年,他們之間有太多的錯位,有太多的齒縫早就扣不上,卻不聞、不問、不看,當作沒有,把每次見麵的熱烈擁抱親吻當作解決問題的手段,以為此刻的我們尚能儘興擁抱做.愛,心底的距離便一分沒散。

“斐然哥哥,我們……”

她要說出口的話被向斐然猛然拉她入懷的動作打斷。

他今夜第一次緊抱住了她,用一如既往的姿勢。

“不要輕易說出口。”向斐然斬釘截鐵地說,“不要現在,不要在吵架過後。”

推門花園門,走上通往宴會廳的走廊,商明寶深呼吸,撥電話給Wendy,告訴她自己出了點事,不方便再回去了。

Wendy隨後趕來,被她妝容儘花的驚悚模樣唬了一跳:“An跟你吵架了?”

商明寶感到不可思議地皺了下眉:“我跟An沒關係,你知道的,為什麼會這麼問?”

“Well……”Wendy聳聳肩,“他脾氣不太好,你脾氣也不太好,鬨點矛盾也正常。”

“那你為什麼要說我跟An有婚約呢?”商明寶看著她麵前的這個合作夥伴。

Wendy不以為意地笑了笑:“honey,你們好像要聯姻了,整個圈子都知道。”

商明寶的臉

色僵住,在斑駁的粉底下,顯得尤為僵硬。

“什麼聯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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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商家的,glory,babe,你不會以為我不知道吧?”Wendy還是那副優雅知性的笑容,撥了撥卷發,“你喜歡玩這種隱姓埋名闖北美的遊戲,我理解,我在你這個歲數也一樣。”

商明寶喃聲問:“你怎麼知道的?”

“ohhoney……”Wendy為她的反應笑了笑,“這一點不難,不是每個人都像shena一樣嘴嚴的。不過我承認,我是最近才知道,”她做了個略顯俏皮的指部動作,“你還是被你家裡藏得很好的。”

“所以,你之前根本不想交給我設計你的寶石,卻忽然欣賞起我,肯跟我一起在第五大道開旗艦店。”

Wendy搞不懂她還在糾結什麼,微笑著翻了翻白眼:“尊貴的長發公主閣下,為人處事論跡不論心,你需要我,我現在在這裡,這就夠了,為什麼要問後麵的的那層為什麼呢?你怎麼不問shena為什麼肯教你東西?你知道你母親的訂單穩住了她在品牌的位子,所以你心安理得。怎麼,在我這裡,你對我有更高的道德要求?”

商明寶無法控製地嗬笑起來,緊緊攥著手拿包,語氣空得像一道虛空深淵:“所以,你周圍的人也知道。”

“寶貝。”Wendy隻微笑著親密歎息地叫她。

商明寶齒冷起來,上下兩排牙齒打架:“所以,An也知道,你們知道。”

Wendy頗有些厭煩了,但她是商家的公主,是她意外得到的資源,隻得耐著性子循循善誘:“他當然知道。寶貝,你是最天真的,而我們都很樂意保護你這份天真,陪你玩這個遊戲。”

一刻晶瑩的碎鑽從她的晚宴包上掉了下來——商明寶摳掉了它,那麼用力,她的指縫滲出血,剜心的痛:“一直以來,我都是以商家三小姐的身份,和An出現在你的宴會上的。”

“顯而易見。”

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

商明寶像是沒了痛覺一般,狠狠地將自己已經出血的指甲縫去抵第二枚碎鑽。她做著美甲呢,她甲麵的泛白被掩蓋在暗紅色的指甲漆下。

是她自以為是瞞天過海,其實所有人都在陪她玩過家家遊戲。

是她跟伍柏延出雙入對言笑晏晏,才會給了彆人傳出他們要聯姻的機會,而她對此一無所知,還在和伍柏延出現在共同圈子的場合。

幾個圈子都知道他追求她,為她上山下海毅力非凡,幾個圈子也都知道他左右相伴,為她的品牌穿針引線。

怪不得那些貴婦人態度會一百八十度轉變,從客氣拒絕到願意聽她講述設計理念,也怪不得好萊塢的明星們願意見她、試戴她的作品。

門第與圈子的遊戲規則,是看不見的鋒利漁網,她以為自己在廣闊透明的新天地,其實從未離開這趨炎附勢鬥獸場。

商明寶哈哈笑起來,看向Wendy的目光搖搖欲墜:“為什麼要

陪我玩這種遊戲呢?我隻是小女兒,我帶不給你們利益的……”

她木然地問。

Wendy豈能對她晶瑩的淚眶無動於衷?迎上去,像要擦掉小孩眼淚一樣地哄,“therethere……babe,我們是這麼多年的朋友,未來幾十年的合作夥伴,我喜歡你,隻是因為你。?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她還是優雅、從容,專門練過的低沉聲線,用保養得當的手指斂去她臟兮兮睫毛上的淚珠。

商明寶眼見著她將自己濡濕在她指尖的眼淚抹了抹。

在走廊的安靜與宴會廳的弦樂聲中,突兀地響起她的聲響:“你知道嗎,最開始的你,碰到我皮膚都是要洗手的。”

Wendy愣住。

“再見。”商明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以及,剛剛那位向先生才是我的男朋友,你真是有眼無珠。”

她衝著與宴會廳相反的方向走去,無視Wendy在背後惱羞成怒的嗬斥,越走越快,腳步越走越疾,推開一重又一重的門。

在走回房子的路上,她的高跟鞋底被粗礪的路麵磨得破爛斑駁,她的魚尾裙擺拖拽過曼哈頓肮臟混亂的路麵,她把晚宴包夾在腋下,抿著煙,抿得雙頰都凹進去。

手上的打火機就是該死的劃不出火。她狼狽而狠地劃了數下砂輪,甲縫的血跡乾了,但滑動砂輪時連著心臟的驟痛。直到那簇火苗燃起,她的腳步終於停了下來,夾著煙,在行道樹的花圃邊蹲下放聲痛哭。

糟透了!

一切的一切,都糟透了。

高珠俱樂部的選址,華麗的三層街角大樓,一輪又一輪的合同,框架協議,股權,寶石供應商,工坊,麵試的工匠,一支又一支炸響的香檳……都是假的,都是過家家。律師,銀行家,貴婦,明星,置業顧問,公關,掮客,都在陪她玩過家家,都在陪她玩假辦大人的遊戲……

那天晚上,她睡得冷汗涔涔,長發被汗粘連在頸上、背上。她打了個電話給溫有宜,蒼白的語氣問:“媽媽,你有沒有空啊?我可不可以回家?”

溫有宜一聽即知她出事,要安排公務機過來,卻被蘇菲率先告知她已經通往機場了。

“小姐說想家了。”

溫有宜算著時間在家裡等她,原以為她在紐約受到了些委屈,一見到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寶貝……”她抱著她,手在她泛出青色的臉上撫摸著,“你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爸爸呢?我要見爸爸。”商明寶的鎮定有一股走投無路的病態,穿著西服的胳膊底下夾著一大摞什麼東西,目光在偌大的建築物內逡巡,找不到落地,“我要見爸爸,……今天是周末,他在家。”

“他在書房,在談事,babe——”溫有宜掰過她的雙肩,叫她名字,讓她目光回魂到眼前,“有什麼事,也可以跟媽媽說。”

商明寶搖著頭:“媽咪幫不了我,幫不了我……”

她固執地走向商檠業的書房那棟,在秘書阻攔下乖乖在

沙發上坐下了,彎著腰,腰裡挽著那摞東西,包裹在淺口高跟鞋裡的腳尖機械地點著。

她的腳腕上貼了好幾個歪歪扭扭的創可貼,穿的是什麼啊,顯然是初春才穿得住的羊絨料西服,身體窩出汗了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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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書細看,又忽然不忍細看了,恐她大小姐脾氣發作要硬闖,又覺得她好像根本不會硬闖。沉默中,她像在進行一場耐力修行。

倏爾書房門開了,傳來腳步動靜。原來是叔父來談族中事物,商明寶瞳孔擴散,毫無緣由地疑心他來給自己談姻親。

陪送走叔父,商檠業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讓她進來。

族中事比集團事難辦,因牽扯族親血緣,商檠業的書房裡彌漫著雪茄的煙味,煙灰缸已然滿了。他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問商明寶:“怎麼忽然從紐約回來了?”又看了她一眼後,笑著批評:“穿的什麼,紐約都六月份了還有寒潮?”

“爸爸,二叔父是來給我介紹對象的嗎?”

“不是。”商檠業眉心微蹙,“babe,你才二十五,我不會不經你同意把你安排給任何人。”

“向斐然可以嗎?”商明寶認真地問,“他的爺爺是向聯喬,他的爸爸是向微山,是……是很厲害的科學家商人,大哥接觸過的,他媽媽可厲害了,是植物學家和畫家,他自己我上次跟你介紹過了……爸爸。”

商檠業麵色冷了下來:“你去紐約,是去做事業的,不是讓男人灌迷魂湯的。”

“不是啊,不是的,我的品牌在籌備,遇到了一點小小的麻煩……向斐然可以嗎?他的不婚主義改了,他跟我求婚了。”

她的語序和條理都已經到了強弩之末,雙目充滿懇求地看著商檠業。

“在你告訴我之前,我就已經調查過了。”商檠業麵沉如水,握著手中的玻璃杯,一字一句,“我的答複是,不可以。”

商明寶五雷轟頂,感到一陣暈眩,“為什麼?媽咪說過可以的,你再想想。”她堅持地說。

商檠業頭一次從彆人口中聽到讓他再想想的台詞,一時間荒誕感和上位者的壓迫同時從他的神情裡透了出來,“有宜怎麼可能說過可以?她從來不知道你的男朋友叫什麼。”

商明寶微張了唇,被他輕描淡寫的否認突襲得茫然怔愣。

“媽咪知道他,她見過他,”她理著思緒,淩亂地複述,“她想介紹給二姐的,她跟我說斐然哥哥雖然身後有政治背景,但是可以淡化……”

“你先睡一覺,不要顛三倒四地跟我談。”商檠業的指節骨抵在書桌上,淡漠地說。

他第一次審視自己,覺得自己將這個小女兒慣壞了,在精心嗬護的成長過程中,似乎缺少了一環至關重要的什麼。

“爸爸……”商明寶嘴唇癟了一下,膽寒他,但把懷裡的那摞東西在他麵前打開。是筆記本和文件夾,經年累月,鼓鼓囊囊,有幾張活頁和樹葉標本隨著她打開的動作而飄落下來。

“你看,你看一眼,這是我跟斐然哥哥出野外的筆記

,那上麵的注解都是他口述給我的,這是我的手繪,這是我的靈感速記,這是我的設計圖稿,那時候畫得不好,shena讓我請老師重修,但是老師沒有斐然哥哥會教。好多……有三千多種,爸爸,我親眼見過三千多種花草,有的隻生長在一條河、一道溝,有的五六年才開一次花,開完就死了,這個,這個,”

商明寶翻到了隨便的一頁,“長柄雙花木,它的種子需要經過兩個冬季才能發芽,從開花到新苗要四年,爸爸你不覺得很了不起嗎,它長這樣……”

“夠了。”商檠業放下水杯,重音明確的兩個字,麵孔嚴厲森寒。

商明寶哆嗦了一下,抱緊了亂七八糟的活頁筆記本:“爸爸,答應我吧,他很好,他不會委屈我,他不能為了我回到他爸爸那裡去……”

商檠業冷冷地問:“為什麼不能?他的父親不是很厲害的科學家商人嗎?不能回去,是因為他的發家史是靠拋妻棄子完成的嗎?”

商明寶臉色煞白:“你都知道。”

“我說過,我會調查清楚。向家是不錯,但他父親姓周,你了解過嗎?知道他們家做過什麼上不得台麵的生意打過什麼官司嗎?這樣的家庭,這麼複雜的重組關係,兄弟姐妹都算不清!算了吧babe,找個關係清白的。”

“他姓向!跟周家有什麼關係?他甚至都沒有回去過!”商明寶氣到發抖,咬牙切齒地頭一次頂撞了她的父親,“你這是偏見!你就是對他充滿了偏見,你根本懶得去真正了解向斐然這個人!”

商檠業抄起水杯就想砸,一想到這是小女兒不是那兩個不孝子,硬生生給忍了下來,踱了兩步厲聲道:“對!爸爸就是對他有偏見,什麼東西也配吊著你五年六年?!”

一想到有男人仗著她年紀小懵懂心軟就控製她、吊著她五六年還美其名曰有苦衷,他何止有偏見,簡直想宰了他!

一直在門外徘徊的溫有宜再難忍耐,推門闖進,一把將商明寶護進懷裡:“你對她吼什麼,女兒病了!”

一聲痛心疾首的“女兒病了”,讓商檠業驟然啞火,目光陌生地看著被溫有宜護在懷裡的商明寶。

她確實病了,雙眼灼痛目光破碎,嘴唇乾燥蒼白,瘦得柳葉片般的臉是青的,全憑著本能站在這裡,本能地說著:“你不是調查過了嗎,不是知道他身上他父母發生什麼了嗎?你為什麼不能理解他,他已經跟我求婚了,他為了我去了他父親那裡,我要他回來……結婚就好……”

“分手也能好!”商檠業說了一天的嗓子本就很啞,這會兒上火得咳嗽起來,“分手了他要是還在他爸那裡,那就說明這本來就是他想要的,也省得你內疚!你問問你媽媽,當年那麼多事,我有沒有說過一句是為了她好?!”

“為什麼都逼我!”商明寶狠狠將手中的筆記本摔了出去,“都逼我!逼我愛,逼我不愛,逼我結婚,逼我不結婚,不婚主義逼我,爸爸逼我,伍柏延逼我,Wendy逼我,都逼我!我想這樣的嗎……我能怎麼辦……”

溫有

宜再難聽下去看下去,將手掌蓋到商明寶滾燙的眼睛上,對丈夫嚴厲地搖了搖頭。

“babe,睡一覺,沒人逼你,媽咪保證等你醒來什麼都不會變。”

她溫柔的聲音在昏沉的耳邊飄忽,顯得遙遠。

商明寶睡不安穩,總覺父母在背著她商議什麼,疑神疑鬼忽睡忽醒。

不知睡了多久的一個整覺,她醒來,日光溫和,枕邊放著她的筆記本,已被收攏好。

嗅到鉛筆、圓珠筆和紙頁的氣息,商明寶閉了閉眼,將它們攬進懷裡,攬進被子裡。漸漸的,她蜷縮身體,用環抱著它們的姿勢如嬰兒般睡著了。

驚醒是因為想到向斐然還在等她的回答。

從床上猛然翻身坐起了,嚇到在一旁貴妃榻上支著額打盹的溫有宜。她長出一口氣,無奈地說:“babe,你才睡了一個小時。”

“媽媽,我得回紐約了。”商明寶想掀開被子,但被溫有宜按住肩。

她繼而坐到床沿:“你現在不能回去。告訴我,一段好好的戀愛怎麼談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不婚主義是怎麼回事?怎麼現在又求婚了?”

見她不說,溫有宜也不急,按了服務鈴喚傭人。過了會兒,傭人端著托盤進來,裡麵是熱毛巾和甜湯。溫有宜抖開毛巾,給商明寶擦額頭和臉頰:“二十五歲的姑娘了,被人求婚,不知所措了是不是?”

商明寶又覺眼熱,但不願再哭了,被熱毛巾擦過的臉有一股清爽。

“我不知道怎麼說,媽咪,我很高興,也很害怕。”

“都說說?”

“我高興的是,他為了我改變了,他想跟我結婚了,我害怕的是,他是硬逼著自己改的,我怕我給他的愛不夠份量,他隻是一時上頭……未來他不快樂。”

溫有宜將厚實的熱毛巾蓋在她眼睛上:“聽上去,你很為他考慮,可是又像是沒有膽量回應他的愛。”

在閉著眼的這數秒裡,商明寶覺得眼前一片肉色的紅,像一個封閉的匣子。是心房嗎?她聽到心底的回響,被她媽媽叩響了。

敷夠了,溫有宜撤下溫掉的毛巾,又接過傭人遞過來的新的,抬起商明寶的胳膊:“媽咪做錯了,媽咪早就知道你們在一起,好多年。那年去紐約跨年,你們剛在一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