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1 章(1 / 2)

明寶斐然 三三娘 11504 字 4個月前

籃球鞋不好穿脫,坐著係鞋帶時,清晰聽到包廂內的動靜。

方隨寧“哎呀”了一聲,相當痛心疾首的感覺,擦地鋥光的實木地板上一陣咚咚的響,過了會兒,呼啦一聲,移門又被推開了——方隨寧半跪在門口,這一會的功夫起了氣喘:“你乾嘛?”

向斐然穿好了鞋子,從中懸的木條台上起身,給了個眼神給方隨寧,意思是出去說。

方隨寧往後仰了半身,看了商明寶一眼,又迅速趴了回去,手忙腳亂地趿拉上單鞋,一邊走一邊勾著鞋幫子,怕追不上向斐然。

包廂內靜了,靜得能聽到大廳裡的水聲。竹筒又盛滿了水,咚的一聲回到這側。

商明寶放下黑色古陶茶器,看著牆上掛著的潑墨竹繪,看了好一會兒,覺得眼眶沒那麼酸脹了,方低下頭來。無所事事,她抬起箸,夾了一絲日式風味醋物,慢慢地送進嘴裡。

向斐然是細心的人,不會沒看到門口有兩雙女士鞋履。但他進來了,問候溫和而禮貌,說明他不排斥包廂裡有另一個女孩子。

錯的不是這包間裡有第二個女孩子,錯的是這第二個女孩子是她。

方隨寧在大廳的中段追上了向斐然,拉住他又埋怨地問了一遍:“你乾嘛呀?”

向斐然臉上看不出生沒生氣,“她讓你組局的?”

什麼意思?求複合嗎?求和不需要這麼大費周章,隻要……

“不是啊。”方隨寧一頭霧水地說,“我自己組的局,她跟你一樣都不知情的。”

向斐然心裡的兵荒馬亂戛然而止,唇角的弧度有淡淡的諷刺之意:“下次彆乾這種蠢事。”

方隨寧不服氣。

是是是,她是越俎代庖了,但作為兩人之間唯一的紐帶橋梁,她不就是乾這種蠢事用的嗎?看得出誰都不太好過(明寶似乎過得不錯),覺得這段關係還能搶救一下,也許隻缺個台階呢?

方隨寧扯了扯向斐然的衣角:“你就不想再見見她?”

向斐然相當乾脆利落的一聲:“不想。”

“……”

“走了。”

沒走成,衣角還被方隨寧攥著。

“你這樣她多難堪啊。”方隨寧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分的時候不是挺體麵的嗎,彆弄得像仇敵一樣。”

向斐然的呼吸緩慢地無聲地進行了一個來回,目光投向那道移門上的淡影。

她沒拿包出來說要走。說明她比他有定力,無論他走還是留,對她來說毫無關係。

反而顯得他是落荒而逃了。

移門又發出了呼啦一聲,像掃帚掃過荒蕪庭院。

商明寶捏進了黑色的筒狀茶器,在嫋嫋茶香中聽聞方隨寧輕快地說:“他手機忘拿了,回去拿一下。”

顯而易見的托詞,誰都默認下來。

向斐然在大廳坐了很長一會兒,溫熱掌心搓了搓臉,深呼出一口氣,上賽場似的起身。

移門

第三次被從外麵拉開時,商明寶身上竄起了一股雞皮疙瘩,頸後和脊背上的汗毛似乎都豎了起來,為了感受是否是他。

是他。

帶著冷冽的霧凇似的香氣,鮮明地經過了商明寶身側,徹底進入到這個四方的小室。

她好沒出息,想投入他的懷抱,環住他的腰,被他徹底完全地擁抱在體溫裡。

方隨寧算盤打得很好,眨眨眼建議道:“斐然哥哥,你跟明寶坐一邊吧。”

商明寶動身,往裡麵挨了一挨,讓出外側的空間。

她的感官都調動到左邊了,挨著他的那邊。

但向斐然無視了她,徑直去到方隨寧那邊:“你們兩個坐,我嫌擠。”

也有道理……方隨寧隻好起身,坐到了商明寶的手側。

如此一來,反倒成了她跟向斐然相對而坐。方隨寧拚命給向斐然打眼色,希望他能把握良機與商明寶對視一下。對視可以升溫!

向斐然垂著銳利狹長的眼眸,執壺給自己倒了杯茶,淡淡地說:“我不知情。”

方隨寧捏緊了拳頭。

商明寶抿住茶盞,也垂著目光,紅唇在上麵留下淡淡的印:“我也是剛剛才知道。”

“好好吃飯吧。”向斐然放下茶壺,未看她,看方隨寧:“你多說點。”

方隨寧:“……”

人既已齊,服務生便開始上菜。為了這頓飯,方隨寧猛下血本,人均兩千六的set她一訂就是三套。先上的是酒肴,岩手生蠔,軟煮章魚和紅毛蟹,冷羹冷炙,總覺得讓氣氛更冷了些。

方隨寧承認,她有點汗流浹背了……

一時間,隻能聽到上碟子、服務生介紹、動筷子、撤碟子,以及來來回回移門推拉的聲音。

服務生出去時忍不住跟主廚說:“山月那桌人真是來吃飯的,光吃,一聲不吭。”

主廚欣慰極了,心想蠔為知己者死。

裝有北海道海膽、赤貝和比目魚的又一道刺身被端上後,方隨寧總算受不了了:“那個……babe,你現在是常住在寧市嗎?”

商明寶應了一聲:“不算,也常回香港。”

“不在紐約啦。”方隨寧明知故問。

“不去了。”商明寶說,“紐約的事情都處理好了,還有關於我要跟誰聯姻的小道消息,也都澄清了。”

說完後,她忐忑而乖巧地抿住唇,目光稍抬起,望向向斐然。

他是不知情今天見的是她呢,還是不知情今天有第二個女孩子?他今天這麼帥,是為了見彆的女孩子吧。

向斐然麵色平靜,眸底毫無波瀾,仿佛沒接收到她的視線。

方隨寧浮誇地“哇”了一聲,“你們圈子好險惡哦,居然有人用謠言倒逼你結婚?”

商明寶點點頭:“是我沒有及時發現,都是我的錯。”

方隨寧:“那你接下來什麼打算呢?”

商明寶:“好好梳理自己,重新開始。”

方隨寧循循善誘:“重新開始什麼?”

商明寶:“重新開始事業。”

方隨寧:“……”

帶不動。

氣氛尬了一秒,商明寶鼓起勇氣,明亮的眼眸正大光明地看向了對麵的人:“斐然哥哥,你……還好嗎?”

“好。”

商明寶:“那天聽隨寧說,你吐血……”

“腸胃毛病。”向斐然淡淡地說,“跟你提的分手沒關係。”

“哦、嗯……”商明寶迫不及待地點頭,怕晚了一秒,“我也是那麼想的。”

方隨寧想以頭搶地。

“那……是什麼毛病?可以養好嗎?”商明寶順著關心。

醫生說什麼毛病都沒有,腸胃鏡都做了,純粹就是各種情緒齊攻心頭,但確實傷身,勒令他不準再想有關的事物。

向斐然做了兩個月的心理療談,每周一次。

在最後一次疏導中,他平靜地說,這場節奏錯位的戀愛讓兩個人都麵目全非、走火入魔。他理解了她,但也到此為止了。

那天出診所,醫生說他可以不用再來了。回頭整理材料,發現這錢賺得很簡單,因為這是個過於聰明和自洽的病人,與其說她起到了什麼專業作用,不如說她隻是作為了一個聆聽者。他就算是對著一堵牆,也能把事情想明白、把自己梳理好。

向斐然隨便編了一個毛病:“胃炎。”

“那你要少吃今天這樣的冷食和海鮮,很寒。”商明寶很認真地說。

向斐然將筷子搭到青山狀的陶瓷箸架上,頷首:“多謝。”

抬起的目光,自然地望了她一眼。

她也是出門見朋友的休閒打扮,妝不濃,氣色尚好,穿一件簡單的純白色襯衫裙,看不出瘦沒瘦。

確認了她過得好,向斐然將這不動聲色的一眼移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