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9 章 番外六(1 / 2)

明寶斐然 三三娘 13731 字 4個月前

那天,向斐然說了長長的話,鄭重其事,敘意清晰。

“我好像一直都忘了告訴你,我為什麼會想要結婚。心裡想過很多很多,但說出口的隻有隻言片語——這算不算我的缺點?心裡想過了,做出行動,跨過了言語這一層,想當然以為你就能懂。那一天給博士生改學位論文,說實話,他的圖表很漂亮,陳述卻很糟糕。我忽然意識到,即使是最科學、經過無數輪實驗認證的真理,也需要語言表達、描述。

“我的過去你全部都知道,我常常覺得悲觀,不喜歡跟人打交道,因為覺得人和人之間達成彼此理解的橋梁那麼遠,那麼脆弱。在這個基礎上,一個人愛另一個人一輩子,更像是一場蒙蔽雙眼的自我欺騙。回頭看,愛你的十二年,是走在矛盾路上的十二年。我好像堅信自己會永遠愛你,又堅信自己未來某一天會傷害你。我堅信你愛我不移,又毫不懷疑有一天你會毫無預兆地將目光移向彆人。

“在最後一次去斯裡蘭卡找你的時候,回程的飛機上,我忽然意識到,在愛情裡,我讓自己變成了一個結局主義者。結局主義者是沒辦法做科研的,因為他度不過中間成百上千次的錯誤,參數錯誤,思路錯誤,控製變量錯誤,或者是助手的操作不當……有時候,我們嘗試了一百種參數,也隻是獲得了一百個錯誤的反饋,過程本身唯一的價值就是驗證了此路不通。科研之路,是通往未知的路,在結果出現前,沒有神或導師提前保證結果,但沒有一個科研者會因為這一未知而裹足不前,當我想到這一點,我意識到了自己的荒謬和可笑。

“為了留住你,我做過很多努力,一趟一趟十幾個小時的飛行,痛苦,失眠,做心理疏導,走進死胡同。但為了留住你的努力,不能代替解釋我為什麼想跟你結婚,想跟你一起走過後半輩子。

“我想認真地告訴你,我喜歡你的雙眼,我喜歡你跟我一起出野外時對一切都充滿興趣與新奇的樣子,喜歡你自以為聰明地撒謊的樣子,喜歡你知道全世界都會為你兜底時的理直氣壯,喜歡你的公主病,也喜歡你竟然會丟掉公主病。我喜歡你喜歡我的樣子,在你注視著我的時候,我會知道,向斐然不僅活在一篇篇收錄在數據庫的論文裡,也活在此時此刻,活在真實的現在,活在被商明寶注視的雙眼裡。

“很久之前,爺爺曾跟我說,早知道你們會這麼辛苦,當初就不應該同意你來夏令營的請求。我說不要。即使時空再來一次,兩次,一千次,一千次都通往未知的、或者悲劇的結尾,我仍然想要遇見你。那個時候,我的潛意識其實已經接受了我們一定會分開的結局,但我還是想認識你。人的頓悟總是來得後知後覺,我現在才知道,有關結局和過程的選擇,我早就已經給過答案了。我愛你,不是因為知道我們會有一個好的結局後才肯來愛你,而是因為跟你相愛,被你愛和愛你一事,本身就很美。

“所以,不論我們的婚姻會是什麼結局,此時此刻站在你麵前的我,和懇求你嫁給我的這份心,無論時空怎麼輪回或變化,都永遠不會改變。

“向斐然,永遠不會後悔此時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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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明寶的雙眼眨得比平時緩慢。

“是不是說得太多了?”向斐然問,身體裡的潮湧還未平緩,推動者他的呼吸。

直到昨夜,直到商明寶推門而入的前一秒,他都還在複誦,還在斟酌與潤色。

商明寶搖頭,想起什麼,掩唇“啊”了一聲。

“怎麼?”

“忘記錄像了。”

“……”

“我再說一遍?”他溫和地商量著問。

“……可以嗎?好長呢。”

“可以,隻字不差。”

商明寶轉身,狀似要去找機位,被向斐然撈到了懷裡。他從背後抱著她,手臂橫過她小腹間。商明寶破功,噗地笑了一聲,接著便聽到向斐然也在她耳邊笑起來。他氣息很熱,氤氳她的頸窩,呼吸讓人聽出波折,曝露他內心的不平靜。

“來之前知道嗎?”

商明寶搖頭:“蘇菲把郵件轉給我了,但我沒想到你會再跟我求一次婚,還有這些話。”

“這是我寫過用時最長的一篇論文。”

商明寶想著,問:“六七天?”

“十二年。”向斐然繼而問:“尊敬的答辯委員會主席,你覺得怎麼樣?”

商明寶翹起唇角:“你完了。”

“嗯?”

“我現在知道你會長篇大論了,而且可以說得很動人,以後吵架,要是你不按這個規格來哄我,我就不買賬。”

“……”

商明寶又笑,在他懷裡轉了個身麵朝向他,腰被他就勢有力地摟著。

“我喜歡。”她仰眸望著向斐然,很努力地忍住那股直衝鼻腔的酸澀:“不會再有更好的表白了,比我幻想過的所有都要好。”

晚上,他們一起去了21N。

這間酒吧仍然門庭若市,周末的夜晚需要排隊入場。貝斯手湯姆斯出門來迎,給了向斐然一個擁抱:“很高興我們再次碰麵不是在你七老八十的時候。”

向斐然覺得他有進步,竟然可以如此麵不改色天衣無縫地撒謊。

直到他登上舞台,拿起鼓棒,並調低了話筒架後,商明寶才意識到湯姆斯在騙她——樂隊和向斐然早就見過麵,並排練了一首新的歌。

五年的時間,21N的顧客來了又走,但總有熟人留下。看到這張久違的東方麵孔,新客以為他是臨時來救場的,認出來的人卻已經會心笑起來,輕輕鼓起掌或吹起口哨。

主唱還是廢話連篇:“是的,有些人已經認出來了。很難解釋這當中發生的一切,bababa……我隻能說,”他撇撇嘴攤攤手,“就是這樣,來自東方神秘的力量治好了他的啞巴,所以現在在我們架子鼓後坐著的,是一個可以開口唱歌的鼓手——歡迎felix,我們有史以來合作過的最好的鼓手。”

那晚,來自世界各地不同語種的客人們,聽到了一首

陌生的粵語歌。他們單單覺得這歌旋律琅琅上口,單單覺得這個裝了數年啞巴的鼓手原來嗓音不賴,單單覺得過去了五六年,到頭來還是他打鼓的範兒最正,誰都無法取代——

隻有商明寶,隻有商明寶,是唯一聽得懂他在唱什麼的人。

“誰戀愛就多障礙,死性我不想改

如果我沒有你的愛,我沒法活得來”

21N的服務生錄了視頻,如往常般將片段po到了官方帳號上:

#felix限定返場,聽說他回中國治好了啞巴,快來聽聽他唱了什麼#

鏡頭不穩,光影也稍有些暗,但難掩氛圍。舞台上的向斐然既沒戴帽子也沒戴口罩,臉就這麼大大方方地曝露在燈光下,目光始終隻看向一個地方。

很快就有中國留學生認了出來:

【好好好,不愧是給老婆表演,臉也不擋了啞巴也不裝了,玩兒的就是一個孔雀開屏】

【上個月看到他消息都還在複健,這會兒就能踩底鼓了?博士效率……】

【節奏還是一如既往的穩,說實在的,向博其實不是頭腦天才,是身體天才吧】

【樓上怪怪的,但對對的】

【給英語區翻譯一下,台上這個看上去很酷的男人在唱老婆老婆我愛你,沒有你我真的會死。】

【笑裂】

【信達雅信達雅】

不明就裡的老外豎起大拇指:【cool,原來中文也可以這麼熱烈奔放!】

互聯網沒隔太平洋,視頻沒幾分鐘就轉發到了一謝那兒,一謝左看右看瞪眼看皺眉看,“嘖”了一聲:“行,求婚不找老子幫場子。算了,不找我就拉倒,笑死,真找我我也沒時間,真以為老子在乎嗎,哈哈哈,老子又忙又貴。”

表哥:“破防就直說。”

鏡頭沒拍到的是,表演結束,閃爍的球燈停在了舞池一隅,那一束淡白色的光唯獨照亮了相擁的他們。任四周掌聲潮湧,他們隻傾聽彼此的心跳與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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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有空飛一趟紐約不容易,該見的故人總得見,該聯絡維係的關係也得聯絡維係。

在紐約餘下的一周裡,向斐然白天忙著見導師和參觀實驗室、標本館,順便將國內博士提出的資源難題一並推進解決了,晚上則陪商明寶出席各種宴會。

對於要向斐然陪她出席這種場合一事,商明寶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緊張。

“你緊張什麼?”向斐然捏她冰冷的手掌尖。

商明寶如實相告:“怕你覺得無聊。很無聊的,十句裡麵能有一句有意義的就不錯了。”

向斐然言簡意賅:“不會。”

當然不會。因為他從未見過商明寶現在的樣子,穿著量身定做的高定禮服,柔粉色的,亭亭玉立如菡萏,發髻束得如此典雅,露出發際線乾淨柔美的後頸。

她像個公主,他能目不轉睛地看一整夜。為她站上這些無聊的場合,沒什麼不值。

賓利車的後

座車廂內,商明寶側身,請向斐然為她佩戴項鏈。

那一串由明黃色鑽石排列鑲嵌而成的choker,色澤比身上的淡粉色禮服明亮,將她的臉也襯托得熠熠生輝。她垂頸,感到向斐然的掌側皮膚隨著動作輕緩地從她頸上擦過。

司機從後視鏡裡瞥了一眼,開口:“有一次,我被臨時抽調去送夫人赴宴,那一天董事長也在,他就是這樣為夫人調整項鏈的。”

那低頸的弧度,微微瞥著、等待著的目光,柔順地從皮椅上曳下的裙擺,後頸上的那雙男人的手,專注的側臉……在黯淡的車廂中,也是如此被窗外的路燈照亮。

匆匆的,金黃色的一幀,恰金色流年。

抵達通明的酒店俱樂部門口,賓利停得穩穩當當,門童一左一右打開兩扇車門,讓至一側,迎出挽著手拿包俯身而出的商明寶。她站停,挽住向斐然包裹在西服與襯衣下的胳膊,與他一同走進這金碧輝煌的大廳。

介紹一詞,用的不是男朋友,不是伴侶,而是“fiance”。

這個詞的份量非同尋常,意味著官方和正式,以及不日將獲得的法律保護。不知道商明寶底細的還好,知道的,已經開始琢磨這背後的利益走向了。

她未來將入主珠寶集團的脈絡已經十分清晰,隻是早晚的問題。圈子裡有傳聞,她有一個相當不錯的管理乾將,連續兩個季度提交給董事會的戰報都十分漂亮。市場上主做家族信托的機構常用這些頭部的豪門來引流,當中有一期有關商家財富分配的推文,竟寫她未來名下的資產股份將超過五百億,引眾人咋舌,直道錢不是錢。

誰知道呢,或許是這些機構誇大其詞極儘渲染了吧。

無論如何,Wendy是悔青了腸子了。五百億,fod‘ssake,比她老公還有錢!這些中國富豪怎麼悶聲不吭的?

故人相見,Wendy的笑談不上好看,不比商明寶的自如。

“你看上去長大了很多,不像當然的littlegirl了,”目光轉至一旁的向斐然身上,“但站在向先生的身邊,我還是看到了你最開始無憂無慮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