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貞自然知道他的心思,緩緩說道:“你放心,朕去的那日,自當帶她一起走,決不讓你為難。”
他一字一句,都萬分艱難:“朕會下旨,朕死以後,皇後將自儘,與朕殉葬。”
他頓了頓,道:“蕭氏一族,畢竟是太後的親族。這些年在朝中也未曾擔任要職。燕國公蕭欽,乃是太皇太後的親兄,為人素來謙讓恭儉,未曾有過,也從未對朕有不敬。還是保全了他吧。這件事,朕不再下旨,你是有數的人,應當知道分寸。”
趙意哭泣道:“臣弟謹遵皇兄的口諭。”
趙貞又憤怒道:“傅氏向來獨斷驕橫,皇後都是被她給教壞了。你替朕好好地罵她一頓,奪去她國夫人的封號,讓她與蕭欽洗手做妾去吧。”
趙貞開始安排身後事,包括死後朝臣的任用,喪儀的規格,等等,共擬了三道旨。他要求自己的喪事一切從簡,皇後殉葬,其餘妃嬪宮人,悉放出宮,任其改嫁。
他躺在床上,翻看一些舊日的書信。他那幾年常常出征在外,和皇後之間,彼此寫了許多書信。信中訴儘了相思之意。那些信都收著,他找出來,一一翻閱。她的回信,字句間也滿是愛意,全不似作偽。
趙貞將所有信看了一遍,拖著憔悴的病體,強撐著下床。他來到琴案旁坐下,彈了一首關山月。
他少時很愛彈琴,琴棋書畫,都很精通,隻是這些年彈得少了,心思都放在朝政和軍務上,很少能有時間靜靜地坐下來,彈一支曲子。
他將那支曲子彈了三遍,而後鬆開手,讓人將這琴拿去燒掉。
他將曾經跟皇後有關的一切,包括她送的帕子,腰帶,書信,都拿去燒掉了。
做完這些事後,他虛弱地暈了過去,被人攙扶回榻上。
趙貞讓人端了一杯毒酒,送到皇後宮中。
皇後不肯喝,反而將毒酒打翻在地上。
得知趙貞要她殉葬的消息,她怒不可遏,大聲罵道:“趙貞!你這個陰險狠毒、豬狗不如的小人,你活該短命早死!你活著招人厭,死了還要拉彆人墊背。你有那麼多老婆,個個如花似玉,你怎麼不讓她們去給你殉葬?要讓我給你殉葬。你也不怕我做了鬼,黃泉半路上掐死你。”
她罵了足足一個時辰,罵的侍從都捂著耳朵,沒一個人敢聽。
趙貞得知她的反應,於是又賜了白綾。
這一次,她無論如何,也反抗不掉了。
不一會,宦官將那道勒死皇後的白綾拿了回來,呈送給趙貞。
趙貞臉色蒼白,顫抖地伸手,拿起了那道白綾。
他看到白綾上斑斑點點,布滿了紅色的血痕。
他問前去辦事的奴婢:“哪裡來的血?”
宮人低了頭回道:“皇後掙紮的厲害,手抓破了脖子,手指甲也折斷了,因此流了血,沾到白綾上。”
趙貞聞言,心一陣絞痛,哇地吐了一大口鮮血。
他拿著白綾的一角,擦了擦嘴角的血,而後白綾掩麵,淚流不止。
皇後離世的當夜,陳平王聽到了皇上駕崩的消息。
陳平王急忙入宮,隻見趙貞躺在床上,已經沒有了呼吸。他手中握著沾血的白綾,白綾的一端垂落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