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豹又叮囑道:“最好是把鱷魚肢解切成小塊,打上井水浸泡一段時間,確保沒有多餘河水殘留再進食。”
許砳砳看到李公豹用繩子像切年糕一樣將鱷魚肢解,頭皮發麻,正考慮要找個什麼體麵的借口先行離開,一轉頭就看到一個婷婷嫋嫋的身影從小徑走過來。
未見其人,先見其纖瘦細白的手指撩開紫藤蘿簾幕。
許砳砳看清那人身姿,她身形嬌小,皮膚白裡透粉,生得明豔動人。穿著素白色的齊胸襦裙,披著粉邊的輕透白袖衫,腰間係著一個鼓鼓的粉紅色小腰包,腰包無風自動,裡麵似乎裝著什麼活物。
長發飄飄,發帶悠悠。
她提著一個檀色水桶,朝水井走去,也朝許砳砳走來。她掃了許砳砳一眼,帶著一陣清冷的蘭花香走近許砳砳身旁,下巴微揚,一身打扮粉嫩可愛,開口卻帶著一股盛氣淩人的傲氣,一上來就逼問:“你就是新來的鄰居?聽說你剛來的第二天就發情啊?”
第一句話是陳述語氣,第二句話卻帶有幾分鄙夷。
許砳砳不明所以,無辜地應道:“……嗯。”
她上前一步逼近許砳砳,踮起腳尖才剛靠近許砳砳的頸邊,淺嗅一口,頓時瞪大眼睛,反應激烈道:“你的發情激素怎麼……怎麼這麼甜!你真惡心!”
許砳砳:“……”
她這話顯然說得很違心。
她眯起一雙桃花眼,眼尾帶一抹淺桃色,眉眼溫柔卻強裝強橫,惡聲惡氣道:“就算你的發情激素很甜!發情期的雄性都是潛在危險源,不準對村裡的獨居雌性出手!獨居雄性你隨意!聽見了嗎?”
許砳砳:“……”
李公豹輕咳一聲。
她湊得很近,許砳砳發現她的睫毛根部也是粉紅色的,尖端泛白。
她放完狠話,退後一步,語氣稍緩,簡單地自我介紹:“我叫唐四娘,住在你前麵的十號房。我討厭所有雄性,所以沒事不要打擾我。”
李公豹終於忍不住出聲打斷她,替許砳砳解了圍,說:“四娘,你今天還要盛一點鱷魚血回去嗎?”
唐四娘隔三差五就會來討要一些動物血,李公豹已經成了她固定的加血站。
聞言,唐四娘也顧不上許砳砳了,她迅速從木桶裡取出小水瓢遞給李公豹。
麵對自己的血包供應商,唐四娘和顏悅色道:“不用太多,今天給我半瓢就好~”
唐四娘早已將李公豹劃分為了婦女之友,她提著小裙擺蹲在李公豹旁邊,驚歎道:“你們今天收獲可真多呀。”
李公豹笑眯眯地說:“今天多虧了有砳砳先生幫忙呢。”
唐四娘回頭瞟了許砳砳一眼,許砳砳朝她笑笑卻被她忽視了,她轉頭又說:“你們要開始為枯水期儲糧了嗎?”
李公豹點頭稱“是”。
聞言,唐四娘就托著腮一臉愁容道:“總覺得九天河的汛期越來越短了……該不會是源頭水快枯竭了吧?!”
九天河這道天然屏障崩陷之時,恐怕就是終南洞淪落成無妄村殖民牧場之日。
李公豹也有些擔心,但還是寬慰道:“不會的。給你,拿好哦,水瓢有點兒沉。”
唐四娘接過滿滿一瓢鱷魚血,聞了一下,眉開眼笑道:“嗯~真香!”
許砳砳:“……”
鱷魚血濃重的腥臭味撲鼻而來,熏得他連連後退兩步。
唐四娘又打了水,李公豹提出讓大壯幫她把水桶提回家去,唐四娘強烈拒絕,堅稱自己能做到,不用麻煩彆人。
唐四娘臨走前還神色倨傲地回過頭瞥了一眼許砳砳,哼了一聲才離開。
眼看著唐四娘左手端瓢,右手拎水桶,艱難獨行的倔強背影遠去,李公豹才問起許砳砳:“砳砳先生先前有聽說過雌螳螂的怪癖嗎?據說她們在交|配時,有吃了床伴的習慣。”
雌螳螂會從對方的頭部吃起。據說雄螳螂即便被啃掉腦袋,也不妨礙他的下身繼續賣力。
許砳砳點頭道:“聽說過。”
唐四娘就是螳螂成精的,而且是螳螂中出名的美人——蘭花螳螂。
李公豹說:“我猜可能是他們原身吃昆蟲吃慣了,喜歡蟲體漿汁飽滿的口感,所以成妖後也喜歡吃各種腦袋吸吮腦漿。但是四娘並不服從自己的天性,也不承認自己的天性,她認為大家因為誤解而對雌螳螂有偏見,所以才會說討厭所有雄性。”
李公豹唏噓又感慨:“唐四娘隻是對雄性說說話難聽,其實她也不容易,外表柔弱,內心卻十分要強,由於雌螳螂風評被害,她不僅立誌要消除大家對雌螳螂的偏見,還主動無償地當起終南洞的婦聯工作者,勤懇工作,旨在要為全村的雌性謀福利。”
雌螳螂在妖怪世界的風評嚴重被害,整個群體受到歧視,連網約都不被待見。
而唐四娘以身證道,堅持新時代樹新風,孤身走在前線奮戰到底,是一個有理想有抱負的新時代獨立雌性。
許砳砳對唐四娘的第一印象不好也不壞,剛剛表態“我覺得她還挺可愛的”,就聽李公豹認真嚴謹地再補充了一句話:“不過,她可能是一個稍微有點極端的雌權主義者……”
許砳砳:“嗯?”
什麼叫“稍微”有點“極端”的雌權主義者?
但李公豹語焉不詳,隻說唐四娘護短排外的心理都很嚴重,但她依然是個好鄰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