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1 / 2)

金枝寵後 藤鹿山 10613 字 4個月前

烈日爬上了正空,蟬兒停在枝頭樹梢叫喚個不停,玉照卻還在雕花床上睡得正香甜。

趙玄來時止住了侍女要叫醒她的意思,他不是一個急躁的性子,在廊下悠閒的逗鳥兒,腳邊是內侍從宮內一路捧過來的小黃狗。

可憐見的狗兒,還沒個正經名字,滿宮裡的人都隻得狗兒狗兒的叫著。

狗與鳥不合似是天生的,上次是小黃狗睡著了沒見著那隻綠皮鸚鵡,這回兒可是親眼見著了,頓時奶凶奶凶叫個不停。

沒長成的小身板兩前爪高舉,匍匐著想要去抓撓那月牙梁上勾著的鳥籠,偏偏那鸚哥也不是個好欺負的,不知從哪學來的話,學宮裡不知哪個太監叫嚷著:“嗨呸!嘿呸!臭不要臉!臭不要臉!”

兩隻牲畜這般一來一回,鬨騰了許久。

雪柳打著簾子進內室,走至屏風處香爐旁,拿著香夾揭開爐頂,往裡又續上了一攏香。

她家姑娘熏香可有講究,冬日熏佳楠香,夏日熏沉水香,白日熏月支香,傍晚熏五名香。

不禁瞥見輕薄帳幔下自家姑娘翻了個身,慢吞吞的揉著眼睛。

雪柳連忙去掀開紗幔,“姑娘醒了?”

玉照被外頭的狗叫聲吵醒,她是個有起床氣的,偏偏對著可愛的畜生發不出火來,忍不住匆匆換好了衣裳,出了正房偷偷往那長廊外瞧了一眼,趙玄立於長廊之下,斜光穿透廊庭,從樹葉枝葉縫細間散落下來。

婆娑疏影落在趙玄輪廓分明的麵容之上,他似有所覺,回首看她。

“醒了?”

玉照嗯了一聲,斂起裙擺跨過門檻,就跑過去抱起小黃狗,她都忘了要給小狗起名的事兒了,哀歎著說:“我想來想去都想不出一個好聽的名字,不如還是你給它取名吧。”

趙玄客氣道:“這怎麼好,還是你取吧。”

“送你的就是你的了,你取!”玉照抱著狗,將狗放到趙玄懷裡。

趙玄有些僵硬,他似乎察覺到玉照仍是想與他撇清關係,他冷淡道:“那乾脆就不叫了。”

玉照鼓起臉,眼眶微濕,抬眼看了看他,這幾日幾乎都是道長在哄她,任由她再胡攪蠻纏,道長都哄著她。

她忽然覺得自己太壞了,一邊肆無忌憚的消耗著他對自己的喜愛,盼著他天天來;一邊又對他一會兒冷一會兒熱,生出了退意,不敢直麵他,想要離他遠遠地,想要再也不跟他有糾纏。

道長明明什麼都沒做錯,他對自己非常好,非常好。

忽而刮來一陣風,玉照的紗衣被吹起,發絲吹得亂了起來,挨著她的臉頰飛舞,纏繞,又分開。

她姣好的身段婀娜多姿,麵容更是精美嬌俏,她喜歡出去玩兒,日光卻好像不會將她曬黑一般,趙玄從未曾見過比玉照還要白皙的人。

白皙的仿佛那天上的月牙兒,仿佛博古架上架著的那白玉細頸美人瓶,美的不似塵世間的人。

趙玄見不得她落淚,見不得她蹙眉,便是想如今這般,委屈傷神,趙玄也見不得。

他恍然起來,這是他此生唯一愛過的姑娘,他想與之攜手終身的姑娘。

他問她:“這是怎麼了,我是哪裡惹了你,你要說出來,你不說我可難猜得到,畢竟寶兒如今防我防的厲害。”

兩人之前,寶兒帶他皆是真心,喜歡鑽到自己懷裡,喜歡抱著自己,也喜歡自己抱著她,兩人常常相顧無言,膩在一處便是一天,趙玄一想起在紫陽觀的時日心間皆是歡愉。

為何如今會這般防著自己?

趙玄不明白,隻以為是玉照聽了江都王煽風點火、挑撥離間的話,才會對自己如此。

心中自是惱恨卻壓著不提,總不能當著玉照的麵說起她舅舅的不是來?

若是寶兒一直不願意嫁給他......

他會怎樣?

趙玄那雙眼依舊深邃清明,遙遙望起前方,懷中卻忽然一軟。

玉照一如往常一般,主動鑽進了他的懷裡。

喃喃道:“道長,我不是有意的,我也不想這樣......”

“......我是害怕......”

“你在害怕什麼?”

玉照埋在他懷裡含糊其辭,隻說:“我怕我嫁給你就要得病死了,我很喜歡你,可我也不想死啊。”

趙玄聽到前半段小姑娘說喜歡自己,頗有些意起飄飄然,便聽到她又說死字,還說自己病死,隻覺得深感無力。

“又在胡言亂語!”趙玄斥責她。

玉照頓生委屈,可她的離奇經曆說來誰又能相信?就連她自己都渾渾噩噩。

“沒有胡言亂語,誰知道我什麼時候就生病了,萬一明日我的病忽然又得了,然後來勢洶洶,就再也好不了了。”玉照振振有詞,她如今想想,可能就是這般,她這心疾雖說早就不打緊了,對壽命無礙,可誰又知會不會天有不測風雲,忽然間舊疾複發還惡化了呢?

趙玄打斷她的話,“既然知道自己多病,就要每日問診吃藥,全力配合太醫。我昨日叫李近麟拿給你的藥方,叮囑你隔兩日必須吃一劑的藥,你吃了不曾?”

李近麟昨日送過來的那張藥方子,是太醫署十幾位醫正耗時兩月商討研製的,雖不敢說藥到病除,但至少是普天之下最有效的藥方了。

這些時日他算是看出來了,眼前這個小姑娘看似膽大包天,什麼都敢,其實恰恰相反。

她膽小好哭,更是嬌弱吃不得苦,根本不肯吃藥,上回她醉酒哄她喝點加了蜜的醒酒湯,都能哭著說苦,全吐出來了。

玉照一聽,憶起夢中的痛苦來,她惶恐道:“我如今的病已經好了,為何要喝那藥?都說是藥三分毒,說不準我就是被這些藥毒死的。”

趙玄聽了沉著臉,不欲再聽她的推托之詞,招來長廊旁立著的侍女問她:“你家主子這些時日來吃了幾回藥?”

那侍女是玉照房裡的二等丫鬟,見狀心虛的看了一眼玉照,不敢答話。

趙玄聽了也不惱怒,隻淡淡道:“她不吃你們便不給?如此奴才,還留著作甚?”

玉照嚇了一跳,連忙解釋說:“昨日才拿到的方子,我一拿到手就立刻叫下人拿下去,準備明天煎給我喝了,今日才是第二天,當然還沒來得及喝。”

趙玄豈是好糊弄的,他沉著臉道:“是叫你三日喝一劑,不是叫你拿到藥方第三日再來喝。”

“將姑娘院裡的所有仆人收監起來。”

帝王出行,身邊必有禁衛護衛,隻不過趙玄來了江都王府便叫人遠遠跟著,這會兒禁衛聽到陛下吩咐自然立刻提著劍直奔過來。

玉照明白了這人不是在說笑,連忙攔住那人:“是我自己不吃的,真跟她們沒關係,你要罰就罰我好了。”

“罰你?”

趙玄像是聽見什麼好笑的話一般:“朕如何舍得罰你?你的責罰自然落在仆人身上,你放心,死了這批,朕再送你一批聽話的,知道分寸的侍女,這群看護不住主子的,也沒必要繼續留了。”

他冷淡的嗓音,還自稱為朕,如今更叫玉照信服,她可不敢賭。

玉照登時被嚇得臉色蒼白,扯著他的袖子哀求他:“彆,彆啊,我錯了,真的是我的錯,我喝不成嗎?彆抓她們好不好,我喝藥!”

趙玄看了她一眼,不理會她的哀求。

玉照吩咐離的最近已經嚇到幾欲昏厥的侍女,“快去廚房給我煎藥去,我現在就喝!”

藥以有史以來最快的速度被熬好,玉照從未如此聽話過,鼻子也不捏,一口氣吞了下去,那藥太苦,苦的她險些反胃,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壓住。

玉照眼中蓄滿了亮晶晶的眼淚,將空了的碗氣哄哄的遞給趙玄看,這簡直猶如噩夢附體。

趙玄淡淡抬眸,遞給她一盞糖漬櫻桃:“乖乖聽話,哪有這般多的事。”

他覺得,還是不能一味的慣著,不然性子真給慣壞了。

玉照很沒骨氣的接過他手裡的糖漬櫻桃,氣的一口塞了許多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