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 70 章(2 / 2)

金枝寵後 藤鹿山 10236 字 4個月前

太後上了年紀,淺眠的很,天未亮就醒過來了,穿戴整齊往正殿裡坐著。

靠著羅漢床喚幾個女官給她捶腿,永安宮裡的元公公滿頭的霜雪疾步走在丹墀上,一看便是在外頭走了許久。

迎麵刮來的刺骨寒風,他沒心思記著麵上的冰涼,擦了把臉,心裡慌張的很,輕扣起殿門。

“太後娘娘,奴才進來了?”

太後眉頭緊皺:“進來,是不是老三幾個入宮來了?”

太後還以為是幾個宮外的兒孫給她來拜年的,想想也不對,這會兒天都沒亮,宮門還沒落匙,哪兒進得來?

元升生著一張太監裡少見的青俊麵容,受過刑的男子,身材體力與一般男人無二,隻是更容易發胖,麵白生不出胡須罷了,並非話本中那些病弱腔調奇怪的公公。

他與天子身邊那個身材高大孔武有力的李近麟不同,李近麟是內侍省自幼當成天子暗衛培養出來的。

而其餘的太監,大多是家裡年幼時條件不好,四五歲上頭被賣了入宮做的太監。

元升三十來歲,細長眼,蒼白臉,說話溫和有禮。由於麵容生的好看,在宮裡一群歪瓜裂棗太監裡,極有女子緣,許多宮女想找他做對食。

“宮門這會兒還沒開呢,是奴才偶然打聽到,昨夜宮裡鬨得厲害,據說坤寧宮那邊昨晚請去了太醫”

元升低眉順眼,一入殿便是這麼一句話。

太後撐直的身子聽了這話,又往後坐下了。

她半點不想知道是誰病了,坤寧宮隻那二人,要不是那個病弱的皇後生了病,就是皇帝得了病。

皇帝得病,估摸著又得了頭疾,左右也不是第一日得了,小時候都沒見過他吭聲,難不成如今還能再怎樣?

有什麼可大驚小怪的。

她重視的可不是這事兒,元升伺候她這麼些年豈非不知?這是打聽到旁的消息了。

太後環顧周身一眼,眾宮人女官立刻眼觀鼻鼻觀心,告退出去,關上殿門。

一會兒功夫,殿內便隻剩下她二人。

“你探查到那藥的去路了?”

太後眼睛微微眯起,問他。

前些日子太後宮裡人意外撞見太醫署裡的人清晨偷偷摸摸往坤寧宮送藥,將這事兒告訴了她。

太後後宮浮沉幾十載,一聽便知有問題。

細查下去,果不其然,越發的古怪起來。

坤寧宮身為正宮,占地頗大。內裡設有藥房,茶房和膳房,都有女官宮人尚食局的人各司其職。

皇後要喝藥,往太醫署拿了方子抓了藥回自己宮裡煎藥便是,哪有叫太醫署每日煎好藥,清晨送過去的道理?

到了坤寧宮,藥都涼了,還有什麼藥性

究竟是什麼藥,不能在坤寧宮煎熬?

元升湊近兩步,明知殿內除他二人外再無旁人,仍壓低聲音道:“奴才買通一個外院的藥童,隻肯告訴奴才,說那藥是每天早上煎好了送去坤寧宮的,每日一碗,這段時日,日日都沒有落下——”

陛下疑心病重,太醫署自他上位後被嚴防死守,撤換下了一批老人,如今在太醫署的太醫,皆是陛下心腹,便是太後宮裡也滲透不進去。

元升花了八百兩,砸水裡都能聽個大響兒,砸往太醫署,卻隻得了個似是而非不算秘密的消息,還是個藥童傳來的消息。

太後聞言略微坐直了身子,嘴角緊抿,上了年歲一雙眼再是保養得宜也生出了細紋,銳利的眼眸落在元升麵上,有幾分心急的追問起來:“可打聽出來了,究竟是什麼藥?”

元升說到此處,略有些膽戰心驚,甚至不敢去看太後神色。

“奴才依稀聽說,恐怕是是避子湯”

太後猛地一驚,鳳眸不怒自威。

“簡直是荒謬!你從哪兒打聽來的,八成是哪個不懂的在胡說八道”

元升搖搖頭,肯定道:“藥渣裡有苦杏仁,太後娘娘,這事兒十有**錯不了。”

太後一時間沒有言語,手指輕扣在案幾上,過了好一會兒帶了些震怒來,怎麼也坐不住,起身往宮室裡來回走動:“這事兒這事兒不會是那幾個孽障整出來的吧?梁王呢?老三呢?這幾個入宮了沒?”

太後第一反應便是這藥莫不是被人動了手腳,往裡邊加了東西。

誰能犯下這事兒?除了她生的幾個,她還真想不出來。

想到這事兒她就慪的幾乎吐血,這些孽障哪裡來的膽子敢做這事兒?好好地日子不想過非得去尋死

可又總覺得哪兒說不上來的不對,那加了苦杏仁的藥渣,他們都能探查出來,皇帝不知道?

元升不似太後這般惶恐震驚,實則在路上他也想了一路,這會兒腦子倒是相當的清明。

“娘娘,您都插不進去太醫署,還有誰能插進去?這藥方子過十幾道,便是藥渣還要翻出來一遍遍篩查,才能往主子跟前送,哪有機會往裡加東西?”

鎏金銅壺裡煮來沏茶的露水沸騰起來,咕嘟咕嘟一下下撞擊著蓋子,吵得叫人心煩意亂。

太後也明白了元升的言外之意:“你是說,那藥是陛下自己吩咐下去的?”

“除此之外,奴才想不出其他的來。”元升眯了眯眼睛,卻萬分肯定道。

太後眸中閃過疑惑焦躁之色,卻也知道元升說的在理,若真是旁人做的手腳,定是瞞不過皇帝的,這麼些時日皇帝還都不知情?

是他自己吩咐下去的?

這孽障是想做什麼?

瘋魔了不成?

太後想了想吩咐元升,“去皇帝宮裡看看究竟是誰病了,要是皇帝無礙,把他叫過來!哀家要親自問問。”

元升當即當下應了聲,匆匆退了出去。

往坤寧宮時,便見到外殿一副熱火朝天,太醫署數得上名號的太醫全跪在殿外,十幾個宮娥端著水進進出出。

這會兒還早,守值的竟然這般多的人,元升耳朵是出了名兒的尖,他依稀還能聽見裡頭男子的怒斥聲,宮裡敢這麼大聲說話的男子,除了是陛下還能是誰?

李近麟皺眉走出來,便見元升一張臉被風吹的慘白,不緊不慢的趕到他跟前去,“元升公公,太後娘娘叫你傳話呢?”

元升對著李近麟倒是有幾分熱絡,畢竟這位才是真正的大內,說一不二的內侍省老大哥,也跟他是一類人,說話便也自然一些。

“今兒個大年初一,太後叫陛下得閒了過去她宮裡一趟。李大內替咱家通稟一下陛下?”

李近麟恩了聲,無奈揚揚下巴笑笑,示意他自己去看:“你也瞧見了,這邊兒有事兒,陛下暫時走不開,咱家可不敢現在進去討嫌,要不你等等?”

元升環視了一圈,見此場景實在不妙,試探道:“這是怎麼了?可是裡頭那位成娘娘”

李近麟猛地抬頭,目露凶光,一瞬間迸發的氣質叫人心驚膽顫:“元大監慎言!”

元升立刻意識到自己僭越了,“哎呦,瞧我這嘴!既然不得空,那咱家便不留了,先回永安宮回稟太後去了。”

李近麟這才朝他客氣起來:“唉,這就走了?太後娘娘那邊還是有勞元公公解釋一二,這邊實在走不開”

元升皮笑肉不笑:“大內客氣了,應該的應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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