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 75 章(1 / 2)

金枝寵後 藤鹿山 9010 字 4個月前

玉照聽老太妃進宮跟她說之時,恍惚了一下,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卻見老太妃表情比她好不到哪兒去,玉照深深吸了一口氣,手指都控製不住的顫抖了起來。

她嗓音不自覺的拔高了一些:“什麼?誰死了?!”

老太妃忍不住閉了閉眼睛,臉上劃過一絲悲愴:“是魏國公,聽說......淒慘的很,怕是屍骨都沒一處好地方......”

“你說顧升?他...他死了!?”玉照渾身的血一寸寸冷了下來,說不上是什麼滋味。

腦海裡瞬間閃過那人的臉。

上次見他是在什麼時候?

是在和王明懿一塊兒吃雲吞的時候?

她再是討厭顧升,也從沒想人死啊.......

他還這般年輕......

老太妃難免有些傷懷,她心腸本就軟和,更可況還是時詢的親生兒子。

以前魏國公府退了與寶兒的親事,可如今寶兒嫁給了陛下,且兩人如此恩愛,說來還好在他們有眼無珠退了親。

這事兒老太妃自然早早就看開了。

她來京城時也見過顧升,那孩子跟他父親生的真像,可惜了......

老太妃長長歎了口氣才又說起來:“就上元那天晚上,說是得罪了仇家,死在河灘上......”

玉照怔怔的聽著,點漆似的雙眸閃過一絲驚愕和恐慌,對於顧升她的感情始終是最複雜的。

自己厭惡顧升不假,卻也還記得自己從小到大日日夜夜都盼望著嫁給顧升的,十幾年間的盼望和喜悅做不得假。

養條狗時日久了都能把它當成家人,更何況是有血有肉的人呢?

人並非隻能有一種單方麵的情緒,她當年有多喜歡那個隻存在於書信中風姿卓越,年少張狂的少年呢?

就當是一個虛構的話本子裡的人物,至少她最初是抱著跟他白頭偕老的願望。

玉照忍著心頭逐漸升起的悵然,“沒聽說......怎麼人就死了?是哪個惡人殺害的?他可是朝廷官員,哪個膽子那麼大......”

“還在查,如今也才幾日功夫,上元那晚你難道不清楚?京都人山人海,哪兒能這般好查出來?不過魏國公可是大理寺少卿,凶手犯到大理寺門口,那還不遲早查出來!天子腳下為非作歹,真是不想活了,那孩子也是可憐見的,如此年輕就遭人害了去!唉,時詢死的時候那般年輕,輪到他兒子了,走了他老路!一個個年紀這般小就下去了,倒是我這個老婆子還活著......”

說來叫人唏噓不已,老太妃還清楚的記得,當年老江都王日日來她家門口堵著她,趕跑她的追求者時,身邊總跟著一個小跟班忙前忙後。

老江都王趕人走,他就一本正經的站門口守著。

那時時詢也才七八歲,據說是家裡娶了新娘,沒人管他,小小年紀便遠道來江都他的遠房表舅家投奔老王爺。

老王爺為人粗糙脾氣暴躁,卻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把時詢當親兒子一般,費儘心思教養,便是後麵老太妃進門,頭一年就生了郡主,有了親生的子女,待他仍舊沒有一絲轉變。

顧時詢也是如此。

他們親厚如一家,不分彼此,也正是如此老王爺臨死前還給外孫女定下了與時詢兒子的親事。

哪知老王爺沒見著外孫女出世,前腳剛走,隔兩月外孫女落世,他最寵愛的女兒倒是跟著下去了。

時隔不過半年,時詢竟也舊疾複發,去了。

與老太妃而言,簡直晴天霹靂。

間隔半年時間,先後丈夫,女兒,還有義子離世,那段時日她渾渾噩噩,究竟是如何撐過來的,已經不堪回想。

任憑以往再是親如一家,當事人離世,再好的情分也散了。

說散就散,這便是涼薄的人世。

人死如燈滅,如今老太妃對顧升最開始的怨恨也消散了許多,更是同情、悲哀起來。

想起了顧升的父親,還想起了自己早逝的女兒。

這世間最可悲的事兒無非是白發人送黑發人。

*

魏國公顧升,生前算得上是少年英特,若非這場飛來橫禍,年紀輕輕已經屢破奇案,位列少卿,頂頭上司大理寺卿正對其更是一路扶持,再是瞎眼的也知這是在培養接班的人。

陳大人做了許多年的大理寺卿正,早該升位份了,卻因著尋不到一個能接班的,才一直留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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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不出意外,這位魏國公,過個幾年等陳大人一升,他便也要跟著升。如此前途,卻遭此禍事。

這日魏國公府已經滿是素稿,鐘鼓哀鳴,漫天鋪地的白皤紙錢。

可憐顧太夫人白發人送黑發人,失去了唯一的兒子,身體虛弱以至於無法操持葬禮,隻有顧瑩瑩一個未婚小娘子撐起了擔子來。

顧瑩瑩也沒學過這些,她又能懂得什麼?

逝者至少停靈七日才能安葬,要把生前衣物配飾一塊兒葬下去,她悲不自勝,什麼都是靠著下人來,這場葬禮注定辦的慘不忍睹。

都第七日了,許多該葬下去的物件都還沒有著落。

馬車停在魏國公府門前,老太妃昨夜翻來覆去惆悵了一夜,白日一起來便親自過魏國公府吊唁,也算是全了彼此間最後一絲人情往來。

那魏國公府上的人見老太妃來,慌慌張張的去報給了顧瑩瑩跟江氏,隻是這二人如今也沒心思想那些有的沒的。

江氏不知哭了多少遍,說這世道女人沒用,唯一支撐門庭的兒子死了,顧瑩瑩又不能繼承爵位,她們的信念也坍塌了。

好在魏國公府資產頗豐,那些錢財足夠江氏和顧瑩瑩衣食無憂。

且顧升身上的案子極有可能是被奸人報複,若是因公喪命,日後爵位倒也未必充公,尋個同族的兒子過繼或是旁的,一切都在陛下的一念之間。

因此如今魏國公府邸仍是魏國公府邸,倒是沒有旁人敢生出不敬。

葬禮上那陳大人也來了,往日嚴肅可怖可當門神止住小兒啼哭的陳大人,這會兒竟然一改往日做派,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痛哭起來。

大理寺跟過來的顧升的同僚更是悲愴,紛紛已手掩麵。

陳大人在靈堂之上怒拍桌案,誓要儘快抓出殺人凶手,好祭告下屬在天之靈。

那日鬨了也不知多晚,靈堂前文官武將眾多,各個也不知是真跟顧升往日交情好,還是單純的害怕旁人查到自己身上,亦或者是旁人都做出悲愴淒涼模樣,自己麵無表情會顯得比較另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