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 76 章(1 / 2)

金枝寵後 藤鹿山 11219 字 4個月前

梁王府,雪琴堂——

梁王世子下朝之後提前回來,直接招了幾個幕僚入了書房。

屋內炭火燒的猛,不斷有破炸聲傳來,世子麵前爐火上正燒著的水,水已經燒響,咕嘟咕嘟的往外噴著熱煙。

梁王世子自從那事消息傳來,整整兩夜未曾闔眼,如今急忙將手下召來,事到臨頭反倒心無旁騖起來。

“那日......究竟是怎麼回事?你等回來時是如何回複我的?不是說並未動手嗎?為何人還是死了?!”說道最後,梁王世子的臉上已經染了慍怒。

他明麵上答應那人,實則隻是安問他罷了,梁王世子心思縝密,並非愚蠢之人,這等冒著風險的大事,他怎可去做?

可若是不去,又擔憂背後那人生出惱怒,這便有了上元節那日刺探魏國公一事。

梁王世子下首一眾人等彼此對視一眼,立刻辯駁道:“世子明鑒!刺殺魏國公一事絕不是我們犯下的,臣等如何敢真的去刺殺大理寺少卿?奉了您的令前去刺探一二,叫他受些皮外傷,怎知......怎知我們去時,那魏國公已經死在河道上了.......”

那日的事兒,本也是叫他們鬱悶不解。

一眾暗衛如今想起,隻覺得自己出師不利,不知魏國公被哪方人馬先一步刺殺了去,而自己一群人也緊跟著跑過去查看,若是被人瞧見,說不好就要背鍋了。

一道昏暗的光線從窗簷照入,梁王世子垂眸靜靜望著手中清澈見底的茶水,再沒心思品嘗。

隻惱怒冷笑道:“如此湊巧之事,說來我這個當事人都不信,你叫他們能信?!”

公孫禮自來是梁王世子最衷心不二的謀士,並未參與此次刺殺魏國公之事,卻是最了解梁王世子之人。

他轉瞬一想,便通徹了一二,隻推測道:“此事世子恐是中了計,刺殺魏國公的離不了武台一案從犯,隻怕是魏國公調取到了對他們不利的證據,叫他們寧願冒著刺殺朝廷命官暴露的風險也要解決魏國公。許是還用了什麼法子得了關於世子的消息,引誘世子前去,順便還能一石二鳥,於他們何樂不為?”

他說罷抬頭望向上首端坐的世子,開口異常直接,“世子緣何忽發奇想要刺殺魏國公?這件事因起端是何事?世子能否告知一二?臣懷疑,世子中了計!”

梁王世子執著熱壺的手略頓了頓,緩緩注入一股熱茶往麵前仍是滿的茶盞裡,茶水沿著杯壁無聲無息流下。

“世子有所不知,武台一案牽扯甚廣,隻您行得正坐得端,總有小人作祟......”

梁王世子聽到此處苦笑起來,無奈道:“中了計又能如何?”

難不成還有第二條路?

他卻不信是中計,他與武台一案沒有牽扯,可旁的事也乾淨不到哪裡去。那人知曉他如此多的隱密之事,手裡隻怕還有事關他的不少,隨意放出來一件事,都能叫他走到頭,何必多此一舉來個什麼一石二鳥?

早有一把利刃懸於他頸梁之上,那日阿蘿所說的退路.......

真是可笑,他哪裡有退路?

梁王世子目光冷烈,聲音裡都透著股寒意:“不是你們最好,事到如今我等哪裡還有第二條路走!”

*

玉照自知曉顧升離世的消息,心中有幾分奇怪。

她緊皺眉頭,轉身喝了一盞熱茶,才勉強壓下心底的涼意。

身側的雪雁時不時偷偷看她,恐怕是擔憂主子偷偷哭,倒是叫玉照有些鬱悶,朝她說起來,“唉,我總是有些矯情的,以前連跟他說句話都不願意,遠遠避開,如今乍一聽聞他離世的消息,竟然有那麼一點兒的難過......”

雪雁自然能理解自家主子的,她們這群宮外帶來熟悉魏國公的丫鬟,哪個聽了這個消息能若無其事的?

她聽了隻安慰玉照道:“顧公爺朝中為官倒是清正嚴明之人,隻可惜天不假年,世道不公......”

自小跟在主子身邊的這些丫鬟,倒是跟主子如今想法一般。

玉照想了想,從軟塌裡直起身子,這段時日她當真也是成日過的渾渾噩噩。

昨晚被鬨到深夜才睡,今晚倒是可以叫她休息休息。

“主子困了?要不要先往內殿小憩一會兒?”

雪雁見主子說著說著便靠在案幾上昏昏欲睡,頗為好笑的提醒她。

玉照擺擺手,眯著眼睛道:“我不睡,我就這樣靠一會兒。”

雪雁便隻好躡手躡腳的走下去,臨走時拿了件裘衣披到玉照背上。

這日趙玄回來的比往常晚了些時辰,當皇帝的約莫都是這般,說忙也不至於,趙玄隔日坐朝,若是朝中無要緊事,兩人便能膩歪上一整日。

可若是哪處起了事兒,那就是時時有事兒,也不好提前預料。

趙玄回坤寧宮的路上猜想,這會兒這人應該鑽進被窩睡得深沉,或許會良心發現迷迷糊糊的探頭睜眼瞧上一眼自己之後接著睡。

李近麟偷偷朝他打小報告說:“今兒個上午老太妃入宮了,跟娘娘說了會兒私話,雙喜說偷偷瞧見娘娘抹眼淚呢。”

趙玄心沉了沉,一言不發入內殿,見燈隻留了一盞,還用昏暗的罩子罩著,室內一片昏暗。

玉照聽見一陣窸窸窣窣輕響,不知為何嚇了一跳,慌慌張張的坐了起來,仿佛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揉了揉眼睛。

朝他伸出手:“你回來了!”

趙玄腳步停下,輕輕握住她伸過來的手,兩人間總是這般,喜歡肌膚相貼,哪怕隻是一個手指也好,若是不觸碰到彼此,總覺得心裡不踏實。

“怎麼了?”

玉照沒有什麼遮掩,她抬著眸子強作無辜,裝作不經意般的問他:“聽說魏國公死了?凶手還沒抓到嗎?”

殿內忽的靜悄悄的,趙玄一言不發,隻握著玉照的手越發的收緊,看著她腫腫的眼眶,眼底生出一絲晦暗。

語氣略有些冷淡:“提這個做什麼?”

玉照意識到自己脫口而出的問題,有些叫道長心生不喜。

可她卻不後悔問出來,她眼中閃過不解,卻並不退縮,聲音清亮的問他:“為什麼都沒人告訴我這件事?難道在你的眼裡,我跟他是什麼見不得人的關係不成?這事兒我難道不該知道?”

玉照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總覺得他這般很不好,好像自己就該屬於他一個人,說起旁人都不行。每次隻要讓他不開心了,總會不言不語拿著一張冷臉衝著自己。

道長不是這般斤斤計較的人,更何況顧升還是朝廷命官,為朝廷查案才惹出了這等事,她與顧升更不是見不得人的醜惡關係。

自己與他行得正坐得端,她詢問一下也沒必要藏藏掖掖的吧。

趙玄握著她的指節微微用力,他才從外邊回來,指腹冰冷而又堅硬,肩上還帶著點點未曾來得及化去的雪花,摩挲著玉照溫熱的手背。

她不過問自己的事,竟然一見到他,便開口朝他詢問魏國公的事?

昏暗的燭火之下他身材高大,麵龐輪廓鮮明,眉目俊美,隻是如今趙玄麵上冰冷,眸中隱有寒光浮現,他過了許久才出聲。

聲音低沉喑啞:“他是臣子,自有三司去查還他公道,依法處置。既然沒有關係,於你便是無關緊要之人,你要知道無關緊要之人的事做什麼?你又為了無關緊要之人流淚?”

一連三個無關緊要之人,話說到最後,不知不覺多了幾分酸楚和咬牙切齒的意味。

玉照頭一次聽過這種說法,沒有關係便是無關緊要的人,她一時不知如何辯駁,仿佛自己要問,就是承認了他跟自己有關係。

他又開始顛倒黑白了......

這事兒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無關緊要的人,他是朝臣,也是因朝中的事兒才招惹來毒手,我隻是奇怪,難道不能問問嗎......”

玉照明明很想講道理,可是她的聲音一蹦出來就成了故意跟他抬杠的蠻橫.......

趙玄清冷的眸子盯緊她不說話,更不移開。

玉照先前也強撐著瞪著他,死死跟他對著盯,可沒多久就敗下陣來。

她是個外強中乾的人,往常道長哄著自己她就能蹬鼻子上臉,這日道長情緒古怪,又是大晚上的,玉照忍了忍沒敢跟他犟嘴下去,隻低頭嘀嘀咕咕了幾句。

氣勢軟了下來,索性也不說話了。

兩人間氣氛古怪,適時的外邊宮女端著膳食入內,今夜罕見的有道麵食,羊羹湯為高湯底,送到桌上時正是滾燙熱乎的,淋上一絲綠蔬,叫人有了食欲。

趙玄隻做沒聽見她小聲嘀咕,他緩和了神色,打算不跟她計較。

兩人是夫妻,難不成為了一個顧升,鬨到不吃飯的不成?

趙玄是這般想的,隻是玉照瞧著飯菜沒胃口,一口吃不下了。

可皇帝每次都要盯著她吃飯,以往她哪怕再是沒有食欲,被他盯著都隻能強咽下去,這日她豈能跟往日一般?

她偷偷抬眼果真見趙玄又是一副冰冷模樣,甚至還頻頻捏著眉骨,仿佛已經忍耐她忍耐到了極點。

玉照忽然覺得沒意思,總是自己讓著他。

索性把牙箸一丟,落下氣衝衝的一句:“我回去睡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