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第 83 章(2 / 2)

金枝寵後 藤鹿山 12641 字 4個月前

陳飛虎倒吸一口涼氣,為之屏息許久,不曾言語,直到皇帝沒有表情的臉,眼中平靜無波。

陳飛虎良久才緩緩吐出一口氣來,倒是多了幾分肯定:“此人......此人,屍身太過......”

“那你便過來細細檢查,不可錯漏一處。”

這會兒陳飛虎心裡已經習慣了,他覺得,陛下是被刺激的瘋了。

皇後遺體理應早早安葬,可陛下似乎不是這個意思,壓根就沒有安葬的意思。

陛下甚至隱瞞了皇後死訊不叫人知道......

其實隻一眼,陳飛虎便心中有數,那臉上的傷口如此錯綜複雜,雖是利石割裂的痕跡,可石海多是泥沙,被活活淹死的倒是多,如這般全身分辨不清的倒是罕見.......

這慘狀,倒是叫他似曾相識.......

陳飛虎腦中忽然有種恐怖的猜想,猛地抬頭看陛下。

殿內為保屍體不腐,放置的全是寒冰,四處嫋嫋寒煙升起,陛下一身素淨的白袍置身寒煙其中,麵容依稀有幾分憔悴,那張精雕細琢而成的眉眼,更是帶著一股凝聚的霜華。

聖上便是立在屍身旁邊,也有萬事了然於心的巋然不動。

他似乎篤定了眼前屍身不是皇後。

...

暮色四合之際,三司派人前往了重華長公主府。

太後上了年歲,自十來年前避居行宮,便再未出行過親蠶禮。

親蠶禮為朝廷大禮,其規儀甚至遠在朝廷春狩之上,如何都免除不了,因此今年便是一連數日大雨,也不能不行親蠶禮。

往年宮中無後,都是由著重華長公主代為出行參儀。

今年才立了中宮皇後,重華長公主也恰巧染了風寒,便沒再去參與,倒是新安縣主往年跟著重華長公主去了好些次,對各項禮節都了熟於心。

今年的親蠶禮,新安縣主也有前往。

更是為數不多的幸存者之一。

三司官員早有聽聞重華長公主囂張跋扈,是以早早多帶了幾位高官前往查案,唯恐重華長公主都不理睬那些低級官員,不放他們進門。

可饒是如此,許多位高官仍是被晾在府門口許久。

重華長公主麵色瞧著倒是真的蒼白,乍暖還寒時候,最容易來一糟風寒。

她有著大齊皇室公主的驕傲,垂散著發,僅僅披著一件外衣便絲毫不懼眾人,滿身的威嚴。

一見眾人,朝著幾人擰眉嗬斥:“什麼事兒,竟然出動這般大的陣仗?”

她堂堂一個長公主府,遭此等待遇,日後簡直成了全京城的笑柄!

“公主恕罪,臣等也是奉陛下口諭特來貴府上查案,當日新安縣主中毒一事......”

長公主語氣聽起來有幾分嘲諷,沒聽刑部侍郎說完便不耐煩的打斷:“還當是個什麼事兒,皇後不是沒事嗎?本宮那女兒如今還養在床上,你們要怎麼查?有什麼事來問本宮便是,耽擱了縣主病情,你們能一命賠一命不成?!”

重華長公主心高氣傲了幾十載,以往後宮無主,太後再是不得意,她也是皇帝胞姐,公主之中第一位。

再往前,太後垂簾聽政之時,最是儀仗的便是她這個長女,儼然有太女之風範。

心高氣傲許多年,一時間如何也改不過來。

在她看來,皇後彆說是無事,便是真被砸死了,被埋了,那也是時運不濟,沒那個鳳命,再立一個便是。

自己女兒卻是她視若眼珠子的存在。

為了親蠶禮上天災一事,陛下不知封了多少府邸,皇親國戚更是許多入了昭獄,這兩日鬨的人心惶惶,朝也罷了,在她看來簡直就是鬼迷心竅。

重華長公主跋扈,幾位卻不是省油的燈。既然都進門了,再這般被糊弄過去,簡直是三司的奇恥大辱。

“當日據說縣主回宮途中中毒,怕是遭了人謀害,當日的隨行太醫早已身隕,也無對症,如今臣等自然該早些重新診脈。身為縣主親母,長公主勢必也想臣等早日找出真凶來。”

重華長公主臉色微變,知曉這幾人是在嚇唬自己,頓時臉色更加難看:“放肆!誰給你們的膽子動不動就來搜查,張口閉口就是這個謀害那個毒害的?!”

刑部侍郎實在是不願意繼續扯皮下去,若是小病,或是服用了不乾緊的藥,在等下去藥效都過了,還查個屁?!

他當即嗆嘴道:“自然是陛下給臣等的膽子,陛下也發話了,不聽從的不用過審直接下去獄裡,公主縣主金枝玉葉,普通獄裡怎麼會下您們呢......哈哈,不說這些,宮中太醫已經隨行,特來給縣主瞧瞧,公主便安心罷。”

重華長公主被氣的幾乎嘔出血來,偏偏也聽進去了刑部侍郎的威脅之詞。

她們金枝玉葉,普通監獄自然不敢受押,可不是還有一個專門管皇親國戚的地方嗎......

那地方,便是重華長公主聽了都瑟瑟發抖。

幾人還未待她回神,便帶著一串禁軍太醫浩浩蕩蕩往新安縣主的院落去。

重華長公主慢後半步在趕到之時,便見愛女新安縣主被人押著,往門外帶走的模樣。

新安縣主掙紮著,氣色卻是不好,卻不是像重華長公主說的那般重病,兩眼深陷,脈象波動卻無任何問題,想必是石海那日受驚過度,被嚇出來的病。

見重華長公主來,新安縣主麵色慌張,伸手朝著重華長公主求救起來:“母親救我!他們竟敢如此對我......”

重華長公主頓時肝膽欲裂,派人上前阻止:“你們竟敢私自帶走縣主?”

陳飛虎心中有氣,這位新安縣主脈象平穩,並無太大不適。

親蠶禮當日竟然鬨出那般大的陣仗,又是太醫又是醫官,更叫了許多禁衛驅著馬兒上前,鬨的馬車堵在道上,石海來時才叫後邊趕不及時撤走,她們倒是因為地勢高,躲過了一截,身後被困住在那些主子宮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卻是活活被掩埋至死!

今日他有見過陛下寢宮裡那具屍容,若真是皇後......

新安縣主高氏,一個宗室出女罷了,得了恩典才被封了個縣主,若是真......她一條命夠彌補的起的嗎?

便是並非皇後屍身,上千條性命,新安縣主又豈能對此問心無愧日後繼續自己的生活?

陳飛虎大眼一蹬,朝著猶豫的手下,口中意有所指:“還愣著做什麼?!直接上手撩腳鐐壓回去!慢了拿你們開鍘刀!”

這事兒一查,不難查到。

新安縣主長於太後膝下,本就是天之嬌女,何曾受過酷刑?

據說也傳聞,這位天之驕女當年和妯娌拌了兩句嘴,也不顧是老太夫人的壽宴,當眾叫人捉了妯娌過來框掌,自己那留了有三寸長的尖指甲隻顧著往人臉上招呼,將年紀輕輕的小婦人臉都劃爛了,後來尤嫌不夠,叫她那妯娌往日手裡的妾室上來框掌。

那一次彪悍行徑,險些氣死了正在前院辦壽宴的老太君,更有傳言據說她的前夫就是被她活活氣死的。

也是後來年紀大了被失了權勢的母親外祖母耳提麵命,這才學的乖巧了,也隻是一個表麵的乖。

如今可是不好受,新安也知這事兒不能供出來,隻要她不鬆口,這群人能奈何她?

隻敢裝模作樣罷了,真敢往她身上上刑具?

新安縣主卻不曾想,這場刑法來的這般快。

被拖地的沉重鐵鏈綁著手腳,一路拖去了獄裡,那寸長的銀針,往火上烘烤片刻,也做個消毒。

畢竟都是一群貴人,折騰死了也不好交差。

新安孔劇震,聲嘶力竭的尖叫:“你們...你們想乾什麼!竟敢對我用刑?!我母親、太後絕對饒不了你們!今日膽敢碰我一下!”

吏人隻聽上屬吩咐,昭獄裡本就多是龍子鳳孫,她這一個外道的宗室出女,算得了什麼?

這種話他聽多了,耳朵都要起繭了去。

另有兩名吏人將新安雙手死按住,一根根長長的銀針對準新安指甲縫,稍一用力,整根沒入。

都說十指連心,兩側指甲縫同時被插入銀針,那種將人渾身撕裂了放火裡燒放油鍋裡炸的劇烈痛苦,已經難以用詞語形容的出來。

新安渾身抽出許久,竟敢是連慘叫也叫不出來,嘶啞著嗓子朝著一群以往她看都不看一眼的低賤閹人求饒,“饒了我......饒了我.......”

“縣主可是想通了要招供?”

一名拿著紙筆的文官上前,他常年不見陽光,一張臉才黑暗中蒼白的嚇人。

新安並不蠢貨,隻是吃虧在受不了刑,誰也不曾料到這會兒竟然會給她上刑?隻一次便痛的她很不得立刻招供,卻在緊要關頭止住了嘴,自然知曉什麼事兒能供,什麼事兒不能供。

這事兒不似表麵看到的那般簡單,趙晦能有什麼好心?隻怕是衝著皇後去的,皇後據說身受重傷還未蘇醒,她若是招了,可是惹了一身腥,說不準謀反的事兒都要叫她沾染上了。

不招,最多再忍幾下,她便是無辜的。

她滿麵的冷汗從精巧的下顎低落,滴往地麵上,腥臭的青石地板,泛起一絲血色。

她眼神慌亂的閃了閃,麵龐蒼白無一絲血色,開始顧左右而言他:“......我、我那日確實有中毒,隻是中毒不深......”

這句話剛落音,她眼角餘光瞥見牢房外邊幽長道上似乎有光影略過,一道清冷的聲音傳來:“嘴倒挺硬,上臏刑。”

新安一聽到皇帝的聲音,還要給她臏刑,頓時兩眼一翻就要暈厥過去,被人拿著不知放置了多久的冷水從頭上澆了下來。

一瓢冷水足夠她清醒過來。

她不知何時已經被鬆了綁,看見拿著刑具的人正朝她走來,她地跌撞撞的跪在地上攀爬,望著遠處隱匿於黑暗之中的高挺身影。

“皇舅,彆殺我!我招...我招,是趙晦,是趙晦!他騙了我,他中途派人傳信給我,叫我想辦法晚上留在行宮裡......說我不幫他他就要死了,我看他是表弟,忍不住心軟答應了他!不知怎麼的就來了泥石!我真是不知,真是不知......請您明察,請陛下明察......”

新安本不想幫梁王世子,隻因為她有不少把柄被梁王世子知曉,甚至當年毒害親夫的毒藥都是梁王世子送給她的。她被逼無奈之下答應了此事,心裡安慰自己,隻不過是裝病罷了,算不得大事,也查不到她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