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的玻璃植物園內,奇形怪狀的花草樹木是這場演奏的聽眾,在瞧見兩人的距離消弭後,圓滾滾的小桃子扇動翅膀側身,自發屏蔽掉兩隻奇怪的兩腳獸,飛到一隅角落窩著。
與前一刻相比,這一瞬周遭實在過於靜謐了些。
靜到荼卿能聽到自己紊亂的呼吸聲,以及怦怦亂蹦的心跳聲。
她沒有推開蘭玉的擁抱,臉頰發燙地任由她抱著,指尖仿佛還殘存著蘭玉眼淚的餘溫。
她…蘭玉好像總是在掉眼淚。她想。
從鴻鳴寺山腳下遇見後,眼前人便常常淚光盈盈,欲言又止。而她每次看到她的淚水,心尖就像被揪緊般難受,以至於剛剛…她甚至不由自主地吻掉了她的眼淚。
如果一定要為剛剛的行為找一個理由,此時的荼卿隻能將其歸咎於怦怦亂跳的心臟。
她抬起手,腕間的銀環觸及身側人的背部,安撫般輕拍著,且努力發出清晰的聲音。
“我…不走。”荼卿道,“不、哭了。”
蘭玉聲音很低:“嗯。”
她沒有多問,也自知現在的自己其實沒什麼立場去問,甚至這個擁抱都是雲韞心軟可憐她才給予的。
這些年她被太多人說過執迷不悟,就連雲家曾經尚在的雙親,都勸過她逝者如斯,不要再執著雲韞了。
可她沒有辦法忘卻,更不想忘卻。
二十年的漫長歲月裡,她從沒動過嘗試忘記雲韞,開啟新感情的想法。在某種程度上,她和沈之蔻很像,她們都擅長等待,且執著一人。
情緒平複後,蘭玉鬆開了纖瘦的荼卿,雙眸注視著她的麵容。
“還想聽彆的曲子嗎?”
荼卿搖了搖頭,眸底閃過一絲疑惑。
從水晶鋼琴前起身,蘭玉發現荼卿的鞋帶鬆了,她條件反射般想要蹲下幫她係鞋帶,卻在動作發出的前一瞬想到了什麼,最終禮貌地問。
“你的係帶鬆了,不介意的話,能讓我幫你係嗎?”
荼卿的疑惑在此刻達到頂峰,但她的嗓子不方便說話,而且她也不知道…該不該那麼問,所以最終隻是將疑惑藏在心底,點點頭並未多言。
得到允許,比荼卿高半個腦袋的蘭玉,緩緩蹲了下去。
碎花裙擺沒過白皙的小腿肚,指尖翻動的同時,蘭玉在她的襪麵上方看到了一條傷疤。
是極淺的白色,不細看幾乎看不出來,寬度與普通細繩相近,似乎是從腳踝一直往上蔓延,像一條懸在腿間的銀蛇。
係弄的動作停頓一拍,蘭玉抿緊了唇,痛徹骨髓、心如刀割。
以前的雲韞是個很怕疼的小姑娘,因為她的痛覺神經比常人發達,對於普通人來說的小傷小痛,於她而言則會疼得多。摔傷處理傷口時,她常常會淚汪汪地跟蘭玉撒嬌,要她哄要她喂甜棗。
“蘭玉,我很怕疼的,你給我吹一下傷口好不好?”
“你以後不可以欺負雲韞哦
,要一直保護她,不讓她受到任何傷害。”
那時的蘭玉說好,說會永遠保護雲韞。可在餘後的時光裡,最怕疼的小姑娘變得傷痕累累,甚至會麻木到習慣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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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正好是周六休息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