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2 / 2)

原先蘇氏十分不放心她,到了初三夜裡,舒瀾風回來高高興興說,“秦太傅服喪回朝,打算在世家子弟中尋一關門弟子,太上皇讓他老人家隨駕行宮,趁著機會讓世家子弟都去,也好彰顯我大晉文武並舉之風。”

“陛下高興,準國子監師生伴駕,我名列其中,正好,也可看著嬌嬌那個小丫頭。”

蘇氏就徹底放心了,又重新給父女倆加了一箱子衣物,到了初八當日,整了兩輛馬車,隨著各家車隊浩浩蕩蕩趕往西山。

舒家由大夫人方氏領銜,帶著大少爺,二少爺與四位姑娘出行,舒瀾風則跟著國子監師生,父女倆雖不在一處,中途停駕紮營用午膳時,舒瀾風還是早早托了人情,給女兒送來食盒。

女兒什麼都可馬虎,肚子卻餓不得。

待他歡歡喜喜提著食盒來到舒筠馬車外,卻聽得裡麵的姑娘吃得熱火朝天,

“這盤蝦尾可真好吃,是用辣油爆炒的嗎?”

“奴婢覺得最好吃的是這味鱔魚湯...”

“嘿嘿,我知道你喜歡吃鱔魚,我就不跟你搶了,我把這兩隻閘蟹吃掉,對了,你彆跟我搶閘蟹...”

舒瀾風看了一眼手中的食盒,這裡頭兩個蔥香炊餅,一疊桂花糕,還有一碗小粥。

不對勁。

他悄悄掀開車簾看一眼,卻見自己那嬌滴滴的女兒吃得滿嘴油光,再掃了一眼桌案,唬得不輕,“筠兒,你這是哪來的?”

舒筠沒料到被父親抓了個正著,呆呆看著他,“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舒瀾風不可置信。

舒筠心虛地眨眨眼,“我確實不知道,我不過去了一趟恭房,回來這食盒便在我馬車裡。”

芍藥倒未大驚小怪,“老爺,奴婢猜,怕是有人送錯了。”

“送錯了,你們倆也敢吃?”舒瀾風急得跳腳,回眸掃了一眼,四處營帳炊煙嫋嫋,穿著各色高階補子的官員來回穿梭,這裡頭隨便擰出一人均可壓死舒家,舒瀾風氣得不輕,打算讓女兒還回去,再看那風卷殘雲般的桌案,他扶額道,

“你最好祈禱沒事。”

下午舒瀾風便跟國子監祭酒告假,騎馬護在舒筠車外,生怕有人來尋女兒麻煩,好在一路風平浪靜,他方揩下一頭冷汗,傍晚抵達行宮時,他將女兒托付給長嫂,趕忙去國子監安頓學生。

女眷這邊,馬車均停在行宮前麵的草坪上,等著內廷的公公挨家挨戶領著入駐。

舒筠悄悄拉著芍藥躲在馬車後麵說話,“叫你打聽的事,如何了?”

芍藥挨著她耳根回道,“奴婢隻瞧見一駕皇輦,後來一問,說是太上皇的車駕,姑娘,您打聽陛下作甚?”

“噓...”舒筠生怕被人聽見,連連朝她搖頭,“彆聲張,我隻是隨便問問罷了。”

舒筠尋思得了機會得跟芍藥坦白,除非裴鉞放過她,否則這樁事根本瞞不住芍藥。

天色將暗,晚霞齊天,紅豔豔的火燒雲鋪了大半個天空。

各家陸陸續續離開草坪,好半晌方輪到舒家,大夫人著嬤嬤清點人數,一行人抬著箱籠隨內侍進入行宮後院。

西山行宮甚為寬闊宏偉,正殿乾坤殿後星羅棋布排列著大小二十來間院落,或依山而築,或環水而繞,景致優美,能住入這裡頭的不是重臣官眷,便是得寵的皇親國戚,除此之外,行宮東西兩側亦單獨建了幾排院子,方便安置普通官眷。

舒家身份不上不下,恰恰分到西苑第一間院子。

下人將行李全部抬至廳堂,方氏坐在上首,開始分派房間。大少爺和二少爺要參與國子監的選拔,全部跟著舒瀾風住,方氏先吩咐下人將他們仨的行李送去國子監的署區。

人多地稠,少不得有些姑娘要擠在一間,方氏自己住正房,兩個女兒分住兩間廂房,舒筠和舒菁則安置到後罩房去了。舒菁習以為常,舒筠則不在意。

正要抬箱籠進去時,上回傳口諭的那名小公公來了,他年紀不大,白白胖胖,生得一雙丹鳳眼,炯炯有神,“給夫人道安,太上皇給三姑娘的恩典,說是姑娘身子弱,準去琉安宮住。”

大夫人臉色微變,這西山行宮她也來過兩回,無意中聽人提起過,琉安宮有一方溫池,最是養顏安神,當年豔冠後宮的梅淑妃每年均要在此處住上數月,將那身細皮嫩肉養得跟凝脂似的,後宮無人不妒。

每每行宮狩獵,琉安宮成為皇妃公主必奪之地。

舒靈暗暗瞥了一眼舒筠。

舒芝臉色有些難看,她才是皇家未來正經的孫兒媳,太上皇竟隻惦記著舒筠?

她給自己找補,“上回妹妹因八字不合被退婚,太上皇心中過意不去,估摸著特意給妹妹這個恩典,算是補償。”

小公公攏著袖笑而不語。

方氏能說什麼,隻神色尋常吩咐舒筠,“你去吧,切記循規蹈矩。”

舒筠道是,跟在那小公公身後往琉安宮方向去。

行宮內遊廊穿梭,四通八達,燈芒不絢爛,也不冷清,光暈如煙被風載動,襯得整座行宮如縹緲的天宮。

為了照顧舒筠的步子,小公公刻意放緩腳步,芍藥擰著貴重首飾,忐忑地跟在舒筠身旁,身後跟著兩名小內使,替舒筠抬箱籠。

芍藥年紀不大,心思卻靈敏,太上皇竟然讓一個姑娘單獨住那什麼宮,此事過於蹊蹺。

舒筠幾番想跟小公公打聽皇帝行蹤,卻顧念著芍藥在側猶豫不決。

路子越走越偏,沿著遊廊往上攀走,慢慢的已離開了主建築群。

遊廊彎入半山腰,忽然急轉直下,來到一處地勢低凹的殿宇,殿宇並不大,被層層疊疊的櫻木遮掩,隻隱約有些光芒透出來。

剛邁出遊廊,來到琉安宮的大殿外,卻聽得西南方向傳來一片嗡嗡聲,芍藥瞥了一眼,隻見一堆紅衫柳綠的姑娘擠在下方一水泊邊,往這邊指指點點。

“成將軍,我看了司禮監的名錄,琉安宮空置,我已讓祖父尋太上皇恩準,此宮由我住,你讓開,我要進去。”當中那人一身華麗紫裙,正是李瑛。

那喚作成將軍的都指揮使,穿著一身褐甲,雙手環胸,嘴裡嚼著一口薄荷葉,痞裡痞氣地回道,

“李姑娘,琉安宮是沒安排人,可不意味著你能進去。”

李瑛近來讀書勤勉,脖頸十分酸痛,聽聞湯泉能鬆乏筋骨,便央求祖父去司禮監遞個話,將她安排進去,不成想事兒沒成,她不甘心,半路打聽到琉安宮無人,方才便帶著人直奔此處來。

麵前這位虎賁衛都指揮使負責這次行獵的防衛,是跟著裴鉞從戰場廝殺出來的悍將,此人是個硬茬。

謝紜向來與李瑛不對付,二人每回均要為住處鬨個不休,今日自然也爭起這琉安宮來,她見李瑛罕見吃了排揎,心中格外痛快,痛快過後,對上成將軍那雙桀驁的眼,也覺頭疼,

李瑛此人端著架子,不懂得虛以為蛇,於是謝紜溫聲軟語開始套近乎,“成將軍,三年前與蒙兀談判,是成將軍陪我父親出使,我父親回來一直稱讚將軍風采...”

“彆彆彆...”成將軍抬手打斷她,“謝姑娘,莫要攀交情,我是陛下的臣子,隻為陛下當差,風采不風采的話就彆說了,今個兒這琉安宮,什麼人都不能進!”

謝紜被鬨了個臉紅,餘光恰恰瞥見琉安宮殿前人影浮動,隔得遠,瞧不清是何人,卻可斷定是一女子,謝紜頓時大呼小叫,指著舒筠的背影問,

“成將軍,你彆睜眼說瞎話,既是什麼人都不能進,那個又是誰?那不是人嗎?”

成將軍啐了一口,將那口薄荷葉吐出,扭頭順著方向瞥了一眼,他唇角高高扯起,吊兒郎當道,“沒準...人家是仙女?”

謝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