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1 / 2)

琉安宮並不大,十來間房緊湊精致,窗牖皆用琉璃,窗明台淨,廊道以帷幔而飾,微風湧動,光影交錯,有曲徑通幽之妙。

殿內溫暖如春,舒筠將鞋襪蹬下,迫不及待越過層層帷幔去尋那溫湯,方才趁著芍藥去收拾衣物,她已悄悄問過小公公,皇帝不曾來行宮,不僅如此,每年狩獵隻太上皇捎著幾個大兒子醉生夢死,皇帝勤於政務,從不參與。

舒筠便放心下來,傍晚在馬車填過肚子,此刻還不餓,舒筠打算先泡浴,去去身上的濕寒,在屏風後褪去衣衫,宮人替她披一薄薄的輕紗,夜風從窗隙了漏進來,流雲浮動,浩渺的溫池殿霧氣嫋嫋。

舒筠雪白的腳丫輕輕踏進水麵,身子也慢慢往下沉去,身上的輕紗遇水粘連,浮在水麵,隨著她往池中一滑,被那圈漣漪給蕩開去角落,玉臂輕輕撩起一片水花,水麵微波輕蕩。

舒筠舒適極了,一人在溫池裡嬉戲,也不知她開心些什麼,竟也有清脆的笑聲傳來。

暮色漸濃,鬆風陣陣,吹得四周林木颯颯作響。

芍藥將舒筠衣物收整停當,出來外間不見舒筠蹤影,這琉安宮常年有一老嬤嬤與兩名宮婢伺候,宮婢不知去處,隻有那老嬤嬤在門口候著,瞥見芍藥便告訴她,

“姑娘沐浴去了,幫姑娘備好衣裳,待會我去伺候她。”

芍藥也著實累了,重新入內將換洗的衣裳捧出來,洞開的大殿門口忽然傳來一道沉穩的腳步聲,十分挺拔的身影被燈映照幾乎鋪麵整個內殿,隨著他步伐越來越近,影子也漸漸收緊。

芍藥心下一驚,正想問是何人如此大膽,擅闖此地,那赤皇的龍袍明晃晃地映入眼簾。

芍藥雙腿一軟,撲通一聲跌跪在地,嚇得魂飛魄散。

難怪主子打聽皇帝行蹤,那模樣分明是往來已久,再回想先前數次迷迷糊糊睡著,或被舒筠刻意遣開,所有疑惑都得到了解釋。

宮人無聲屈膝行禮。

芍藥雙唇打顫,心頭駭浪滾滾,哪還顧得上開口,裴鉞也隻淡淡瞥了她一眼,並不多言,徑直往裡去。

隨著他步伐再邁,芍藥這才猛地想起主子正在沐浴,也不知是哪裡來的勇氣,她捧著衣裳,飛快往內廳門口一攔,毫無預料地擋在了裴鉞跟前。

隨行的內侍與宮人均唬住。

皇帝也愣了下,那雙清明的眸子直直看著芍藥,並不見明顯喜怒。

芍藥知道自己這麼做無異於攔駕,可主辱奴死,姑娘還未出嫁,皇帝如何能這麼待她,這一進去,姑娘清白定沒了,雖說天子臨幸是榮耀,可姑娘並不知道皇帝要來啊。

哪怕是死,身為奴婢也得維護主子的尊嚴。

老嬤嬤麵露惶色,立即挪過來欲拉芍藥,用嚴厲的眼神製止她,芍藥卻死死不動,她不配在皇帝跟前說話,可她卻倔強的用行動甚至是生命來捍衛舒筠。

裴鉞出生便被立為太子,養尊處優,這是頭一回有奴婢攔他的路,惱怒在一瞬間閃過,取而代之的是欣賞,欣賞她這份維護舒筠的勇氣,裴鉞步子未動,話卻溫和,

“朕隻是來看看她,陪她說說話,彆無他意。”

芍藥繃緊的身子緩緩鬆懈,渾身冷汗淋漓,她不是不怕死的,她從未見過皇帝,更不知他是何性情,聽他這話,倒不像個強人所難的暴君。

即便如此,芍藥依然不想讓皇帝進去,隻是一國之君已在讓步,她若再莽撞,怕是後果難料,芍藥忍著淚水,緩緩將膝蓋挪開,退至一側。

皇帝踏入內殿,張望一眼,未見人影,忽聞西邊的雕窗內傳來撩水的聲音。

他心神一動。

原來他來的不是時候。

手心拽了拽,打算轉身,那道笑聲被煙波侵染,帶著潮氣,震得他胸膛隱隱發燙。

修長的身影似嵌在殿中,步子並未挪動,眼神隔著白紗帷幔望去,他個子高,恰恰能從雕窗的一格縫隙裡窺進去,隱約瞧見一道倩影仰靠在池邊,雪白脖頸修長而凝白,水波輕載霧氣纏繞她周身,雪峰若隱若現,她闔目,伸出骨細豐盈的玉臂撩起一片水花,水花一行行跌落她麵頰,惹得她頻頻生笑。

她偏首,去躲那水珠兒,順著水浪轉過身來,玉背如同出水芙蓉忽的浮現半個,又很快隨著她身子往下沉陷進去,滿頭秀發被挽成一個隨雲髻,隻用一木簪束緊,露出瑩玉般的肩頸,溫湯漫過她鎖骨,她捧著水花洗了一把臉,忽如一尾美人魚仰身躍入身後的水泊,曼妙的嬌軀就這麼徹底消失在水麵。

裴鉞下意識伸手,少頃,他閉上眼,側過頭,冷聲吩咐門口的老嬤嬤,

“進去伺候!”

不能任由她這麼玩下去。

他也隻是個凡人。

老嬤嬤連忙從芍藥手裡接過衣裳,迅速往殿內去,剛踏上石階,舒筠已從另一處水麵躍了出來,瞅見老嬤嬤她笑著招手,“嬤嬤。”嗓音跟綢緞一般黏膩。

老嬤嬤心也跟著軟了,瞥了她一眼,她年紀雖小,性情嬌憨,身子卻生得風華正茂,正當時。

虧皇帝忍得住。

老嬤嬤連忙行至另一側的池邊,匍匐下來低聲提醒她,

“姑娘,陛下來了。”

舒筠心猛地一咯噔,雙眼骨碌碌瞪起,“我不見!”

旋即跟個受驚的兔子,一頭撞入水中。

老嬤嬤唬了一跳,慌忙往外看了一眼,又循著水中舒筠的身影,急得團團轉,

“我的主兒,您快些出來,彆悶壞了自個兒,這可不是好玩的。”

池中光溜溜的人兒,隻發出一串串悶悶的鼓泡聲。

給老嬤嬤急出一身冷汗,她連忙將衣裳丟至一旁,出去尋皇帝拿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