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榻而眠(1 / 2)

晨光熹微,映得一室影影綽綽,來人視線凝在榻上片刻,又輾轉走向桌案旁,輕手輕腳將食盒放下。

謝爻懶洋洋的側了臉,抬手揉了揉眼睛,故意做出一副將醒未醒的模樣:“硯兒,怎不去睡一會兒?”

“侄兒不困,”瞧九叔醒了,謝硯又將食盤端到榻前:“沒尋到蜜餞,糖葫蘆可行?”

“可以是可以……”,謝爻勉強撐起身子,看到食盤上放著一碗棕黑的藥汁,白瓷盤裡一抹晶瑩剔透的胭脂紅,正是五六枚裹著薄薄飴糖的海棠:“多謝。”

將遲疑的話語吞回肚裡,謝爻揚了揚嘴角,挽了個溫和的笑。這大晚上的謝硯如何弄來糖葫蘆,謝爻心中有數,白日裡,沈昱驍說要去給沈蕪汐買糖葫蘆的話他可沒忘。

這小子總不會大半夜的去姑娘家閨房借糖葫蘆吧……

這沈蕪汐,正是沈昱驍最疼愛的妹妹,原書後期黑化的謝硯為讓沈昱驍疼心,將沈蕪汐騙到手成了親,卻終日不聞不問深閨冷落,這沈小姐可以說也是個炮灰悲劇的典型。

“這藥有些苦,九叔忍一忍。”說著便將食盤放在榻上,端起藥汁湊到謝爻唇邊。

“我自己喝就成……”此刻謝爻有種奇異的錯覺,被對方如此照顧著自己更像晚輩。

他怕苦是實話,從謝硯手中拿過藥碗便一股腦兒灌下,憋著呼吸生怕舌頭覺出苦味來,好不容易見了底,才重重的換了一口氣,苦味未散,舌尖便嘗到了清涼的甜。

“……”瞧九叔喝光了藥,謝硯忙撿了枚蜜海棠抵在其唇邊,也不言語,狹長的眸子微微眯起,一副小心又期待的形容。

四目相對,謝爻直覺那雙狹長的黛眸似暗潮洶湧的寒潭,隱藏著令人捉摸不透的情緒……怕是自己身子虛加上沒休息好產生了錯覺,遲疑片刻,終於張開了嘴,裹滿飴糖的山楂立刻被送了進來,舌尖似還碰到了對方的指腹,沾了糖,也是甜甜的。

蜜海棠含在口中,初是清涼纏綿的甜,輕輕一咬冰皮脆響,淡淡的酸味彌漫,酸甜不膩,倒是比謝爻先前吃過的所有糖葫蘆都要美味。

謝硯這才垂下眸,將沾了糖的手指在掌心微不可察地蹭了蹭。

咽下蜜海棠,謝爻笑道:“行了,這回你總該去睡了罷?”

謝硯點了點頭,將空藥碗和剩餘的糖葫蘆放置在桌案上,躊躇片刻抬眼開口道:“侄兒可以在九叔房中睡麼?”

謝爻怔愣了片刻,方才反應過來,這孩子定是擔心自己傷口惡化才不願離去,遂笑微微安撫道:“我真的沒事了。”

此時的謝硯到底是個少年人,雖常年一副沉靜克製的形容,偶爾不經意也會露出些微真實的情緒,他眼底的失落沒逃過謝爻的眼睛:“這樣,你留下也成,但是得答應九叔一個條件。”

狹長的眸子亮了亮,揚起頭等待九叔吩咐。

“不許像方才那樣趴著睡,到榻上來,不介意罷?”

謝硯身子明顯一顫:“那九叔你……”

謝爻笑:“床這麼寬敞,怕什麼。”

他自己是不介意的,以前帶外地的朋友回宿舍借住,他們兩個大男人擠在不到一米寬的床上,還是大夏天,熱出一身汗,比起現在的條件要惡劣多了。

看謝硯仍站在原處無動於衷,一副無所適從的窘迫樣兒,謝爻恍然大悟,是了,謝硯清冷疏淡的性子最討厭與人接觸,怎麼可能願和自己擠一張床,忙打了個圓場:“九叔說笑的,好了好了,你快些回去罷,午飯前還能睡一睡。”

“嗯” 謝硯終於不再磨蹭,端著空藥碗出了房門,屋中恢複了安靜,謝爻躺在床上,嘴裡殘餘著蜜海棠清冷的甜,身上的傷似乎也沒這麼疼了。晨光透過窗紙漫入屋中,他以手覆蓋雙眼遮住光線,真正接觸下來,他發覺謝硯那樣冷淡清疏的性子倒不討人厭,反正他不膈應。

且謝硯與沈昱驍的關係似乎也沒想象中的牢不可破,橫豎棒打鴛鴦這種事他沒做過,摸著石頭過河慢慢來唄……

這般想著,謝爻終於有了些睡意,意識縹緲遊離之際,鼻間忽而嗅到一陣清淡的草木香,混著新浴後的暖濕氣,他驀地睜開眼睛,對上一雙黛藍的狹眸。

近在咫尺,相對而視。

小小的身子縮在榻邊:“九叔放心,我沐浴過了。”

謝爻無語,原來方才這孩子出去,不是因為討厭與他‘同塌而眠’,而是怕自己嫌棄沐浴去了。

想不通,先前劇本不對也就算了,現在連人設都歪了,清冷禁欲潔癖的大魔頭謝硯會和彆人睡一張床麼?會麼?先前謝爻甚至還揣測過若是謝硯真和沈昱驍啪啪啪了,完事後說不定都要分床睡,更彆說那有名無實的妻子沈蕪汐了……

謝爻朝裡挪了挪身子,給他騰出一片空間:“睡進來些,仔細彆掉下去。”

“好……”謝硯向裡蹭了蹭,便安安靜靜不再動彈,兩人距離隻有一寸。

因為胸口有傷,謝爻無法側臥隻能平躺,局促的睜著眼瞪了一會兒藕色帷帳,不多時窗外鳥鳴四起,也漸漸乏了;謝硯則麵朝裡側著,一上榻便安然閉上眼睛不再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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