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他都要大婚了,還小嗎?我看他挺喜歡你的,沒準他想娶你為側妃,你好好把握機會……”軒轅起發現軒轅逍會偷偷瞧著她,眼睛會發光,見她對軒轅逍笑,又送香包給他,軒轅起就覺吃什麼東西都是一個味兒。
賈瓊不由得一呆,沉下臉來:“你有病吧?”
軒轅起道:“你怎麼罵人?”
賈瓊冷笑道:“我是一個術士,就算不用法力,憑我的武功王爺和世子也應以國士之禮待我。我何至於靠皮肉侍奉男人?”
軒轅起沉默了許久,忽然給自己斟滿了一杯酒,朝她舉杯:“我一時失言,請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計較。”
賈瓊輕哼了一聲,心頭泛起酸澀之意,說輕不輕,說重不重,點點在心尖漾開,她總不得勁。
軒轅起見她臉色仍然不好,試圖解釋:“世子爺身份高貴,人品也不錯,我看著你們相處愉快,原是一片好心……”
賈瓊聽了這上半句,以為下頭又是那亂七八糟的話,端起酒杯往他臉上一潑:“你要是自己想當側妃,你給世子自薦枕席去,在我麵前陰陽怪氣算什麼男人?”
軒轅起自從跟著軒轅澤結束了囚禁生涯,十年來從來沒有人敢拿酒潑他,還有酒珠掛在他的假胡子上麵。
“賈英華,你敢拿酒潑我!什麼叫我去自薦枕席……你當我是誰?”這是把他當侍候人的小/倌/兔/兒/爺嗎?
賈瓊一拍桌子,神態傲然,比凶誰還不會似的:“管你是誰!你對姑奶奶吼什麼吼!這事兒是你挑起來的,你不想辦正事的話,那咱們吃完了飯去城外打一架!老娘還怕你不成!”
軒轅起瞧著她的臉色,暗想:她是真的惱了?之前父王想口頭為我定下她當側妃,她就故意做了出格的事來拒絕。那雖不是我本意,但是倘若我這會兒坦露身份,她定然惱我不理我。之前有側妃之事,這會兒我又說錯了話,她這虎脾氣隻當是我輕賤她。可是她為什麼送了我荷包,那邊又送三弟香包?
軒轅起轉念又覺得自己提側妃二字不僅僅是提醒她軒轅逍沒有資格,本也下意識地氣她。
她如他所願真氣惱了,他又不願了。
“你彆惱我,當是我不對……”
賈瓊想著帶他去找林如海的事是四王爺關心的事,為了大房人在賈家抄家後能軟著陸,她才暫時忍下了,但是不想理會他。
軒轅起已經抹去了自己麵具上和假胡子上的酒水,沉默了半晌:“我有句話不是很妥當,可是藏在心裡有些時候了。”
“我沒興趣聽。”
軒轅起安靜了許久,腰背挺直坐著,也不動筷,氣氛瞬間變得十分壓抑。
“我喜歡你。”
他這四個字說的並不響亮,甚至像是呢喃自語,賈瓊也一度懷疑自己出現幻聽。
賈瓊因為懷疑才抬眸瞧他,他眼底終於出現一絲扭捏,轉開頭看向窗外:“不要用那種眼光看我,我知道你年紀小,可你乾的哪一件事有年紀小的感覺?”
“哦。”賈瓊淡淡點點頭,然後兩人都不說話了。
忽然敲門聲響起,小二哥推門進來,端來一道“雞汁煮乾絲”,滿臉堆笑。
“客官,菜上齊了,你們慢用。還有需要請叫小的就行了!”
小二哥出去後,軒轅起才說:“吃飯吧。吃完回去好好休息,五更天我們就出發。”
賈瓊轉頭看向窗外華燈初上,九月初的一弓新月已是斜在了西窗。
她好像孤獨沉睡了千年才醒來,平淡無波的心被米粒星火照耀。
兩人靜靜用餐,西窗外的天色越來越暗,若不是淮揚小縣宵禁並不嚴格,這會兒可能街頭已經沒有多少人了。
一隻過境的鳥撲楞楞飛來,落在了窗台,賈瓊就看著那隻鳥兒發呆。
坐在對麵的“虯髯大漢”忽然大聲道:“你到底怎麼想的?”
“什麼?”賈瓊還真沒有跟上他的節拍。
“虯髯大漢”好像欲將那已經筆挺的腰背再挺直一些,大聲說:“你給句話,你喜歡他還是喜歡我?”
賈瓊撫了撫額,覺得這個問題很蠢。
“沒有正確選項,我怎麼選?”賈瓊歎了口氣,“你非得逼我在這個年紀跟一個男子私相授受嗎?”
“我看軒轅逍有這個苗頭,我必須先一步說清楚。朋友妻不可戲,他總不好意思這時候非要肖想我的人。何況他都快要大婚了,未婚妻牛家姑娘好好的在神京等他去娶!”
賈瓊翻翻白眼:“誰是你的人?我一個十歲的女孩子能跟有你們有什麼關係?”
軒轅起沉默了一會兒:“我也沒說現在就要成親,但是你跟我好了,就不能跟彆人好……”
“我真的吃飽了……”賈瓊放下碗筷,半晌她又忍不住說,“我什麼時候跟你好了?”
“……”軒轅起攥緊了手。
賈瓊看著他皮膚黝黑滿臉絡腮胡子的模樣,好氣又好笑。
在現代時,男人向女人表白時,哪個不是打扮得人模狗樣的?在洪荒時,妖精在春暖花開之際求偶時,哪個不是皮甲毛色光鮮的?
就他,居然在將自己打扮成這個鬼樣子時跟她說這些。
“你快吃吧,吃不下就打包。”
軒轅起見她沒有翻臉就走,心下稍安。他就算不懂女人的心,可元神遊蕩了近兩千年,開放的秦漢隋唐的女人遇上討厭的男子騷擾都會忍不住執杖打人。
以她的武功和性子,估計也會那麼做。這個時代的年輕女孩子,隻要沒有打人那麼就是有意吧。
飯畢,兩人離開望江樓,他送她回去也順便逛一逛街,江南一帶商業、手工業發達,市井文化風氣濃鬱,宵禁已然不嚴格了。
便不是重大節日當天,街頭的酒樓還沒有關閉,許多小商販在夜間仍然出來營業,要到半夜才能收攤。
忽聽一陣動聽笛聲響起,輕快清麗,像是展開一副江南田園風光。賈瓊尋著笛聲走去,就見一個賣蘇笛的攤子,一個穿著青衫的攤主正在吹笛吸引客人。
那青衫人放下笛子,看到賈瓊眼睛一亮,笑眯眯地對軒轅起說:“這位大爺真是好福氣,有個這樣如花似玉的女兒!”
軒轅起眼睛驟冷:“她不是我女兒。”
賈瓊暗自好笑,說:“他是我舅舅。”
那青衫人才笑道:“這位大爺,這麼可愛的外甥女定然疼若親女吧?”
軒轅起:“她是我……”
賈瓊不知他會說出什麼話來,正拿起碧青的竹笛吹了起來,吹得正是方才青衫人吹的小調。
軒轅起不由得怔住去聽,青衫人見她吹完一闕忙奉承道:“姑娘好生聰慧,隻聽了遍,居然能記下調子複吹出來。”
“沒有記全。”
“可姑娘卻描補上了未記清的譜,這也渾然天成。這可比完全背下來還難了。”
“老板說話動聽,那我就買一支。”
“兩支。”軒轅起神態冷漠,好像十分不屑的樣子,可是又從攤子上揀了一支形狀最為完美的竹笛。
軒轅起送她到東風客棧附近,因為東風客棧四周有些敵人的眼線,所以他就不過去了。
“明日五更天,我在南城門外十裡亭等你。”
“這麼早?”
“兵貴神速。”
賈瓊知道這事兒重要,可能她這回出了力就能保下賈家大房一脈,所以沒有異議。
……
賈瓊回了東風客棧,賈璉、興兒、緋月還在大堂等她,一見她就上來。
“妹妹,你見什麼朋友,去了這麼久,螃蟹都被我們吃完了!”賈璉為沒有給妹妹保留最後一盤螃蟹感到抱歉。
賈瓊微微一笑:“我在外頭也吃過螃蟹,哥哥要是喜歡,明日再買便是。”
賈璉忽又靠近一些,將她拉遠一點,沉聲道:“你哪個朋友約你,是上回那個抓了狐狸來的‘師兄‘嗎?長得很俊的那個?”
賈瓊眼波一轉:“原來你還記得他。”
“那樣的人誰會記不得?當時我‘重病在身’,無暇顧及罷了。”賈璉感慨一下,又瞧著賈瓊,“妹妹也快長大了……”
賈瓊不由得抿了抿嘴唇,才說:“明日我有事要一早就走,你帶著興兒、緋月坐王爺的便船去揚州。”
賈璉吃驚:“你不在,我們怎麼辦?我要跟你一塊走。”
賈瓊不想為此跟賈璉扯,有些事他現在不知為好,才說:“我要去對付那種東西,你跟去被吸乾嗎?”
賈璉果然身子打顫:“妹妹……那你……那東西厲害嗎?”
“你跟在王爺身邊,有他的王氣護你,一路上是不會遇上那種東西的。”賈瓊又道:“你去休息吧,明日不用早起送我了。”
緋月跟著賈瓊身後上樓去,但賈瓊讓她先回房,然後到了軒轅清屋外求見。
軒轅清還沒有睡,侍衛通報之後,請了她進屋來。
賈瓊見軒轅清正就著燭火看書,暗想這位王爺還挺勤勉的。他既然是有龍氣之人,過幾年後一登基可能就要納賈元春了,這位豈不成了她短暫的堂姐夫?
可是賈元春的封妃其實就是賈家滅亡的序曲,一座園子耗光了賈家最後一點生氣,卻什麼都沒有撈到。
或許……既然她如今要為他做事,可以趁他未登基時,展露她和賈元春不和。因為她還有本事可以被他差使,他的“左膀右臂”的“公孫白”是她的好友。
為了一個賈元春,失去一個像她這樣的可用之人,得不嘗失。
賈瓊對自己的武功很有自信。
作者有話要說: 注1:原著中,林如海點為兩淮巡鹽禦史是賈雨村到揚州的那一年,也就是他去林家當西席的那一年。但是本文為了自己的故事邏輯線,改為他在任上十幾年。如果不這麼久的話,林如海在京裡,賈瓊在很小時就應該見過姑母和黛玉了。
為免本同人文私設誤導讀者,特此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