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新皇登基(2 / 2)

賈瓊放下禮單,嘿嘿笑了笑,說:“都說姑父是當年的探花郎,書法鐵劃銀鉤,一時欣賞得入迷了。”

林家三人也隻笑而不語,絕不拆穿。

林如海忽問起:“大舅兄,不知長孫殿下和賢侄女的婚期定在何時?”

賈赦哪裡知道?賈赦是矛盾的,一邊想要多留賈瓊一些時日,一邊又想她和軒轅起的婚事早些板上釘釘。

“總要等皇上和太子爺過了禪位大典之後。如今禮部、內府都在忙著這件事呢。”

林如海見這也沒有外人,說:“這樣的禪位大典千年也隻一回。我等臣子也要備些賀禮,大舅兄可知太子爺喜歡什麼?”

賈瓊才吃了一驚:“這事也要送禮?”

賈赦說:“君父如此大典,百官慶賀,如何能不備禮?”

“哎約……我可真沒有東西可送的。”

正在這時,老太太遣人來請,林如海就攜了楊氏、黛玉去給老太太請安。老太太也不想女婿另娶,可是女兒去世這麼多年了,在這個時代雖然不鼓勵寡婦再嫁,卻絕對鼓勵鰥夫再娶的。

賈母知道楊氏的表姐是太子妃,更不會說什麼不恰當的話,還表現得非常喜歡楊氏,將自己的私藏取出來賞了她幾樣。

榮國府請來了戲班子,一邊吃席,一邊聽戲,熱鬨非凡。獨寄居在榮國府的湘雲想到隻自己無父無母,不由得暗自落下淚來。

她原以為黛玉和她一樣是寄人籬下,可如今她的封疆大吏父親回京述職,父親被皇帝賜婚續娶了太太。如此看來,沒有父母的隻有她一人。

賈瓊剝開了一隻大螃蟹,挖出了蟹黃給非要坐她身邊的湘雲。賈瓊雖然陪妹妹們的時間少,可是待妹妹們再溫柔不過了,所以家裡的姐妹一個個都喜歡她。

賈瓊忽見湘雲喝第二杯花雕酒忙奪了她的杯子:“才多大的孩子,怎如此貪杯?我讓人給你送上玫瑰露來。”

湘雲心中孤寂自苦才想喝酒,便道:“我就再喝一杯。我原還沒有嘗出什麼味兒來。”

“不行。小孩子喝多了酒,會變傻的。”賈瓊肅然,十分有長姐風範。

湘雲這才不爭了,乖乖聽她的話,隻歎道:“姐妹們越來越少。林姐姐開春後要回金陵,三姐姐天天在宮裡念書,四姐姐時常要忙家裡的事,明年二姐姐一出嫁,就都散了。往後也沒人接我過來住了。”

賈玥一樣覺得冷清了一些,隻說:“雲姐姐,我可讓爹爹派人接你去我那邊住。”

賈瓊也知孤獨的孩子不願散席,可這是沒有辦法的事。

賈瓊微笑道:“我去跟二表叔、三表叔說一聲,你在這邊上學習慣了,便在這邊長住著念書。我和妹妹要是不在家,你和岫煙妹妹正好陪老太太和太太。”

當年湘雲母親去世,她二叔繼承了哥哥的爵位後,她三叔則得了湘雲父母大部分的私財,並且負責管理湘雲的嫁妝。

史家的老太太不是她的親祖母,當年就對她母親不好。她三叔原來是庶子,少時倒是跟在她父親身邊曆練學習,除了戰功或許皇帝還念及湘雲父親戰死,所以封為忠靖侯。

所以兩個叔叔都有責任照看湘雲的,湘雲母親這樣安排是不相信史家老太太,可是兩個叔叔都有責任,便容易變成都沒有責任。

或許他們並不是那麼沒良心的人,一個女孩也威脅不到他們,但是湘雲無法像女兒一樣融入到他們家中去。

黛玉心情矛盾得很,既高興可以跟爹爹在一起,又舍不得大家。

“二姐姐,你何時要去金陵嗎?”黛玉一雙似愁非愁含情目望著賈瓊。

賈瓊隻覺自己的心從百煉鋼成了繞指柔,笑道:“我有空就去看你。”

“等你有空,不知何時了。”

“我騎著白白,半日就到兩江了。白白愛吃魚,經常往返東海和神京。姐妹們寫了信或有新鮮的東西,就讓白白給你順路捎去。”

黛玉精神大震,眼中的愁態儘消,閃閃發光,抓住她的手:“二姐姐,你可不能騙我!若是白白能經常能捎來姐妹們的信,我在金陵也就不會覺得寂寞了。”

“我自然不騙你。隻是到時候你府裡經常飛去一隻大白鳥,彆嚇著人。”賈家的下人、神京的百姓已經習慣了神鳥了,可是金陵沒有。

黛玉拍手笑道:“我可不怕白白!我會騰一間上好的屋子給白白做鳥窩。”

湘雲嫉妒著,不禁說:“林姐姐還指望白白在你家下蛋不成?”

黛玉嗬了一聲:“白白若是在我家下蛋也使得。”

賈瓊咳了一下:“難道我一直沒有說過,白白是公的嗎?”

黛玉、賈玥、湘雲都搖了搖頭,邢岫煙就更不知道了。

……

恍然間到了年三十夜,因為明日就是皇帝禪讓大典,京城百官之家這一年並沒有久坐一起守歲。

如禮部官員,年三十正是最忙的時候。

大年初一,宗室、勳貴、文武百官都要焚香沐浴穿上新的官袍,天還未亮就進官去在朝房候著。

賈赦年三十晚一早休息,淩晨寅時就起來,由兩個通房丫鬟服侍他沐浴更衣,邢夫人挺著大肚子送他出門。

崇德帝在紫宸殿也一早起來了,他先披著一身道袍,看著他四十八年前穿上身的冕服。他輕輕婆娑著這彙聚著天下最好的繡娘的智慧心血的作品,這天下原隻他一人能穿,如今他要把這分榮耀分給他的兒子。

為何每個男人都會想當皇帝,因為男人對這種特權與榮耀無法抗拒。崇德帝真不想退位禪讓,可是他很清楚,時光是無法抗拒的,沒有人能永遠獨占著這分榮耀。

秦始漢武不能,唐宗宋祖不能,他也不能。他已經老了,若不是賈敬,他現在至少已經在床上起不來了。

旁邊沒有人,崇德帝不由得老淚縱橫。直到聽到他寢殿之外,百官前來跪求他不要退位,還要三思。

戲還是要做足的,才能讓他的退位在青史上留上濃墨重彩的一筆。崇德帝忽然又有一絲安慰,縱觀中華曆史,沒有一皇帝的結束比他更漂亮了。

唐高祖李淵退位為太上皇可不是自願的,而是被兒子逼的,隻有他算是從容地將皇位傳給太子。崇德帝輕輕抹去了眼淚,方才的情感均已收斂。

“來人!”

高德忠推門進來:“皇上……”

“沐浴更衣!”

接著崇德帝沐浴後,穿上了冕服,走出了寢殿,麵對百官跪求勸阻,又說了一些極漂亮的話,然後讓戴權帶著一幫太監“強求”跪在地上的太子去更衣,不要誤了吉時。

軒轅起穿著紅色的蟒包,頭頂朝冠,俊美雙雍容,他正跪在太子身邊,就見他的父王還言辭懇切地朝皇帝磕了許多頭。

白起所處的時代可沒有這麼複雜的流程,軒轅起心中不由得想:日後父王要是禪讓,自己要接受還是拒絕。要這樣磕頭,對他來說有點難度。

太子終於被帶去更衣,而皇帝已經上了禦輦,前往含元殿,文武百官隨侍在禦駕儀仗之後,浩浩蕩湯到了含元殿……

太陽初升,霞光萬丈,新的一朝開啟了。

大年初一清早,賈瓊、賈瑤、邢夫人、賈璉、鳳姐、賈蕤都去了榮慶堂請安,賈母心情不錯的樣子,留了他們吃早膳。

早膳後便留在起居堂屋裡吃茶果,老太太讓鴛鴦取出給大夥兒的新年賞錢,大家圖個吉利。

賈瓊抱著賈蕤,正玩著她兩個小辮上的小鈴鐺,聽著賈璉和鳳姐說著大喜,鳳姐又懷孕快三個月了。

賈母大吃一驚:“怎麼不早些告訴我?你有了身孕還一天到晚去管著各樁的生意,萬一出了差池,如何是好?”

鳳姐才不好意思地說:“前頭我並不知道,也沒見害喜。隻是我歇下來時,發現自己腰身都粗了,怕得什麼病,才找了大夫把脈。大夫說我有了兩三個月身孕,我也很驚訝。”

賈瓊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暗想:估計當初她懷蕤兒時以及坐月子時,被逼著吃了太多的蟲卵和藥膳。或許還有精神原因,這工作狂乾著賺錢的生意,精神一直處於興奮狀態,她沒有感覺。

賈瑤笑著說:“明年家裡就有三個小孩子了。”

賈瓊看看賈蕤:“蕤兒虛歲三歲了,是不是可以啟蒙了?”

賈璉看看妹妹懷中的女兒:“這也太小了吧?我七歲才啟蒙。”

“所以你遲了呀。如今孟生先正準備春闈,倘若先生高中,明年咱們家也要另請先生了。”女孩子們除了孟先生之外,還有一個教彈琴和書畫的先生,總之是不夠了。

正說著,外麵傳報李家三子來給老太太請安。大年初一是不走親訪友的,但是李家三子如今客居在賈府,今天不來請安有失禮數。

“快讓他們進來!”

李鐸、李銳、李鈺進了分來,依長幼位列,齊齊朝賈母下拜:“給老太君請安!老太君新年萬福,鬆鶴延年!”

“快快起來!”

三李又朝邢夫人揖手:“給夫人請安。夫人萬事如意!”

賈瓊放下賈蕤,賈蕤上前拱了拱小手,奶聲奶氣地說:“恭喜發財!”

賈璉咳了一聲,說:“要說‘伯伯,金榜題名!’”

賈蕤可不知道什麼是“金榜題名”,這恭喜發財是這幾天賈瓊教的,將來好去討賞。

三李哈哈一笑,也取了新年小禮品給賈蕤,賈璉、鳳姐讓出右邊一列座來,坐到了邢夫人下首。

賈瑤忽笑著說:“今年咱們認識的人中就有四個人參加春闈了。”

賈瓊歎道:“可真佩服表哥們和孟先生,秋闈、春闈要在號舍裡住九天。”

賈瑤睨了睨她:“你閉關時能閉三四個月,還說彆人?”

賈瓊卻道:“有人給我送飯,我屋裡不冷也不熱。”

賈璉忽問:“我從南邊回來就一直忙著生意,不知表哥們在東院住著習不習慣。”

李鐸微笑道:“我們住得挺好,我們潛心念書,府上不怪我們有失禮數才好。”

正說著,外頭有賈赦身邊的小廝跑回來報信,賈母忙讓他進來。

那小廝先請了安,才興奮地說:“這禪讓大典實在是太壯觀了!”

鳳姐笑道:“難不成你還進去瞧了?”

那小廝道:“我哪有這福分?我和許多大官身邊的小廝在外朝房候著,就聽到含元殿傳來禮樂大震、山呼萬歲,久久未停。一直到大禮成了後,老爺出了大殿來跟我說,讓我來報信,老皇上和新皇上召他問話,他得晚些才能回來。”

李鐸忽問:“新年號什麼?”

那小廝道:“聽老爺說是‘元貞’。”

賈璉歎了一聲:“我還以為要到明年才用新年號呢。”

賈瓊輕笑道:“新皇倒是這麼謙讓過,老皇上說沒有這個必要,他擬了幾個年號給新皇選,新皇就選了一個。”

大家在賈母坐了坐,才起身離開榮慶堂。賈瓊看了看李家三子,榮府雖然給他們備了主子份例的冬衣,隻怕在號舍裡仍然難熬。

賈瓊才牽了賈瑤回自己屋子,說想給表哥們準備三條大棉褲,隻是她針線不行,想請她過幾日帶著丫鬟們做一做。

“表哥們有大氅,也不用棉褲吧,那穿著可不好看。”

“在號間裡,還管好不好看,柔軟透氣又暖和就行了。”

“好好,難得你這麼有心,我元宵前不用進宮去,便將這事攬下了。”

新皇登基,同時立太子妃穆氏為皇後,皇長子軒轅起掌兵多年,才乾卓著,被封為‘靖武親王’。

賈赦被留在宮裡,太上皇、皇帝、皇長子正與他談論靖武親王的婚期。

賈赦不舍得女兒,嘴上卻說:“微臣自是一切都以太上皇、皇上、親王的意見為準。若是太上皇、皇上、親王還沒有決定,微臣覺得十一月中旬為佳。那時各地送來的賦稅入庫了,朝中沒有大事。”

軒轅起抿了抿嘴,抬起眼簾:“我們是問賈將軍這個月好,還是下個月好。要說全年之中哪個月最空,自然是正月裡。這年下大家隻管各處吃席聽戲,也不用春耕秋收。下個月也隻有禮部要主持春闈會試,但是大婚的事和春闈的事負責的人不同,禮部隻是配合,內府才要忙一些。”

賈赦呆了呆,心底一酸,暗道:殿下你這是娶媳婦還是搶我女兒?瓊兒是我的女兒、我的女兒、我的女兒!重要的事說三遍!她還年少,讓她多在我家裡呆個大半年都不行嗎?

太上皇哈哈一笑:“恩侯是舍不得女兒了,可起兒確實不小了。他成親後,原來忠義王府就給他當靖武王府,平日在宮外住著,你想女兒了也可以隨時去王府見見。”

賈赦才跪下磕頭:“微臣這點小心思如何瞞得過太上皇?皇恩浩蕩,微臣一切聽從太上皇的決斷。”

太上皇略作沉吟,道:“你女兒生日在正月下旬,就讓她在娘家過最後一個生日,下月初六是個好日子,就那天吧。”

“微臣謝太上皇恩典!謝皇上恩典!”

賈赦一回府更了衣,就叫了賈瓊來宣布她的大婚之期。這是太上皇金口玉言,無可更改。

賈瓊不由得生出一點彆扭,上回他哄她早些大婚,說大婚之後不管同不同房,他進出她的屋子總不需要偷偷摸摸。

當時她沒有答應她,但也沒有拒絕他,於是他順竿兒就上了。

於是正月初二時,賈府就忙了起來,鳳姐不顧孕期,得準備賈瓊的嫁妝。賈瓊這是嫁給靖武親王當王妃,決不能隨便了。

雖然婚禮服、家具都有內府準備,但是嫁妝中也要備些綾羅綢鍛、皮草、胭脂首飾、進門後給下人的見麵禮賞錢,以及陪嫁莊子、鋪子、陪房都得細挑。

鳳姐想讓絳雪、緋月當陪嫁丫鬟,賈瓊雖然也用慣了她們,可是這兩個姑娘隻比賈元春小四歲,急須要嫁人了。

“王府裡都是太監,我又不認識外麵的男子,我怎麼在兩年內給她們找相公?這是誤不得的。”

鳳姐眼珠子一轉,低聲說:“那皇家富貴風流地,不知妹妹可需要帶兩個美貌的陪嫁丫鬟?”賈瓊當年就拿賈璉和鳳姐開過那些玩笑,鳳姐這時才敢私下和她說這話。

賈瓊瞬間明白了,笑道:“我還花錢給他買丫鬟,嗬嗬,我錢是大風刮來的呀?他要是想,也輪不到我來辦,皇家長輩早給他備了。”

鳳姐這麼說倒決不是壞心,因為是男權時代,公侯人家嫁娶,這是很實用的事。賈瓊年紀尚小,隻怕不能馬上服侍丈夫,當下人的思維就是與其讓他找不可控的女人,不如用自己人。

鳳姐又笑著說:“這天底下還有誰比妹妹強呢?誰賜美人下來也威脅不到你。”

賈瓊道:“就他那命格,彆去害無辜的姑娘,當積功德。”

賈瓊早就了解清楚了,他一個皇家子弟長到那麼大,還沒有嫖/過丫鬟,也沒有喝過花酒。不然憑她的生存能力,實不需要嫁個那樣的男人給自己添堵。不就是看他長得帥,抓狐狸快,做事乾脆,又會討她歡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