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妙不可言)(1 / 2)

儘管老師把半夏的演奏調整到了最後,但她依舊無法在短短的時間裡找到合適的伴奏者。

最終輪到半夏的時候,夜色已經漸濃,聽了長時間演奏的聽眾和評委們都已經感到疲憊,有些人甚至已經打起了哈欠。

半夏頂著所有人的目光,獨自提著琴就上了舞台。

“怎麼隻有一個人?”

“她的鋼伴呢?”

“好像是出了點什麼事。”

“沒有伴奏還拉什麼琴,直接結束算了。”

“就是,我都困了,想回去洗洗睡了。不如我們先回去吧。”

台下的觀眾議論紛紛。

半夏站在舞台的邊緣,耳邊聽著這些嗡嗡議論,看著自己即將邁入的舞台。

穹頂之上打下一道光,照在舞台的正中心。那燈光的顏色溫暖,有細細的微塵在其中飛舞。好像從前,自己在雪夜中乘著車回家,在站台上看見的那一束路燈。

恍惚中,她在看見了母親清瘦的身影站在那道光芒中。半夏眨了眨眼,舞台上的母親看起來憂心忡忡,

“媽媽不在了,以後就剩下小夏你一個人。這條路,你真的還走得下去嗎?”

半夏的眼眶在那一瞬間酸澀了,她抬起腳步,大步走向那道光束,邁過母親的幻影,站在那道明亮的燈光中。

“我好著呢,媽媽。不但能走得下去,我還能走得很遠,爬上很高的山頂,看到更遼闊的世界。”

她向著台下鞠了一個躬,溫柔的燈光就披在她的肩頭。

不是也沒什麼區彆嗎?半夏心裡想到,那些街角的路燈,商店櫥窗外的照射燈,咖啡館的霓虹燈,照在身上的時候也和今日一樣。

這和往日裡的任何一場演奏沒什麼區彆,不論是台下的聽眾是誰,我隻要忠於自己的內心,忠於自己的音樂就好。

半夏直起脊背的時候,眼角那一點點的水光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她往日沒心沒肺的標誌性笑容。

“大家好呀,我是管弦係大二的半夏,今天帶來的曲目是《流浪者之歌》。”

她的自我介紹和報幕剛剛說完,舞台下轟地響起一片驚呼,有半離開椅凳,伸直脖頸往台上看者,有一臉震驚不顧禮儀地同伴交頭接耳者。就連教授們都互相交換了神色,交錯溝通了幾句。

不是吧?我能引起這樣的轟動嗎?半夏驚訝了。

身後傳來有人輕輕移動琴凳的聲音,半夏轉過身,這才發現全場驚訝的源頭,原來在於自己的身後。

在她身後的三角鋼琴前,那位曾經奪取拉賽冠軍,轟動全校的鋼琴係天才淩冬,正在琴凳上坐下。

那位雪嶺之巔的傳奇人物,今日穿著的衣服卻有些奇怪,白色的襯衣有著寬闊複古的袖子,V形的領口開得很深。綢緞似的黑色長褲,緊緊勾勒出腰部的線條。

就好像臨時從後台舞台劇的更衣室內,臨時拿了一件穿在身上。

這樣的衣服如果換一個人來穿,或許會顯得搞笑,無奈淩冬的容顏過於清雋冰冷,那件劣質的舞台服穿在他的身上,竟有也了一種王族降臨的矜貴之感。

他對於台下的一片哄鬨視若無睹,抬手挽了一下自己微長的黑發,蒼白的手指懸在黑白相間的琴鍵上,側顏向半夏看來。

冷月清輝般的目光觸碰到半夏的視線,便微微垂睫點了一下頭,手指便在琴鍵上按了下去。

鐺——的第一聲,那鋼琴聲就像冬季裡飄下的第一片雪花,從舞台高高的穹頂落下,冰冷又潔白,落在半夏的琴弦上,帶起微微的共鳴聲。

一片又一片的雪花落下,雪中卷著風,狂放而淒涼。

小提琴如泣如訴的聲音驟然在風雪之中響起,風雪的世界裡,流浪之人不甘地唱起絕望之歌。那歌聲哀哀嗟歎,聲聲悲憤,細膩的情緒層層疊加,慢慢累積,像冥冥中有一隻蒼白的手,拽緊了聽眾的心。

“怎麼回事,我胸口好難受,眼睛也酸酸的。”有一位觀眾輕聲喃喃。

“唉,我好像看見了大雪天的夜晚,孤獨的公路上開來了一輛車,無家可歸的流浪者坐在車上。難過得快要窒息了。”

“淩冬學長好帥啊,好像王子一樣。給灰姑娘伴奏的王子。剛好那個女孩也穿得灰撲撲的。我好羨慕嫉妒她。”有女孩雙手捂住了胸口,一臉羨慕。

“你真的覺得她像灰姑娘嗎?”她的同伴搖搖頭,“她不像灰姑娘,也不像是什麼公主,反而像是一位閃閃發光的騎士,風雪裡披荊斬棘的勇者。”

“是啊,就是淩冬的琴聲,竟然都蓋不住她的光彩。不知道為什麼,感覺好想哭,我是被這位學妹圈粉了。”

評委席上,一位年邁的老教授按捺不住,啪一聲放下筆,“不像話,這也太不像話了,一點都不尊重原譜,簡直是亂七八糟。你說是吧,老鬱?”

素來刻板守舊的鬱安國卻在這時候和他唱起了反調,“老嚴,在如今這個時代,我們作為音樂係的授業者,首先應該想的,是怎麼讓古典音樂更好地傳承下去。讓更多的人,重新喜歡和愛上古典音樂。”

他挺直脖子,抬了抬眼鏡,“我感覺這個孩子改編得很有神韻,重新賦予了這首曲子在如今這個時代裡裡的定義。不信你看看周圍這些孩子的反應就知道了。你那種古板的思想,應該改一改了才對。”

老教授氣得幾乎要吹胡子瞪眼。

一旁的趙芷蘭打了原場,“兩位先消消火,還是先把曲子聽完吧。這孩子旁的不說,技巧確實是過硬,台風也異常成熟穩重。值得我們好好聽一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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