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妙不可言)(2 / 2)

不僅僅是技巧厲害呢,趙芷蘭在心裡默默想到,她最為優秀的地方,是讓人聆聽演奏的時候,會不自覺地被她的琴聲吸引,甚至忽略了那高超的技巧。她所有的琴技都是為了她的音樂所服務,這是多少孩子苦練多年也求而不得的能力啊。

難怪小月會因為她患得患失,趙芷蘭在心中微微歎息一聲,如今的小月比起這位,確實還略微遜色了些。

她忍不住朝著尚小月的父親尚程遠所坐的位置看了一眼,

可是老尚親自來了,最終的結果花落誰家,倒是有些不好辦得很。

陪伴在尚程遠身邊的一位教師,側身捧著他說話,“這孩子也還不錯,不過比起令千金,還是差了不少,哈哈。咱們家的孩子,怎麼也不會輸給這些普通人。”

尚程遠意味不明地看他一眼,目光裡看不出喜怒。

“她姑且不提,讓我比較在意的是淩冬。”

“淩冬?”同伴略微有些吃驚,“對哦,淩冬不是休學了嗎?一整年都沒有看見他,怎麼會突然跑來給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人伴奏,拉賽金獎得主,也未免太隨意了點。”

尚程遠:“淩冬這個孩子,曾經讓我有些擔心。他的音樂一度聽起來死氣沉沉,仿佛要燃燒殆儘了一般。今天這一場,倒是令我對他重新又有了期待。”

“哦,哦。是……是這樣的麼。”聽不明白他話中含義的同伴,隻得順著他的話隨意回應了幾聲。

舞台上,鋼琴聲風雪驟緊,小提琴破開風雪,越拔越高,尖銳的琴聲堆積到頂點之時,一切驟然破滅,奪命的嚴寒鋪天蓋地,巨大的悲涼鋪天蓋地而來。

絕望之中,那一顆不甘放棄的心,帶著哭腔,卻在暴風雪中摸爬滾打,跌跌撞撞,一次又次地複燃。

“絕了,這改得太牛了,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好快,連頓弓,雙泛音,魔鬼在拉琴。”

現場所有的鋼伴聽到這一段的時候,幾乎齊齊在心裡罵了一句,臥槽!

這也太任性妄為了,要台上伴奏的換了是我,跑馬也追不上吧。得虧是淩冬給她伴奏。

話又說回來了,淩冬臨時上台救場,對著這樣魔改過的曲子,憑什麼能配合得如此默契,完美演繹。天才就是天才,簡直像是神一般的境界。

晏鵬看著舞台上的成雙的演奏者,臉色鐵青。

他咬著牙,轉頭看身邊的尚小月。尚小月和他一樣,一臉的慘白地死死盯著舞台。

“不後悔嗎?從今而後,她的光芒或許蓋也蓋不住了。”他的聲音冰冷,居高臨下地看著身邊的人,等著看這個女孩做出反應。

月亮,你要知道,有時候命運就是如此不公平。誰又想到事情竟能這樣弄巧成拙,淩冬居然給她做配,讓她如此完美地釋放了自己的光。

“我覺得有點怕。”尚小月左手緊緊掐住右手手腕,纖細的身軀微微顫抖,“既害怕得顫抖,又興奮得不行。”

“哪怕輸給了她,我也心服口服。”倔強的女孩眼角噙著淚,死死咬住嘴唇,“你不明白,我很慶幸,能夠看到她的這場演奏。如果她今天沒能登台演出,那麼這場比賽,對我而言才是毫無意義的。”

舞台之上,一曲終結,餘音久久不散。

生長於夏日的野草,第一次在真正的舞台上,展露她的灼灼光輝。

全場第一個站起鼓掌的,竟然是坐在前排位置的尚程遠。

尚小月看著父親的表明態度的背影,眼淚嘩啦一下就順著臉頰落了下來。

她一邊哭著,一邊卻跟著站起身鼓掌。

哭得很大聲,鼓掌得也很用力。

雷鳴般的掌聲經久不散,連那位心中極度不滿的嚴老教授,也黑著臉色,最終沒有再說話。

半夏站在舞台中心,心臟在胸口的位置怦怦直跳。有那麼一瞬間,她隻覺得渾身在微微戰栗著,聽不見周圍的任何聲音。

她微微喘著氣,轉頭看向自己的鋼伴。

那是一位年輕而陌生的天才,他們彼此素不相識,卻在剛剛的演奏中,神魂相交,彼此音樂的觸手,觸碰到了對方深藏在內的心。

這種感覺妙不可言。

半夏幾乎可以清晰地感受到,眼前的這個人,此刻和自己一樣,情緒高漲,腦海驚雷未熄,心湖波瀾壯闊。

那人坐在鋼琴前,正低頭愣愣看著自己彈琴的手。燈光下的他肌膚蒼白,眸色烏黑,像是一個冰雪累砌之人。

“你……”半夏向他伸出手。

那人聞聲驟然抬頭,額頭掛著汗水,雙唇一片蒼白,看著半夏的那雙眼眸在舞台的燈光下暗流湧動,仿佛蘊藏即將噴薄而出的火焰,又像是頃刻便要凝結的寒冰。

他在這樣冰火交彙的神色裡矛盾地掙紮了片刻,突然露出了一絲痛苦的神色。

“淩冬學長?”半夏奇怪地詢問。

淩冬一下站起身來,推開了她的手,一言不發,腳步匆匆地飛快向後台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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