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 2)

為期筆直地站在公孫雲平麵前,微微垂首道:“公孫大人。”

“你是……”公孫雲平隻覺眼前此人相當麵熟,站姿挺立的樣子,不斷在他記憶中與某道不經意的舊影重疊。

原本想要脫口而出的質問,被他咽回肚中,他眉間緊皺,神色異樣,滿腔的怒火,突然就不敢輕舉妄動。

還是為期先道:“我家皇子已經在屋中恭候大人多時了。”

皇子?

他家皇子?

關於此人所有的疑問霎時都在公孫雲平心中迎刃而解。

是了,對了,他家皇子,他知道他是誰了,難怪他會覺得麵熟,卻叫不上來名字。

他是那不成器的紈絝九皇子身邊的隨從護衛!

穿著這件大氅之人,竟是九皇子身邊的護衛……公孫雲平不過短暫思索了兩息,便幡然醒悟——

這是場早就謀劃好的甕中捉鱉!

可惜為時已晚,他抖了抖一張老臉,在為期的注視下,隻能最後為自己爭取一把。

“後麵那是我家二女兒的貼身嬤嬤,她還等著帶我一同去祭拜亡人,可否容我先去與她說幾句話,叫她們彆誤了時辰,再去拜見九殿下?”

為期自然同意。

公孫雲平旋即便轉身步至惠娘跟前,臉色難看如同雕蠟:“我在此處遇到了熟人,需要過一會兒才能去看望歲娘,你先過去陪著迢迢。”

“記住,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你當很是清楚。”

惠娘心頭一顫,腦海中浮過的許多猜想,一時間都隻能煙消雲散。

她低頭應是,很快便離開了公孫雲平的視線。

而公孫雲平則是再次轉身,終於認命地踏進了這間滿是佛香卻比閻王殿好不了多少的明亮禪房。

禪房內,坐在羅漢床上的男人正專心致誌,烹茶焚香。

聽見他們的動靜,慢悠悠地轉過大半身體,驚訝地張大嘴巴:“呀,果然是公孫大人來了!我還當你家仆人是騙我的,原來你真的會來!”

公孫雲平扯著老臉苦笑了下:“臣見過九殿下。”

“免禮免禮,你我馬上便是一家人,何須如此多禮!”李懷敘敞亮地笑著,指了指身邊的位置,“公孫大人請坐,您馬上就是我的嶽丈,按理說,該是我向您行禮才是。”

公孫雲平趕緊將腰背彎的更深:“老臣何德何能,殿下千萬使不得!”

“公孫大人何至於此,我這不也隻是說說,沒真打算同你行禮嘛!”李懷敘瞧著樂嗬,隻差拍手稱好,“您可趕快起來吧,瞧這腰彎的,都快趕上見我父皇了,若是叫外人知道,保不齊又要在父皇麵前嚼我的舌根子。”

公孫雲平聞言,一邊起身,一邊道:“此處哪裡有外人。”

“隔牆有耳嘛。”

李懷敘的笑臉好像是天生的,不論說什麼都禁不住揚起嘴角,將一雙勾人的桃花眼眯的和煦。

“公孫大人快請坐吧,我還有正事要與公孫大人說呢。”他佯裝正經地再次指著身邊的空位,與他示意。

而公孫雲平本來是真的想坐的,但在聽到所謂正事之後,忽然又渾身跟繃緊了的弦一樣,站在原地,一動不敢動。

他想起適才進屋時這位九皇子說的話……

“恕臣冒昧,臣想知道,九皇子是何時與我家仆人有所聯係的?”

“公孫大人難道想不到?”李懷敘訝異,“我以為公孫大人隨我的護衛進來,早該想到這一層才是。”

公孫雲平失笑:“臣不知。”

“這仔細說來,還得歸功於公孫大人的好女兒,也就是我未來的姨妹。”李懷敘遂認真為他解答。

“前幾日我出城遊玩,日落才歸,途徑這濟寧寺,便想上山為母妃求一柱香,順道住上一晚,不想,卻碰見了我命中注定的妻子,也就是公孫大人府上的二小姐,公孫遙。

我見她一個姑娘家,夜半隻身帶著一個丫鬟上山,怪可憐的,翌日清晨,天又愈寒,便實在看不過去,托寺中住持為她送了一件大氅,好助她回家。

本也就是這麼一樁善舉,不想,二小姐命人將大氅送還於我的那日傍晚,竟為我招來了一位探聽之徒……”

原來,趙氏和公孫玉珍不止一次派過人去往濟寧寺,一開始隻是在知道那件大氅屬於一個男人之後,叫人繼續遠遠地盯著,後來便越發變本加厲,開始想要探聽那個男人的底細,知道他究竟是哪家的花花公子。

就在探聽途中,那個下人被為期給發現了。

他們將計就計,用刀架在了那個下人的脖子上,要他為他們辦事。

此後幾日,下人便將自己從寺廟中發現的,源源不斷關於那個男人的消息,全都告訴了趙氏與公孫玉珍。

而那些消息,全都是李懷敘事先編造好,要他一字一句背下來的。

他說他是個家道中落的舉子,家裡祖宅被官府查封,無處可去,這才借住在濟寧寺,身上那件大氅是他渾身上下唯一值錢的寶貝,是他自己曾在山上狩獵,抓到一窩白狐命人精心縫製而成。

他還說,他有個紅顏知己,是個與他一樣,幼年喪母之人,心中苦悶之時,唯有她時而上山,與他談天說地,燭火不眠,才解片刻閒愁。

他最後說,他與她相約下一次見麵,是臘月二十。

那是公孫遙生母的忌日,是他特地找住持問來的。

趙氏與公孫玉珍便就這樣上了鉤,以為那寺廟裡的情夫真是個家道中落的窮舉子,還以為公孫遙在臘月二十這日真要上山與他相會,是以便將此事事無巨細,告訴了公孫雲平。

公孫雲平今日名義上是陪著女兒來祭拜生母,實則卻是在趙氏母女的言說下,想要親自來捉女兒的奸。

不對,用他的話講,該是早早地製止她的錯誤,將她帶回到正道上。

“公孫大人的好夫人和好女兒,素來與我那未過門的妻子不和,我說的沒錯吧?”

李懷敘又勾起他帶著淺淺梨渦的嘴角。

“不和便不和,本就不是一個娘胎裡出來的,不和也屬常理。”他反問過後,又狀似深明大義道。

“隻是我不明白,公孫大人身為二小姐的生身父親,為何也不相信自己的女兒呢?但凡你願意在今日出手之前親自上山觀察一番,就知道我這幾日在山間,住的向來是最好的那間禪房,平時除了天家,幾乎無人敢住。就這,還叫家道中落嗎?”

鏗鏘有力的回聲,敲擊在禪房空曠的地麵上。

公孫雲平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不知該如何作答。

這個九皇子,看似玩世不恭,但說起話辦起事來卻是有條有理,有模有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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