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天還不是那麼暖和,即便已經回春,但也遠沒有到可以下水遊蕩的程度。
公孫遙和淑妃一道趕到太液池畔的時候,李懷敘已經在附近的閣樓中自己找了間屋子,褪去了渾身濕透的衣裳,裹了幾床棉被取暖。
淑妃在門外把衣裳遞給公孫遙:“這混小子,辛苦遙遙進去幫他換個衣裳了。”
昂?
公孫遙一臉詫異地接過,在趕來的路上可完全沒有想過自己還會有這等活。
要她去幫李懷敘穿衣裳?
那不如直接把她也推去湖裡來的痛快。
她接過裝著衣裳的包裹,就如同接過了一個燙手的山芋,抱在懷中吃也不是,扔也不是。
她想說,要不直接交給房裡的小廝吧,李懷敘今日進宮的時候,帶來了家中貼身的隨從長闕,長闕估計都比她更清楚李懷敘的身體……
可她看了看淑妃的樣子,還是將那些話都咽回了肚子裡。
“好,我這便去。”
她緩緩地抬起手,敲了敲房門,隨即裡頭便傳來一陣小跑的聲音,門一打開,裡麵果然是長闕。
“娘娘同王妃來了!”長闕驚喜道,“殿下正在裡頭……”
他機靈地看了看公孫遙手裡抱的東西,瞬間意會,從房間裡出來:“那便辛苦王妃進去陪陪殿下了。”
“……”
“沒事,不辛苦。”
公孫遙臉上撐著笑,與他麵容和善道。
待到房門啪嗒一聲在她身後關上,她覺得,自己仿佛被投進了狼窩。
她看見坐在榻上的李懷敘,正用一雙疲憊潮濕的眼睛望著她。
他的身體一層一層裹了不知道幾床的棉被,微微靠著牆壁蜷縮;濕漉的頭發上蓋了一條白淨的帕子,似是想要依此吸乾腦袋上的水。
明明是十足可憐的模樣,可她居然一瞬隻覺得滑稽,不禁笑出了聲。
“你還笑?你夫君我已經這麼可憐了,你是怎麼還笑的出來的?”
李懷敘麵容慘兮,稍微抬了抬下巴,目光盯緊她手中的包裹:“那是幫我帶的衣裳嗎?你是來幫我穿衣裳的?”
聞他此話,公孫遙霎時收斂起了不該有的笑意,隔著老遠將包裹扔到他的榻上:“我才不是來幫你穿衣裳的,我是來給你送衣裳的。”
“那你送完了,怎麼還不出去?”
“……”
公孫遙站在原地,瞪著他的眼神不禁帶了點怨念。
李懷敘十分了然:“一定是母妃叫你來幫我穿衣裳的,可你不敢告訴母妃,你我壓根就沒有……”
“你住嘴!”
生怕他說出那兩個字,公孫遙著急地跺了跺腳,真想衝上去將他的嘴撕爛。
可李懷敘的嘴,哪裡會有由得他人的時候。
“住嘴有什麼用?母妃叫你來幫我穿衣裳,那就是在我不曾穿好衣裳前,你都不能走出這間房門,就算我住了嘴,這屋子也就這麼大,且還沒有屏風,王妃,你想躲到哪裡去?”
他不懷好意地笑著,開始一層又一層地剝落裹在自己身上的棉被。
原先濕透的衣裳都已經被扔在了地上,棉被底下,是他一乾二淨到什麼都不曾穿的身體。
公孫遙意識到的時候,耳根已經開始滾燙,目光隨意動了動,便能看見層層遮掩下的小麥色肌膚同若隱若現的鎖骨。
她不敢再四處亂看,乾脆轉過身去,不動聲色地麵壁思過。
而李懷敘穿個衣裳,便如同姑娘家沐浴一般。公孫遙覺得自己麵對著牆壁,足足煎熬了有三天三夜之久,才終於聽到他說了一聲“好了。”
可她還是不敢完全放心地轉過身去,隻能雙手遮眼,慢慢地,慢慢地回頭。
透過食指同中指分開的間隙,她看見,李懷敘果然是正正經經穿好了衣裳,沒有作假的。
她心下鬆了一口氣,雙手也跟著放了下來。
李懷敘卻嗤笑:“真是奇怪,人家妻子同丈夫,不說琴瑟和鳴,溫柔體貼,好歹也是能夠互相信任,互相理解的,怎的王妃對我,就如此沒有信任可言?”
公孫遙挑眉,義正言辭:“你想多了,不是單單對你,我是對所有人,都沒有什麼信任可言。”
李懷敘不依不饒:“可是夫妻總歸是不同的。”
公孫遙不解:“夫妻能有何不同?”
“那可多了去了。”
李懷敘雙手抱胸走到她的邊上,勾唇附到她的耳邊:“比如,我能將我最赤.裸的一麵交與王妃,而王妃,也能隨時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