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酒樓與賭坊(2 / 2)

李懷敘不消多時,也道:“不過,仔細想想,賭坊那種地方,的確不適合娘子這樣冰清玉潔的大家閨秀去,是為夫這回考慮不周了,那娘子先行回去,我回頭一定早早地回來,日落之前,我保證,一定到家!”

所以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公孫遙定定地看著他。

他是篤定了她無論如何都不會隨他去賭坊,所以今日這酒樓才隨便她跟來的。

畢竟吃個飯而已,跟賭錢的樂趣比起來,這算什麼?

她咬牙切齒,實在見不得李懷敘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這般胡作非為。

“我,去。”她一字一頓道。

“昂?”

李懷敘好似詫異至極:“不是,娘子,那等地方,真是不適合姑娘家的,我非胡言,實在是……”

“我就是要去,你都能去,為何我不能去?”

“……”

李懷敘一時又啞口無言,左右看看,似乎想找人來幫他一道勸說公孫遙,卻居然無一人合適。

底下的人多多少少也都聽到了一些這對夫妻的爭執,有些喝了酒不怕事的,主動便嚷道:“要不就讓王妃去吧?投壺鬥雞,也不算什麼大事,王爺帶上王妃,我等今日不賭錢,隻玩樂就是了!”

李懷敘頓時又急了:“不賭錢有什麼好玩的?”

“李風華!”

公孫遙在他邊上咬碎了後槽牙,恨不能當眾揪起他的耳朵來教訓一頓。

“你必須帶我去!”但她好歹是給他留了點顏麵,隻嚴肅地與他勒令道。

李懷敘欲言又止,片刻前還悠哉悠哉的神情,此刻已經滿麵愁容,顯然是對此事感到極為難受的。

然而無法。

單單是從這會子兩人的交談中,眾人便已經可以推斷出,李懷敘不論原先吹的牛逼有多大,都改變不了他實則懼內的事實。

瞧瞧那氣勢,瞧瞧那眼神,眼下兩人該聽誰的,簡直顯而易見。

最終,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帶著公孫遙,一道轉場去了荼老板另一處掙錢的寶地——順德賭坊。

擠在邊上的李懷敘全程沒露過一個笑顏。程儘春卻可以顯而易見地看出,他眸色中隱隱包含的那點亮意。

這等幼稚的激將法,還真叫他得逞了。

普通人去賭坊,基本都是從前門進,以李懷敘為首的一群紈絝去賭坊,卻是直接從後門進。

賭坊從前門進與從後門進,完全是兩個不同的天地。

公孫遙跟在李懷敘身邊踏進去,隻覺得眼前場景更像是一個裝扮精致典雅的私家院落,四周靜悄悄的,全然沒有想象中的那股吵鬨。

“這是賭坊?”她不確定地問。

“是。”李懷敘半是沉著半是好笑地瞧著她,“這是我們常玩的地方,要想跟彆人吆喝著賭錢,從那個月洞門穿過去前頭就行了,咱們講究人,通常賭的都是講究錢。”

賭錢就賭錢,還講的這般好聽。

公孫遙睥他一眼,按捺住心下深深的嫌棄。

“公子們來了!今日都想玩些什麼?”

俄頃,不知何時從齊家酒樓又冒到了此處的荼老板,再次躬著他胖乎乎的身子到了眾人眼前。

眾人聞言,則是立馬便默契地將齊刷刷的目光聚集在了此地地位最是崇高的瑞王妃娘娘公孫遙身上。

“平日裡都有哪些好玩的?”既然他們都看向她,公孫遙便也不客氣。

荼老板立即答:“投壺,射箭,牌九,樗蒲,鬥雞……隻要是王妃想玩的,小人這裡都有!”

區區一間賭坊,花樣倒是挺多。

公孫遙兀自想著,這裡頭的大半她雖都曾聽過,但真正玩過的卻不多,思來想去,似乎也唯有投壺與射箭這種需要靠真本事的聽起來靠譜一點。

她道:“那便玩投壺與射箭?”

眾人意料之中地都覺得沒趣。

可還是願意給她捧場。

“那就玩投壺!”

旋即,又有人問:“賭注是何?”

“賭注?”公孫遙終於看向李懷敘。

李懷敘攬過她肩膀,解釋道:“既然是娘子說的要玩投壺,那按照規矩,第一局就得是娘子與人開局;賭注,也是娘子說了算。娘子說說吧,想要以何東西為賭注?”

這便要她上場開局了?她不過是說了個賭法而已!

公孫遙覺得自己還迷糊著,竟就被趕鴨子上架了。

而且,他們適才不是說陪她玩,可以不賭錢的嗎?

“你們平時都是以何為賭注?”她蹙緊眉心,先試探著問。

“那可多了去了。”李懷敘好整以暇,“這樣,娘子今日第一局,就當是為夫送你的,咱們先壓一包金葉子!”

“你瘋了!”

公孫遙瞠目咋舌,伸手便要將他的錢袋子搶過來,卻被他搶先一步,將裝著滿滿金葉子的錢袋子直接扔到了邊上等候多時的荼老板手上。

“娘子放心,舍不著孩子套不著狼,賭注越大,咱們贏的才多嘛。”

李懷敘好像對她很是放心,拍了拍她的肩膀,將她轉到麵向著投壺器皿的方向。

“李懷敘……”

公孫遙覺得自己渾身都在隱隱發抖,想到一整包的金葉子居然就這麼給了出去,她氣到恨不能將李懷敘推出去做賭注,叫他今日便折在這裡好了!

“誰願意與我家娘子一戰?”

可這敗家的東西,還在那裡朗聲提問。

整整一包的金葉子,在座眾人雖然都是家裡不愁吃穿的富貴子弟,卻也免不了心動。

“崔某願意一戰!”不多時,便有人站了出來。

“崔兄台好膽識!”李懷敘誇他,“你知道,本王最是討厭弄虛作假者,今日這第一局,雖是王妃與崔兄相較,但崔兄也千萬不能放水才好啊!”

“王爺放心,賭場上有賭場上的規矩,隻怕是崔某今日贏了這一袋金葉子,叫您晚上回去要跪王妃的搓衣板,不好受啊!”

眾人紛紛笑開。

就連公孫遙原本正在氣頭上,聽聞此話都不免扯了兩下嘴角。

心下終於沒有那麼難受。

她調整好心情,想著晚上回去再收拾李懷敘,當下既已到了這一步,便該先贏下這賭局才是。

她深吸了口氣,手中握緊了一支羽毛長箭。

投壺比的便是箭中壺心的數量。

壺心共分為左中右三個,投中正中比投中左右兩側要算的成績高,依耳、貫耳、倒耳、雙耳等,又依次分彆算不同的成績。

公孫遙平時在家,閒來無事也會與惠娘和蟬月她們玩玩這種,但卻從未賭過錢。

而今是頭一次賭錢投壺,還是滿滿的一袋金葉子,她手心不免多了幾層薄汗。

她和崔崇每人共八支箭,一人一次投四支箭,再換下一人投。

一開始,這個叫崔崇的似乎還在讓著她,隻是每次隻拿一支羽箭,待到下半場開局的時候,他卻使起了雙耳,同時投中。

這樣一來,他的成績一下便翻了倍。

公孫遙原本還與他不相上下,在這時便就被他拉開了差距。

她本就緊張的手心,不免又有些微微發抖。

所有人都在注視著她,等著看她如何應付崔崇這老練的一手。

“娘子!投個雙羽正中給他看看!”李懷敘這時還看熱鬨不嫌事大,在邊上為她指點江山。

笑話,她難道不知道自己這時候隻有同時投雙兩支箭正中才能贏嗎?公孫遙想,問題是……她萬一投不進呢?

她覺得自己成親那日,都沒有如今這場麵刺激、緊張。

那可是整整一袋的金葉子……

她閉眼,又深吸了一口氣,再睜眼的時候,眸中又比先前多了幾分堅毅。

她出汗的雙手同時握緊羽箭,一鼓作氣,向壺心正中投去——

雙箭正中!

她呆呆地望著那兩支同時插進到壺心的羽箭,突然連動也不會動了。

她,她贏了?她居然贏了?居然是她贏了?!!!

贏了的話,便就是崔崇該給她一袋的金葉子!

巨大的驚喜一下衝擊著她的頭腦,在李懷敘上來再次攬住她肩膀的時候,她居然忍不住衝他咧開了嘴角,露出最燦爛不過的笑意。

“我贏了?”她不可置信地問。

“你贏了,整整一袋的金葉子。”李懷敘低頭,似乎完全能感同身受她的喜悅,嘴角咧的與她不相上下,又問她:“好玩嗎?”

贏了的話,那倒的確是有點好玩的。

公孫遙不願意承認,卻又不得不承認。

最終,她隻是矜持著,默默撫平了自己差點就要控製不住的嘴角,嘴硬道:“還行吧,一般般。”

“那待會兒他們還想推牌九,娘子要繼續嗎?”

若換往常,公孫遙一定直接說不,同時也不許李懷敘去。

但她如今眨巴眨巴眼睛,覺得自己剛贏了這麼大的賭注,自己不去便就罷了,還要李懷敘也不去,未免太說不過去。

何況她剛贏回來一袋金葉子,心情實在太好,便道:“你去玩吧,我在邊上看著。”

“好嘞!”

夫妻倆在賭坊一呆便是一整個下午,公孫遙走出賭坊後門的時候,隻覺自己已經許久未有這般酣暢淋漓地放鬆過。

整整一個下午,她坐在邊上瞧著李懷敘推牌九,心緒都在激烈的起伏當中度過。想要他贏錢,不想要他輸錢的心思控製著她的大腦,叫她差點都忘了,自己今日是來約束他的,是要管著他的錢的。

萬幸,今日到最後,他們夫妻也沒有輸過一點錢。

“這種東西,小賭怡情可以,你若想要常來,還是不行的。”

坐在馬車上的時候,她終於從那種四處都是驚喜刺激的氛圍中掙脫出來,與李懷敘稍稍冷靜地講。

李懷敘保證:“自然,我從來都是小賭怡情,絕不貪玩,娘子隻管放心!”

擱平時,這種話公孫遙才不會信。

但她今日心情實在太好,便是什麼話都能信上兩分,對於李懷敘這睜眼瞎的鬼話,她心知肚明,卻也暫時決定,不予深究。

馬車停在王府門前,兩人一道下車。

公孫遙剛被李懷敘牽著,腳落到地上,便見老管家紀叔正著急忙慌地朝他們趕來:

“王爺和王妃總算是回來,快進屋看看吧,寧王殿下來了!”

“寧王?”公孫遙不解。

紀叔解釋:“老奴也不知道他來做什麼,但他來時,問了一下三月初九那日傍晚,家中是否有派為期去過天外天酒樓買酒,老奴答了是,之後他的臉色便很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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