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看外頭天色,沒有吵醒她,而是選擇自己悄悄地起身下榻,先去迎接馬上就該到他們府上的二公主李合宜同駙馬薛明睿。
李合宜進到他家廳中,先行打量了眼四周,不出所料問:“你的好王妃呢?不會日上竿還沒起來,任由客人自己坐著吧?”
“皇姐說哪裡的話。”李懷敘趕緊陪笑道,“王妃昨日多操勞,今日我便特地要她多睡會兒,實在是不知道皇姐你們來的這樣早,早知道我便該叫她一同起來的。”
“果然人還是得對比,沒想到你這樣的混不吝,成了家,倒還顯得靠譜了幾分。”李合宜瞥著他,話裡陰陽怪氣的,不知是誇讚,還是嘲諷。
李懷敘隻做沒聽見,笑嘻嘻地引他二人先去後頭的園子裡坐。
“我已叫人準備好了一壺最上等的黃山毛峰,就等著二皇姐和駙馬賞臉過來呢,之前泛舟一事,實在對不住二皇姐,今日二皇姐能與駙馬同來,可就算是原諒我了?”
他一邊引路一邊笑,不知是不是昨夜實在過的太饜足,眼角的桃花泛濫的比邊上的桃樹還要過分。
李合宜隻覺得受不了。
“彆誤會,我和駙馬,今日可都不是為了你而來的。”她冷冷道,“要不是就你會賣乖,要走了父皇那兒最好的一罐黃山毛峰,我可不上你這地方。”
駙馬薛明睿卻道:“臣今日前來,是特地為賀殿下封王之喜,時過多日,臣才將禮送上,還望殿下不要嫌棄。”
明晃晃是在打李合宜的臉。
李合宜表情瞬僵。
李懷敘愣了下,立馬又如沐春風般擠在他們夫妻之間笑道:“不嫌棄不嫌棄,駙馬送的一套碑帖,正好是我之最愛,馬上我就要回去將它擺在書桌前,日日觀摩,夜夜苦練!”
平白遭了自己駙馬的拆台,李合宜正在氣頭上,聽見李懷敘的話,當即又不痛快地懟道:
“你愛什麼愛?你平日裡能在書房待幾時,你自己不清楚嗎?你姐夫是念你馬上也要入朝為官,想你學有所成,所以才贈你這碑帖,你最好彆辜負了他的心意,好好練練你那狗爬的字。”
李懷敘訕訕:“皇姐說的自然……”
“還有,你那王妃,你是還不準備叫她起來嗎?這都什麼時辰了,到底還有沒有點做王妃的樣子?這竟便是父皇和淑妃娘娘為你選定的王妃?真是不知道選了個什麼東西……”
“……”
平日裡李合宜無論怎麼教訓他,李懷敘其實都是能忍的,畢竟他自小不學無術,這種話早不知道聽過幾百回了。
但她如今這樣說公孫遙,他覺得,有些東西該不忍,還是應當不忍的。
“那公孫家的女兒,也不是父皇和母妃主動要定的,是皇後娘娘舉薦的呀。”他不滿地嘟噥道,“何況……”
“她真的沒有錯,我都說了,是我昨夜折騰的她太過,她累著了,所以我才要她多睡會兒的,皇姐又不是沒成過親的人,何必非要揪著這點不放,拚命指責她?”
“我……”
都是成了親的人,李合宜自然不會不懂他在說什麼,一邊生氣地還想再懟回去,一邊卻又因為他的話,無端覺得羞恥,默默地回頭看了眼走在自己身後無時無刻不沉默寡言之人。
自從與他鬨掰開始,她其實已經許久未曾與他同過房了。
不是她不願意,而是這個呆子,他不願意。
他寧願整日宿在書房,也不願意主動回屋與她躺一張床榻。
她默默地攥緊了手心。
對於李懷敘的話,心中憋著一口氣,卻實在不知道該從哪發泄出來。
隻能繼續跟他在園子裡走著。
正是春日好風光,李懷敘的府邸裡,桃花和玉蘭開的最盛。他們一路走過來,隻見四處都是花團錦簇,姹紫嫣紅。
而在清淺粼粼的水仙池畔,早已經有人準備好了一切茶果點心。新到的黃山毛峰沏開,於甜膩春景中,溢出淡淡茶香。
李懷敘和薛明睿皆心情大好,打算下棋一局。
李合宜便坐在邊上看著,懶懶的,也不說話,隻是時不時打量幾眼姓薛的,對於他從始至終未曾看過自己一眼,表示相當不滿。
等公孫遙睡醒,姍姍來遲的時候,棋局正走到了末尾,是李懷敘被逼到窮途末路了。
見她過來,李懷敘便朝她伸出了手,似想要她安慰安慰自己。
李合宜淡瞥她一眼,語氣微諷道:“總算起來了,你們公孫家的女兒,都是這般沒規矩嗎?”
公孫遙腳步頓了下,原本還急促的步伐,突然變得沉穩許多。
她沒有理會李懷敘的伸手,而是站在李合宜麵前,恭恭敬敬地與她道:
“二皇姐,駙馬,今日實在是妾身之錯,因貪懶而起遲,怠慢了二位,萬望二位見諒,妾身定謹記此番教訓,日後絕不再貪睡。”
“日後?”李合宜笑道,“得虧今日是我來這府上,若是此番來的是父皇或是淑妃娘娘,我瞧你哪還有功夫說日後。”
她說話有些咄咄逼人,公孫遙覺得自己聽得不大舒服。
可今日的確是她自己犯了錯,她便隻能忍下她說的這些話,繼續乖巧懂事道:“是,二皇姐教訓的是。”
“都說你是京中難得的美人,美人有些性子,倒也是常理。但你不要忘了,你如今嫁的是天家,我們李家,從來容不得如此錯漏百出的兒媳婦,你明白了嗎?”她又繼續得寸進尺,以長輩的身份與她道。
公孫遙也隻能垂著腦袋:“明白。”
李合宜這才稍稍滿意,要她入座。
然而,在一旁早就看不過去的李懷敘卻在此時道:“可我覺得皇姐這話說的不對。遙遙是我母妃親定的兒媳婦人選,母妃素來疼愛她,便如同自己的親女兒一樣,每回進宮,待她可都比待我還要好上許多。
適才皇姐說,若是父皇或是母妃過來,事情便會不同。我想,今日若真是母妃過來,她是巴不得不叫人吵醒遙遙,要她再好好睡個飽覺的。所以,皇姐此言差矣。”
“你說什麼?”習慣了被人敬著捧著,以上位者姿態教訓人的李合宜,想不到今日居然會在這府上,被自家弟弟教訓第二次。
“李懷敘,你再說一遍!”她繃著臉道。
“我說皇姐說的不對……”
啪——
李合宜抬起手,一巴掌便朝他甩了過去。
可惜一層又一層,公孫遙眼疾手快,擋在了李懷敘身前;駙馬薛明睿眼更疾,腳也更快,直接一個箭步擋在了公孫遙身前。
最終,李合宜的巴掌,竟落在了她自己的駙馬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