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 娘親的心魔(1 / 2)

今日, 流雲閣來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不僅錢茜茹在場,就連容禦也留在此地一起作陪,接待貴客。

屋內的三人正氣氛沉悶地說著什麼,門外就晃蕩進來一位精致的小姑娘。

這小姑娘正是唐糖。

唐糖來到流雲閣外, 遠遠地透過大敞的門扉看見了裡頭有客人,所以她並未不禮貌地直接進門, 而是先是躲在門外探頭探腦, 偷看裡頭的客人是何人。

若是娘親手下的管事,她便可直接進去,若是彆的客人,那她就先離開,等晚些時候再來。

原本唐糖都打算得好好兒的, 可她萬萬沒想到,今日的客人, 竟是如此特殊,特殊到令她傻楞了好一會兒。

下一刻, 裡頭之人注意到一股從屋外而來的目光, 轉頭望來,正好與唐糖的目光對上。

四目相對, 唐糖瞬間驚醒, 緊接著她激動地歡呼一聲, 如同一隻快活的小靈雀一般,從屋外蹦跳著跑進屋內,直衝坐在容禦對麵的雲寒而去。

“師尊!”

如同乳燕歸巢, 唐糖開心地撲閃著小翅膀,撲入雲寒微微張開的懷抱中,依戀地在他彌漫著熟悉冷梅香氣的懷中蹭蹭,“師尊呀~徒兒好想你。”

“為師也甚是思念糖寶。”一見到唐糖,雲寒冷冽的俊臉微微柔和下來。

他動作相熟地將長高了不少的小徒兒攏在懷中,順毛般地撫摸著她的小腦袋,唐糖則在自家師尊的撫慰下,眯眼露出舒適的小表情,如同一隻被伺候舒服了的貓崽兒一般。

見著這師徒相聚的溫馨一幕,錢茜茹有些眼熱。

自從重逢之後,她的糖寶可還未在她懷中如此肆無忌憚的撒嬌過呢。

不知自家娘親竟是對師尊起了點醋意,唐糖在與師尊一番肆意親昵之後,這才在師尊的囑咐下老實起身,尋個位置做好。

當然,在坐好之前,她還沒忘了給在場的諸位長輩一一行禮,補上她方才因太過激動,而缺失的禮節。

“師尊這麼會來此?”唐糖睜著澄澈的杏眼,滿心歡喜地看著雲寒。

她本以為雲寒是專程為了她而來的玄安宮,卻不料雲寒如此答道:“宗門有些要事,需得派遣一隊弟子前來宗安界,為師乃是帶隊者,半途思及你在此地,便順便過來看看。”

好吧,是她自作多情了,師尊並非是為了她而特地來的宗安大世界,但師尊肯半途拐來玄安宮看她一眼,她也很是歡喜了。

歡喜過後,唐糖還注意到了玄寒話語中所包含的信息。

她頓時眼睛亮晶晶地,直盯著雲寒瞧,嘴上特彆懂事地道:“宗門有什麼事呀,可要徒兒為師尊分憂?”

潛意識就是說,如果可以的話,她也想去湊熱鬨。

雲寒側頭好笑地掃了眼唐糖那幾乎寫滿了‘帶我出去玩兒’的笑臉,隨即肅然了表情,道:“此行凶險,可並非是什麼玩鬨之旅。”

話雖如此,他卻並未拒絕唐糖的通行提議。

“等等,糖寶不願再多留幾日,陪陪娘親嗎?”

一旁的錢茜茹敏銳地聽出了這師徒二人一問一答間,便決定了要離開的行程,當即焦心地打斷他們的對話。

“娘親。”唐糖為難地轉頭望向錢茜茹:“其實女兒今日前來,便是專門來向娘親辭行的。”

錢茜茹臉色一白,下意識地便覺得女兒是不是在哪裡受了委屈,所以才不願留在玄安宮。

“可是有誰讓你覺得委屈了?糖寶不必怕,娘親會為你做主的!”

受從前的記憶影響,錢茜茹總覺得唐糖依舊還是幼時那個時常容易被人欺負的孩子。

而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她,是她不願放開從前,不願打破束縛自己的繭子,走出來得太晚,才會連累了女兒小小年紀,便遭受了如此多本不該由她所承受的苦難!

“錢夫人。”雲寒目光淡淡地落在錢茜茹身上,略有不讚同地道:“糖寶並非溫室嬌花,你不該如此不辨青紅地一味慣著她。”

僅僅幾句話的交談,雲寒便看出了錢茜茹與自己對於唐糖教育理念的分歧。

或許一開始錢茜茹不是個極度溺愛孩子之人,端看她從前能將唐糖教導得懂事又有自己的小原則便知道了。

可在母女倆彼此經曆了如此多磨難之後才能重逢的現在,錢茜茹對唐糖不自覺地便有了一份強烈的執念。

她覺得愧疚,又覺得自責,認為是自己從前的愚蠢造成了母女苦難的一切元凶。

故而想加倍地補償唐糖,拚命地寵愛她,將她死死地護持在羽翼之下,不再叫她受分毫傷害。

一位母親,會對自己的孩子產生如此念頭,你並不能說她錯。

隻是再多的情感,也應當控製在一個合適的度內,若是超過了這個度,最後很可能對錢茜茹最想保護的唐糖造成不可挽回的傷害。

需知,溺子如殺子,古人之言,有時候,是極為有道理的。

錢茜茹本不是如此沒有理智,一味感情用事之人,她隻是對於唯一的愛女執念太重了。

如今被雲寒一句話點醒潛藏的心魔,當即給自己嚇出了一身冷汗。

察覺到唐糖此刻正小心翼翼地用擔憂的眼神望著自己,她不願嚇到孩子,隻得強撐著露出一絲笑容,勉強道:“即便要走,也不該如此著急,糖寶可否再留下一日,陪陪娘親,明日再隨你師尊離開,可好?”

最後的兩個字,她問得有點卑微。

第一次見到母親如此模樣,唐糖當即鼻頭一酸,忍不住轉頭望向雲寒:“師尊~”

軟綿綿的一聲叫喚,帶著撒嬌,也帶著懇求。

雲寒從來就不會拒絕自家小徒兒的一些無傷大雅的要求,這次也是一樣,所以他妥協得很快。

“宗門之人還在前來宗安界的途中,為師不過腿腳較快,早來了兩日,這兩日間,你儘可好生陪陪你母親,莫要讓她難過。”

“謝謝師尊!”唐糖咧開小嘴,衝著雲寒笑得燦爛。

接下來的短短兩日間,唐糖均與錢茜茹黏在一起。

母女二人吃飯在一起,修煉在一起,睡覺也在一起,不知不覺間,彼此的親昵感更勝從前,仿佛回到了唐糖幼年之時,對母親還滿心依賴的時刻。

而雲寒與容禦,全程都隻是靜靜地注視著她們母女的相處,不去參與,也不去乾涉。

遼闊的大海邊緣,金黃的沙灘之上,一座精致的涼亭正立於此地。

涼亭外,歡快的母女二人正幼稚地在一起玩沙子,涼亭內,兩位沉默無言的男子則在烹茶品茗,倒也各自有各自的樂子。

一盞茶儘,容禦突然出言道:“多謝宗主對內子的點醒之恩。”

“無妨,她乃是糖寶的母親。”雲寒端起一杯清茶,一邊細嗅茶香,一邊淡淡回道。

又是一陣無言的寂靜,隨即還是容禦率先打破沉默。

“不論如何,此謝禮,還望宗主收下。”一個精致的木盒被推到了雲寒麵前。

雲寒擰眉,回絕道:“寒之所為,不過舉手之勞罷了,實當不得如此大禮。”

雲寒心知,即便沒有他插手,早已看出錢茜茹狀態不對的容禦也絕對不會袖手旁觀。

但是旁人的特地提醒,總比不過自己領悟來得好,故而容禦才會特地邀他前來,利用他與唐糖之前的師徒情深,刺激起錢茜茹的心魔,從而達到側麵警醒之效。

若是換作旁人,膽敢如此算計他,早被雲寒一劍送去冥界輪回了,隻是因為對方是唐糖的母親,故而他才有所忍讓。

但對於真正的罪魁禍首容禦,雲寒由始至終都給不出個好臉。

容禦也自知自己此為不道德,這才會特地準備了賠罪禮。

不過他也料定了雲寒不會收下自己的賠罪,故而這份禮物其實並非是給雲寒的。

“宗主誤會了,此謝禮並非給你,而是要請你代為轉交給糖寶。”

未免雲寒不收,容禦還給自己找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禦要謝糖寶如此懂事地接納我,成全了我與茹兒之事,故而才特地備此薄禮,想贈給她,聊表心意。”

有時候,家長之間的送禮,並不需要贈送到家長自己身上。

隻要搬出雙方的孩子,哪怕禮物並非落在家長身上,可人家家長也依舊會樂嗬嗬地收下禮物,且還領你的情。

對於容禦,雲寒是不可能樂嗬得起來的,但是這並不妨礙他收下禮物,並表示會轉交到唐糖的身上。

這邊,涼亭內的兩個男人完成了一莊贈禮,另一頭,唐糖則開心地與娘親一起,用沙子堆砌出了一個個小元寶。

“娘親你看!”又成功地堆砌出了一個小元寶,唐糖獻寶似地想與母親分享自己的喜悅。

“好漂亮的小元寶,糖寶真棒!”錢茜茹捧場地拍手誇讚,隨即又疑惑地問道:“糖寶為何那麼喜歡堆元寶?”

“因為元寶是錢呀!”唐糖回答得理所當然,錢茜茹卻聽得眼皮一跳。

“糖寶很喜歡錢嗎?”她試探地問。

“是呀!糖寶最喜歡錢了!”唐糖開心地大聲宣告,隨即奇怪地抬頭看向錢茜茹,疑惑道:“娘親不喜歡嗎?可是不是娘親教糖寶,要抓緊手裡的錢的嗎?”

似乎為了作證自己的話,她還脆生生地將錢茜茹從前所教導的她的話語又重複了一遍:“靠山山倒,靠人人跑。這世上,誰都靠不住,隻能靠自己。隻有錢,才不會跑,也不會背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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