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潤的夜明珠在昏暗的大殿之內, 散發著淡淡的柔光, 如同對蘇芸芸最無言的諷刺。
她赤目欲裂地睜大雙眼,死死地瞪著那顆夜明珠。
仿佛在盯著一位生死仇敵一般, 滿臉的絕望與憤怒幾乎要衝破天際。
可不論她再如何憤怒,如何絕望, 已然啟動的大陣仍舊在運轉, 她那身辛苦修來的修為,也在不斷地被抽走。
無人救得了她!
“啊啊啊……你不得好死……啊啊……”
淒厲的慘叫不絕於耳,這似乎是蘇芸芸如今唯一所能做的一件事。
——發泄。
“哈哈哈……”對比起她,掠食者則是在狂肆地大笑。
“不枉我謀劃多年, 如今總算能擺脫你這個廢物, 得到一具天賦絕佳的新殼子了!當然, 你放心,這具殼子畢竟我也用了許多年,你瞧, 我已然給它找好了新主人。”
偏開的頭顱自動轉向天際, 強迫蘇芸芸看向那天頂的一團惡心黑液。
她想閉上雙眼,不讓掠食者得逞, 可自己的身體根本不受她控製, 所以她的眼睛還是睜得大大的。
所以她的視線內, 還是出現了一團接下來會徹底將她吞噬, 占領她的身軀,得到她的天賦,獲取她的身份, 掠奪了她的一切的怪物!
原來這就是——掠奪者!
它們的存在就是為了掠奪,也隻能以掠奪而生。
一個充滿了罪孽與貪婪的種族!
懶得再聽蘇芸芸的慘叫,寄生於她體內的掠食者操控著她的頭顱重重往後一磕,蘇芸芸便瞬間失去了意識。
在場之中,唯一還具有清醒意識的,便隻有隱藏在錢德腰間荷包內的唐糖。
她沉默地目睹著,一團漆黑的液體從蘇芸芸體內蠕動著鑽出來,化作一頭貪婪的怪物,衝著她大表哥直撲而來。
“萬靈,動手。”
得到主人命令,萬靈劍化作流星,猛地往下墜落。
鋒利的劍尖瞬間穿透一處陣法銘文,將其內流轉的靈氣線路強勢阻斷。
牽一發而動全身,整個大陣的運轉被阻斷,無數亮起璀璨光芒的陣法銘文再次黯淡,短短不到一息時間,這座逆天的偷天換日大陣,便被迫癱瘓了大半。
“是誰?!”眼看著即將成功的大計居然在最關鍵的一環被人破壞,掠食者暴怒得全身都燃起了漆黑的烈焰。
蠕動的黑液形成一個怪物的頭顱,展開遍布鯊魚利齒的血盆大口,充滿暴虐殺意地怒吼。
“是我哦。”
一道冷淡的少女音響起。
下一瞬,一副畫卷突然出現,於半空中鋪展開來,投出一道光芒,將昏迷的錢德納入畫卷之內,然後又立馬合上,消失不見。
原地,隻留下了一顆正在不斷融化的黃金。
璀璨的黃金不斷自我融化,濃稠的金水流淌一地,逐漸露出了裡頭所包裹著的,散發出如太陽般燦爛光芒的輝光石。
輝光石!
來不及繼續發怒,掠食者如同一隻遇到惡狼的兔子,驚恐倉惶地轉身逃跑。
明亮的光芒照射在它身上,如同烈焰灼燒一般,大片大片黑色的液體被點燃,焚燒成無數黑灰,散落一地。
一邊尖利地慘叫著,掠食者一邊瘋狂地往蘇芸芸體內鑽去。
兩者距離太過靠近,最後還是讓重傷的它成功躲回蘇芸芸體內,可那大殿房梁上所吊著的掠食者卻沒那麼好運了。
熾熱明亮的光芒照射在其身上,如初生的日光驅散了夜間的黑暗。
黑暗的生物在陽光之下無所遁形,最終隻能在刺目的光明之下,慘叫著化為無數黑煙,灰飛煙滅!
冷眼注視著兩隻掠食者的慘狀,唐糖終於在大殿之中顯出了身影。
萬靈乖巧地飛回到她手中,被她一把握住,舉起,閃爍著森冷銀芒的劍尖對準依舊昏迷在地上的蘇芸芸。
絲絲細細的金線如同靈蛇一般,相互交錯著纏繞上萬靈劍劍身,逐漸將其化為一柄稍大一些的金色長劍。
這柄金劍之上,充滿了濃鬱的財氣,隻需被其輕輕劃上一下,不光是什麼,都會被財物化。
看來,唐糖這次是不打算放過蘇芸芸了。
她要,連帶著將寄生於蘇芸芸體內的掠食者,一起殺死!
毫不猶豫地,金色劍氣一閃而過,帶著淩然的殺意,瞬間貫穿蘇芸芸的脖頸。
唐糖直接下了死手,昏迷中的蘇芸芸根本連一絲反抗之力都沒有,就被殺死!
死後人體內的魂靈脫體而出,化為一團純白的魂元,迷迷糊糊地順著輪回的牽引,往地府而去。
側目掃了那團魂靈一樣,唐糖立於原地一動不動,顯然並沒有要對蘇芸芸的魂魄做些什麼的意思。
哪怕隻要她現在稍微彈出一團靈火,就能將蘇芸芸的魂魄給焚燒得灰飛煙滅。
但唐糖覺得沒必要,憑蘇芸芸身上那濃烈的業障,無需她多做什麼,入了地府之後,閻王自然會賜予她相應的裁決。
其實如今若能徹底消散在唐糖手下,興許對於蘇芸芸的而言,可能還是一個解脫也不一定。
畢竟,她的罪孽,可是足以下十八層地獄的存在。
若換作平時,唐糖興許還會有點好奇心,想探查一下蘇芸芸從前究竟乾了什麼缺德事,或是殺了多少人,身上居然能凝聚得起如此濃厚的孽障。
但如今,唐糖的全副心神都在她的屍體,或者說隱藏於蘇芸芸屍體內的掠食者身上,所以她根本就懶得多管蘇芸芸,任由她自行前往陰曹地府。
在唐糖的注目之下,蘇芸芸的屍身從那纖細白皙的脖頸處開始,一點點被粉色的晶體逐漸侵蝕。
“這次是粉水晶嗎?靈氣蘊含量好少,看起來不太值錢的樣子。”
***
巍峨莊嚴的大昌皇宮之內,久等護國大將軍不來的帝王正在大發雷霆。
“錢家好大的膽子!”伴隨著昂貴瓷器砸落地麵的巨響,還有周恒穎的怒吼。
被三番四次請不來的錢德氣得臉色鐵青,他煩躁地起身來回渡步幾下,猶自氣不過,扭身又狠狠地踹了因辦事不利,而跪在地上請罪的貴公公一腳。
“你給朕滾下去領罰,這點小事都辦不好,朕要你何用!”
其實周恒穎更想喚人進來將貴公公拉出去亂棍打死了事,但心中僅剩的那絲理智卻不合時宜地跳出來阻止他。
暴怒之中,周恒穎終究還記得自己當初最為艱難之時,貴公公忠心耿耿的陪伴。
為了自己不一氣之下真的將人給殺了,隻能命他滾出自己的視線。
“暗一!”
“屬下在。”
隱於暗處的暗衛聞聲出現,恭敬地跪在周恒穎腳下,等待聽候他的命令。
隨侍帝王許久的暗衛自然了解周恒穎的脾性,雖然他隱約覺得這幾日的帝王似乎比之從前的沉著冷靜變得暴躁了許多,但依舊認為,他絕對不會對對大昌有功的錢將軍一家人做些什麼。
興許會有些懲罰,但絕不會太過。
畢竟,陛下不能寒了邊城將士們的心……
“領一隊暗衛,將錢家,給朕以逆謀之罪全部拿下!”
暗一猛地抬眼,罩著黑色麵罩,唯一露出的冷冽雙眼中透出一股不可置信。
“陛下……”請三思。
差一點,暗一就要道出朝堂上言官們最愛說的那一句話,不過話剛一出口,他就立即意識到了自己的身份。
帝王的暗衛。
是帝王手中的一柄利劍,他們無需擁有自己的思想,隻需順著帝王的劍峰所指之處,拚儘性命達成帝王所願,這就是他們存在的唯一價值。
“屬下……遵命!”暗一冷漠地低聲領命,正想施展輕功離開,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陣巨大的動靜,震得整個皇宮都搖晃了起來!
“護駕!”
“保護陛下!”
……
四麵八方湧來的護衛瞬間將帝王所在的禦書房圍得水泄不通。
就連暗一,包括其他剛剛接了任務的暗衛們,都顧不得再去執行帝王的命令,而是全部現身,圍在周恒穎身側,警惕地盯著四周圍。
他們以為,這是一場正對帝王的行動。
目的是借著不遠處的巨大動靜,將他們引開帝王身旁,好讓反叛者地帝王下手。
但是等了半天,根本無人偷襲禦書房,反倒是不遠處的冷宮方向,傳來了一陣又一陣的巨大動靜,間或還伴隨著聲聲可怖的怒吼。
那吼聲嘶啞難聽,如同什麼常年躲藏在黑暗深淵之內的怪物叫聲一般,聽得人一陣毛骨悚然。
“出去看看!”周恒穎麵色沉冷,一把揮開守在身側的護衛,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
暗衛們不敢太過阻攔,隻能亦步亦趨地緊跟著帝王的步伐,警惕地戒備四周,不敢輕易離開一步。
走到禦書房之外,第一眼映入周恒穎眼底的不是那群目瞪口呆的護衛與宮女,而是一隻渾身漆黑,體型龐大的怪物!
幾乎有十幾丈的高達的怪物利於皇宮之內,投注下來的陰影遮天蔽日,幾乎將整個皇宮都擋成黑夜。
它在發怒,巨嘴大張,發出聲聲怒吼,森白的尖銳利齒混雜著惡心的黏液,暴露在外,兩隻利爪凶狠地向著天際的一個小點不斷地抓去。
距離得不算遠,憑周恒穎的眼力,自然可以看的出來,那飛在天際,靈活地躲避著怪物利爪的小身影,其實是一位小姑娘。
因為看不清那姑娘的麵容,所以他也不知這姑娘究竟是誰。
不過如今的形勢他還是看到一清二楚的。
皇宮內混進了一隻怪物,而那位禦劍而飛的小姑娘正在對付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