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 三十六 章(1 / 2)

紀婉青火速上了轎輿,這麼短短一段距離, 已經讓她上下牙關咯咯輕響。

上了轎, 也管不了這麼多了, 貼身宮人立即伺候她脫下衣裳,裡衣裡褲能擰出水, 再上一層的小夾襖也被汗水濡濕透了。

紀婉青一邊換下濕衣,穿上外麵的宮裙, 一邊讓梨花也趕緊脫了。她有些慶幸, 日常請安沒帶乳母出來,否則何嬤嬤這把年紀, 也不知受不受得住折騰。

宮人趕緊把熏籠火盆挑旺, 紀婉青抱緊手爐子, 隻是這似乎並無多大作用,她似乎感覺不到暖意。

好不容易回到清寧宮,她趕緊命人打來熱水,沐浴一番,再灌下一碗釅釅的薑湯, 這才感覺好了些。

隻不過,此刻她已經有些頭暈之感。

隨意用了點午膳,紀婉青上床卷被就睡,這午覺一睡就是差不多一個時辰,最後在何嬤嬤擔憂的眼神中睜眸。

她頭痛得很, 昏沉沉的, 身軀沉重, 十分疲乏。

這是病了。

紀婉青苦笑,早上她就有預感,如今果然不錯。

“娘娘,請個太醫瞧一瞧吧?這般更穩妥些。”何嬤嬤小心攙扶起主子,伺候她喝了點溫水。

“不了,嬤嬤。”紀婉青搖了搖頭,“陳嬤嬤幾個不是看過了,說並無大礙麼?”

她這是新婚,嫁的還是當朝皇太子,若一進門就請太醫,容易落下個相衝不合之類的把柄。這也是陳嬤嬤的顧慮,見主子情況還好,就等她醒來請示了再說。

好在世家貴女,陪嫁都有懂藥理的婦人,一來調養身子,二來防止一些醃臢手段。

這些陪嫁更擅長調理婦人孩童的身體,不過一般小症狀也是能看的。何嬤嬤早讓她們來過了,說主子身體底子紮實,這病不重,服了藥養一養就好了。

陪嫁裡麵就有製好的成藥,既然不請太醫,何嬤嬤便取了一丸來,扶起主子,伺候她服下。

這藥丸子好大一顆,味兒也難聞得很,紀婉青秀眉緊蹙,合水硬咽了幾次,方才勉強吞了下去。

她吞咽不易,何嬤嬤看著心疼得不行,又急又氣之下,咬牙壓低聲音道:“這皇後娘娘是國母,怎能,怎能使這些下三濫手段對付後輩?”

其實,越是光鮮亮麗的地方,陰暗就越多,主仆二人都懂。何嬤嬤憤憤半響,又一麵愁容,“娘娘,這該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

最好當然高煦鬆口了,何嬤嬤壓低聲音道:“殿下待娘娘頗為不錯,不若與殿下商量一番?”

紀婉青想了想,“先等一等吧。”

這是最後一個辦法,也是最被動一個法子,紀婉青並不希望這樣,她欲自己先想一想,看能否想出法子再說。

不過她此刻身體不爽,也沒心思勞神,隻問了梨花幾句。聽何嬤嬤說那丫頭身體好得很,泡了熱水灌了薑湯,睡一覺發了汗,也不見發熱不適。

果然是她這輩子嬌生慣養,即便自小刻意走動,身體素質遠超諸多千金閨秀,也還是不夠的。

紀婉青稍稍放心,倒頭就睡。

這藥還是很有效果的,紀婉青睡夢中發了汗,何嬤嬤伺候著擦身換了寢衣,她身子輕快了不少,一直微蹙的秀眉鬆了開來。

她再次清醒,天色已經暗下來了,窗欞子上僅餘一點微光,屋角的十二連盞燭台架子已經燃起來了。

紀婉青有些迷蒙,緩了半響才睜開眼簾,昏黃燭光讓她眯了眯眼,隻不過 ,她的注意力立即被床沿坐著的人吸引住了。

高煦坐在她的床畔,背光看不大清楚表情,不過,他眸光複雜難言。

紀婉青突兀睜眼,他瞬間回神,方才神色一閃而逝,再也不見。

“殿下?”

紀婉青眨了眨眼,她嗓子眼有點乾,不禁抬手撫了撫。

“嗯”,高煦低聲應著,一邊探手向床榻旁的小方幾,提起暖籠裡的白瓷小壺,倒了一杯溫水。

他換了個位置,將她扶起來靠坐在自己的臂彎裡,將茶盅遞到她的唇邊。

高煦目光落在她的櫻唇上,兩片花朵般嬌嫩的唇瓣失了嫣紅,淡淡的看著頗為虛弱。她病了,臉色蒼白,神色黯然。

她自來是活力四射的,他何曾見過她這副無力的模樣。

“殿下真好。”被皇太子伺候著喝了水,他動作輕柔,她微笑看了他一眼。

高煦放下茶盅,拂開沾在她小臉上的發絲,將她輕輕放在床榻上,掖了掖錦被。

“真覺得孤好麼?”

紀婉青陪嫁有不少人跟去了,高煦已經知悉了上午的事,他眸光很複雜,“為何不敷衍一下她?”明明她隨意說兩句,就不必受罪。

“我不願意。”

紀婉青立即接話,她抬眸看著他,認真地說:“殿下,青兒不願意。”

“為何?”他聲音有些低啞,其實二人心知肚明,他明知故問了。

“殿下待我好,我知道;殿下的難處,我也知道。”

紀婉青掙紮坐起,凝視著他,聲音輕柔起來,水眸帶上一絲纏綿情絲,“我很珍惜殿下的疼愛,我要與殿下攜手白頭。我不希望殿下心生隔閡,與我生分。”

她很認真,目光很堅定,人雖病弱,但話語擲地有聲。高煦閱人多矣,一眼便分清其中真偽。

他心弦被輕輕撥動。

紀婉青上午之舉,堅定向高煦表明了她的決心,不得不說,這令二人的信任邁進了一大步。

此刻的表白,讓這份信任重重落地。這一刻,他心潮起伏,相視半響,他展臂將她摟在懷裡,“孤知道,孤不會與你生分。”

“我上午隻是受了一點小罪。”她不忘安慰他,將小臉埋進他寬闊的胸膛,聲音輕快了來,“我什麼都不怕,隻怕殿下跟從前一樣,一點兒也不信任我。”

“並不會。”高煦撫了撫她的背,聲音很低很輕柔,“孤已召了太醫,你先在屋裡養幾天病,他日再……。”

他略略思索,最終決定讓紀婉青隨意描敘一番,先敷衍著皇後。畢竟,邊城鄭家的事才剛有些眉目,為策萬全,還需避免在皇後遭遇大打擊時刺激她,以免造成不可挽回的損失。

高煦主動鬆口,紀婉青其實是很高興的,這代表二人邁進了一大步。隻不過,她卻掩住了他的嘴,沒有讓他繼續說。

“殿下,先讓婉青試一試。”

其實這並非是敷衍兩句的問題,而是上位者的原則問題,她尚未建功,就先泄露的太子言行,這其實是很不妥的。

她不想憑借著他妻子的身份,而輕易破壞他的原則,現在雖難,還遠沒到那個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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