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一很快便到了。
“青兒, 醒醒。”
皇帝出行,必須講究吉時的。今天這吉時比較早, 天蒙蒙亮, 高煦便睜開了眼。
他低聲喚著懷裡的妻子, 看她睡意朦朧, 頗為心疼, 安慰道:“待會兒上了車駕, 你再好生補個覺。”
紀婉青懷孕後,有些嗜睡,這生理反應很難控製,往常她都是睡到自然醒的,今兒確實有些為難她。
不過, 她還是努力眨了眨眼睛,打起精神。
“好,殿下莫要擔憂。”
“嗯。”
時間有些緊,夫妻二人不好多說, 高煦擁了妻子坐起,便讓人進屋伺候。
梳洗挽發更衣,紀婉青如今有孕在身, 脂粉一律不用, 首飾也以輕便體麵為主, 那些沉甸甸的整套頭麵, 便暫時束之高閣了。
這般也有個好處, 便是可以省出許多時間, 再換上一身相對寬鬆,以舒適為主的宮裙,便算妥當了。
紀婉青略略端詳打磨光滑的銅鏡,裡麵眉目精致的年輕貴婦五官熟悉,雖比以往豐腴了些,卻依舊膚色白皙泛粉,顧盼生輝。
她依舊嬌美,比往日褪去一些青澀,添了不少風韻,明豔動人。
紀婉青點了點頭,很好,誰也不想自己變醜的。
左右瞄瞄,她正要讓收起銅鏡時,不想視線一轉,卻從鏡麵瞥見到含笑立在屏風旁的高煦。
“殿下。”她回過頭,嗔了他一眼。
高煦已著裝停當,薄唇弧度加深,緩步上前攙扶起妻子,笑道:“青兒,我們先用早膳。”
夫妻笑語幾句,用了早膳,時間已經差不多了,該出門登車。
太子妃有孕在身,車駕是特製的,東宮派人去全程監造,造好以後來回檢查多次,確定再無一絲紕漏。
紀婉青對這車駕的最大感覺,就是減震程度有所改善,再加上軟塌上鋪了厚厚的錦被,雖熱些,但她已不怎麼感覺到顛簸。
她挺滿意的。
高煦也滿意,更放心,親自把妻子送上車駕以後,囑咐一番,又嚴令車內宮人好生照顧,他才返回自己的車輦。
古代到底技術所限,紀婉青這車駕減震是好了,不過也不是沒有其他缺點,它更慢了。
不過好在皇帝鑾駕出行,速度本來就不快,且昌平帝還下了口諭,儘量慢一些,好照顧懷孕的太子妃。
說實話,皇帝雖不見得多期待東宮添嫡子,但他也不至於去害自己的親孫,再加上滿朝文武都看著,他無論如何也得體恤些。
昌平帝不英明,但還真沒愚蠢到這地步。
紀婉青不在意皇帝怎麼想,反正她得了實惠,這就可以了。
這一路,她走得還算舒適,雖疲憊在所難免,但總體感覺還算好的。
昌平帝為了體現他為人父祖的慈愛之心,特地遣了禦醫來,天天給太子妃診平安脈。
結果是好的。
等進了京城,進了皇宮,再回到闊彆幾月的清寧宮,在後殿正房安置妥當後。禦醫給太子妃診了最後一次脈,說娘娘母子均安,有些疲乏,歇息兩日即可,便回去給皇帝複命了。
孩子很好,高煦紀婉青當然高興,躺下一意歇息了兩日,她精氣神便回來了。
隻不過,問題也隨之來了。
後日開始,便是一連三天的萬壽節了,她到底是出席不出席呢?
紀婉青當然不想去的,她身懷有孕,在自己地盤才能確保安全,在外麵是不能完全保險的。
她這胎無論男女,都是皇帝頭一位孫輩,若是男孩,就更加了不得了。
東宮嫡子,皇帝長孫,代表江山後繼有人,完全鞏固了皇太子的位置。
這孩子注定是紀後一黨的眼中釘,有了機會,人家會輕易放棄嗎?
當然不會,肯定是要挖空心思算計的。
紀婉青本人不願意出席,高煦亦然,但現在問題是,太子妃身體康健,不去,於孝道有大礙。
當初,高煦不願意妻子留在岫雲宮養胎,除了夫妻難舍難離以外,還有很重要一點,就是擔心他遠離以後,防衛有所欠缺,出了事鞭長莫及。
他必須要把娘倆帶回京城,放在眼皮子底下看著,才能安心。
隻是既然要隨禦駕折返,太子妃就不能繼續表示不適了,她必須舒坦康健起來。
一切以皇嗣為重,這句話對誰都起作用,即便身懷皇嗣的紀婉青本人,亦如此。
身體不適還強撐著上路,拿皇長孫來冒險,是不行的。
於是,太子妃在臨行前,及時表示,經過幾月時間調養後,身體已完全無礙。
太醫肯定了這一說法。
於是,太子妃順利出發了。
夫妻二人本來打算,回到清寧宮後,就讓劉太醫診脈後,說太子妃與皇嗣雖無礙,但到底旅途疲勞,應臥床五六日為宜。
這樣就能順理成章避開萬壽節了,後麵再如何繼續閉門不出,就隨意紀婉青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