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上旬, 魏王繼妃進門,隨後, 臨江侯連同英國公一同使勁,魏王很快就重返了朝堂。
陳王早已將自己手頭大部分朝務整理妥當,重新交換哥哥, 再從旁協助。
他雖十分能乾,但卻不戀權,行事一概以魏王馬首是瞻。這般舉動不但讓兄弟感情更加親密,更令紀後一黨的重要成員暗暗點頭。
總的來說,核心位置和諧融洽,又增添了英國公這一大助力, 這坤寧宮一派, 終於趟過穀底,開始穩步回升了。
外麵的紛紛擾擾, 紀婉青隻當新聞聽了, 畢竟她現在懷孕已有七個月餘了,最多再過兩個來月就要臨盆, 首要任務,當然就腹中骨肉。
她想安靜待著,卻有人不遂她的意。
這小半月以來,剛進門的魏王妃已來過三次。頭一次是剛成婚後按規矩來拜見太子妃的,其時紀婉青還在“臥床靜養”期間, 當然沒見。
本以為這樣就算了事的, 沒想到臥床靜養期結束後, 對方又來了。
是給皇後請安完畢後,繞道過來的。
對方好歹是魏王妃,拒見也得派心腹嬤嬤出去解釋原因,秦采藍低聲對何嬤嬤說,想向太子妃致歉。
紀婉青挑眉。
致歉?
兄長一事隻算造化弄人,秦采藍並沒有錯處。
此後兩人交集並不多,寥寥數次扒拉下來,要說有對不起她的地方,大約就是行宮鹿血那次,對方配合皇後的人,絆了她一下。
難道是耿耿於懷,過意不去了?
秦采藍在紀婉青印象中,是個蕙質蘭心且良善的姑娘,否則她也不會幫忙促成兩家親事。
然而良善不代表沒手段,大家貴女應學的東西,對方一點不缺。否則紀母不會選對方為兒媳的,畢竟紀明錚不但是嫡子還是獨子,他媳婦是要當宗婦的。
秦采藍母親去世後父親續了弦,老夫少妻,加上繼母肚皮爭氣生了兒子,聽說很得英國公歡心,早就把後宅牢牢握在了手裡。
她是個有成算的姑娘,娘家已不再貼心,夫家也尊貴隻能小心供著,行為處事會有變化,其實是很正常的。
紀婉青並沒有敘舊情的意思,畢竟兩人夫君隻能勝利一個,彼此早就是死敵了,多想無益。
當初那事,秦采藍也沒真阻攔到她,她早就擱下了。
隻是現在硬要說道歉,卻有些讓人啼笑皆非了。
既然已下意識做出對自己有利的選擇,就不要說心懷愧疚了。相較而言,紀婉青更欣賞純粹的壞人,而非心口不一者,嘴裡說著萬分無奈,實際行動比誰的快。
昔日玩伴,早已麵目全非。
“不見。”
紀婉青唇角挑起一個弧道,微帶諷刺,“嬤嬤,你就說太醫囑咐要靜養,改日再見吧。”
她這個“改日再見”,誰都明白是客套話,然而秦采藍卻當了真,隔三差五來一遍,沒見到人也未見不悅,看樣子還有繼續來的打算。
何嬤嬤氣憤了,“這魏王妃是揣著明白裝糊塗,見不到人不罷休呢!”
紀婉青也沉了臉色。
對方這種行為,幾次倒無所謂,若是來個三四十次,對太子妃本人是十分不利的。
畢竟,禦醫太醫建議不要出門,但也能在屋裡適當走動了。雖說靜養很重要的,但偶爾見一兩個人,還是可以的。
新進門的弟媳婦一心拜見,她總端著,婦德有缺。
高煦知悉後,相當不悅,直接道:“不必理會此人。”
他對這位昔日的秦家姑娘,今朝的魏王妃,印象跌落到最穀底。
紀婉青倒挑了挑眉,“她既然這般執著,那便見見吧。”
隻要做足防禦措施,見一見並無妨礙。
在她自己的地盤上,對方又無身份等級壓製,這點倒十分有把握的。先前之所以不願意,不過秉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理。
在能確保自身安全的情況下,紀婉青並不願意給夫君拖後腿,她倒看看對方有何非到不可的歉。
*
秦采藍命不算太好,雖是名門嫡女,但近年波折連連。本來有一個十分優秀的未婚夫,可惜成親前戰死沙場。
好在她未進門,未婚夫沒了,就再找一個唄。
找著找著,母親去世了,她痛失親娘,還得守喪三年,耽誤了好韶華。
父親英國公並非長情之人,次年便續了弦,年少的繼室很得他歡心,第二年便生了大胖兒子。
秦采藍身為原配嫡女,雖依舊尊貴,但味道不免變了些許。後來父親向紀皇後一黨靠攏。為了彼此關係更緊密,她被推出去,成為魏王繼妃。
這世間的女子總是身不由己,不過三四年時間,她便從憧憬美好前景的小少女,變成模板一般的賢良貴婦。
魏王風流,妃妾眾多,一並數上沒有名分的通房,足足三四十人,能把整個明堂擠得滿滿當當。
婚後不過一日,秦采藍便格外懷念昔日那個英挺少年,彼時眉飛色舞的他,曾經承諾,僅她一人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