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間這麼大的動靜,何嬤嬤早就被驚動出來了,作為忠心耿耿的家仆,她激動不亞於主子,兄妹抱頭痛哭時,她老淚也下來了。
好在她始終緊記自己抱著小主子,牢牢摟著不撒手。
一見主子回神,她忙兩步上前,將安哥兒遞過去,抹了把淚,對紀明錚行了禮,激動說:“老奴見過世子爺。”
“蒼天庇佑,世子爺終於回來了!”老天爺是有眼的,好人終究有好的,小人是不能一直得誌的。
“嬤嬤快起來。”
這位忠心耿耿的乳母,在這三年的充任了什麼角色,這無需贅言,紀明錚很感激,但他也知道對方不需要什麼感謝的話,隻俯身親自將人扶起來。
何嬤嬤也不贅言,立即退後,好讓兄妹二人多多說話。
她也知道,這種相聚機會,是極難得的。
“哥哥,你看,這是安兒呢。”
紀婉青喜滋滋摟著兒子給哥哥看,紀明錚卻先退後一步,俯身施了個禮,“末將見過小殿下。”
這不單單是他的親外甥,這還是東宮嫡長子,該怎麼做,他有分寸,尤其此時,皇太子殿下還在當場。
方才是兄妹相見太突然,還情有可原,再進一步,就過了。
恃寵而驕,這詞適用的範圍,從來不僅僅限於皇室女眷。
紀婉青是立即明白的,因此她並沒吭聲,隻摟著兒子受禮。
高煦此刻,其實並不在意這些,但紀明錚現在的意外舉動,卻讓他相當滿意。
他是上位者,看法觀點往往不局限於一點一麵,賞析忠臣固然有的,愛屋及烏也不缺,但對方若能清晰把控好這個度,才是最好。
所有人都好,並將這份好一直延續下去,不會輕易就把這份榮寵,硬生生演變成一場悲劇。
“起來罷,無需多禮。”高煦聲音和緩,喚起紀明錚。
“哥哥,你看安兒。”
紀明錚這個禮,不單單是是行禮,還表明清晰表明了自己的立場姿態,既然大家都滿意,接下來就不需要太拘謹了。
她抱著兒子,湊上前,側身給兄長看。
“我們安兒是臘月生的,如今三個月大,安兒是乳名,殿下給取的呢。”
三個月大的小團子白生生的,方才聽見母親哭聲他下意識蹙著小眉頭,但小嬰兒沒記性,轉眼躺在親娘香噴噴的懷裡,他樂嗬嗬地揮動小胳膊小腿。
他小腦袋仰了仰,黑葡萄般的眼珠珠滴溜溜地轉,瞅了瞅親爹,又瞅瞅親舅,咯咯地笑著。
高煦捏了捏兒子小手,這小子,大約是把親爹是誰給忘了。
若是平常,他早摟著兒子不撒手,好生培養感情去了,可惜如今情況有點兒特殊,他隻得緩一緩。
紀婉青懂他,抬眸安撫看過去。
夫妻眼神交流,高煦心領神會,隻微微點頭,笑了笑安撫妻子的心。
這點子眼神官司,紀明錚一點沒留意,他瞪大眼睛看著這個小團子,偏偏安哥兒也看著他。
舅甥二人瞳仁都很黑,一瞬不瞬看著對方,大眼瞪小眼。
“咿呀呀!”
安哥兒是個有脾氣的寶寶,他突然大聲嚷嚷,把親舅嚇了一跳,“他,他這是不高興了?”
“他這般小,哪裡還知道看人不高興。”
紀婉青笑吟吟,乾脆將兒子遞過去,“哥哥你要抱他嗎?安兒雖然有些調皮,但平日也很乖巧的。”
想抱嗎?
當然想的,這是流淌紀家血脈的第四代頭一人,他親妹子的骨血,他疼愛入骨的。
隻是……
紀明錚有些猶豫,高煦溫聲道:“無妨。”
他這才小心翼翼接過孩子,按照妹妹指導抱在懷裡,安哥兒小小的,軟軟的,溫熱而富有生命力,他感受著這種溫度,覺得心都要熨化了。
安哥兒從娘親香軟的懷裡出來了,換了這陌生人硬硬的懷抱,他打量對方片刻,不樂意了,扁了扁粉嫩小嘴兒,“哇”地大哭出聲。
親舅登時懵了,急急抬頭, “青兒,他怎麼了,可是我抱得不舒坦?”說話間,他趕緊將孩子還回去。
“沒事呢。”
紀婉青不慌不忙,接過兒子顛了顛,哭聲立即歇了,“這小子調皮得緊。”
最後,安哥兒被心疼得很的親爹抱在懷裡,高煦乾脆回了裡屋,讓兄妹抓緊時間聚聚話。
紀婉青如兒時一般動作,拽著兄長衣袖進了稍間,坐下說話。
她笑盈盈,“哥哥,殿下待我真的很好,你莫要記掛。”兄長最惦記的是什麼,她很清楚。
“嗯。”
紀明錚親眼所見,他開始相信這是真的了,雖仍不免惦記,但卻安心了很多。
他忙囑咐道:“你平日好生侍奉殿下,須知這不是家裡了。”他當然不願委屈妹妹,隻是皇太子不單單是夫,他還是君。
“嗯,我知道的。”
夫妻日常相處,情感狀況,諸般承諾等等,都是閨房密事,即便眼前是兄長,也不適宜宣之於口的。
紀婉青有分寸,她一口應下,好安他的心。
話罷,她想起另一事,蹙了蹙秀眉,抱怨說:“就是我們日後在見麵,怕是不易了。”
紀明錚當然不舍,隻是不僅僅皇宮,即便妹妹嫁了一般勳貴人家,兄妹再見也是難的。
他安慰道:“一般大戶人家,也是如此的,我們如今還能見麵,已是極好。”
“那倒也是。”
“你好生過日子,哥哥就放心。”
“嗯,我肯定會的。”
“哥哥,這幾年你上哪了?可是吃了大苦?”
“並無,我隻是……”
……